《爱意总会落在你身上》待华颠

12、第 12 章

　　姜书翎讨厌下雨的夜晚。
　　一到这样的天气，她的情绪便格外的低落，空气中的黏腻感和视线的昏暗，让她不由自主地产生一种生理性的恶心。
　　姜父姜母发现这个问题的时候，姜书翎已经上初中了，不再是那个需要随时带在身边然后趴在办公室里写作业的小朋友了，但他们思索许久，还是避免在这样的天气下让姜书翎一个人留在家里。
　　姜书翎那时还小，并没有说不的权利，但她的内心其实是很抗拒和父母一起去医院的。
　　因为下雨天的医院，会让她感到更难受。
　　她第一次产生这种症状，就是在一个雨夜。那时候医院的安静突然被一群哭喊着闯进医院的人打破，在父亲办公室睡着的姜书翎揉揉眼睛起来去外面看了一眼。
　　因为是雷雨天气，又在夜晚，驾驶人视线受阻，和前面的汽车追尾出了车祸，后面的车反应不及时，也跟着撞了上来。
　　姜书翎那时候才比担架床高了那么一点，她看着往日熟悉的叔叔阿姨焦急地推着病床往里走着，后面跟着情绪崩溃哭喊着的家属，就这样混乱的场面中，不知道谁推了她一下。
　　小小的姜书翎跌坐在了地上，看见了从担架上低落的血液，暗沉而黏腻，不带一丝属于生命的鲜活。
　　她是医生的孩子，按理说应该比一般人更早地理解所谓的生老病死，但这样直面生命逝去的残忍，让她在那一瞬间产生了巨大的恐惧。
　　后来逐渐长大，姜书翎理解了这世间的意外总是来得猝不及防，明白了再伟大的医者也不是每次能从死神手里夺回生命。
　　只是到了下雨的夜晚，她依旧忍不住想起那天看到的场景。
　　所以她和叶蜚说的那些，响着的电视机，有助眠作用的香氛，客厅里的毯子，都是她度过这样难捱夜晚的方法之一。
　　休息室的空间并不算大，容纳两个成年人后就显得有些拥挤了。
　　叶蜚看着坐在外侧的姜书翎，伸手去摸她撑在折叠床边缘的手指，然后一把握住。
　　姜书翎看着自己被握住的手指，没有说话，只是回头望着叶蜚，浅色的瞳仁闪烁了一下，少见地流露出些脆弱的情绪。
　　叶蜚又握紧了一下，她从姜母那听到的消息并不算详细，但却知道这时候的姜书翎，应该是需要她的。
　　好一会儿，叶蜚才说了一句，“我们可以一起躺下的。”她往里面又挪了一点，“我没那么占地方的。”
　　姜书翎摇了摇头，“没事，那边还有休息的地方。”
　　叶蜚握紧的手一丝一毫也没有放松，“可是……我怕。”
　　她看着姜书翎，说的可怜兮兮的。
　　可两个人心里都明白，真正怕的人根本不是叶蜚。
　　姜书翎顿了一下，还是躺在了她的身旁。
　　叶蜚总算松开了手，她看着姜书翎调整了下姿势，然后两个人侧躺着对上视线。
　　“我可以抱一下你吗？”叶蜚直接问道。
　　姜书翎顿了一下，没有回答。
　　“有点冷。”叶蜚看着她，黑白分明的眼眸里干干净净，没有一丝杂念，就好像真的是为了取暖才问出这句话一样。
　　姜书翎静静地看着她，好一会儿也没说话。
　　叶蜚几乎要放弃了，她收回了视线，小声嘟囔了一句，“不给抱算了。”
　　她的话音还没落地，姜书翎便伸手揽住了她的腰，然后将她拥入了怀中。
　　叶蜚贴着她的肌肤，想说些什么，却又没说。
　　她也只是伸出了手，和这人紧紧地抱在了一起。
　　深夜的风雨依旧，这间小屋里却莫名多了一丝安稳。
　　天微微亮的时候，叶蜚就醒了过来，她睡得并不算多舒服，尤其是醒来之后发现身边的人已经离开了，便更不舒服了。
　　姜书翎已经做完了例行检查，刚把登记册放在楼下的柜子里，回头便看见叶蜚走了出来。
　　“顾礼这就到了，等他来了我们再一起回去。”
　　大概是我们两个字比较动听，本来有些郁郁寡欢的叶蜚终于回过神来，她点了点头，乖巧地说了声：“我等你。”
　　回到家里，还要上课的叶蜚就被姜书翎推进了浴室洗漱，她有些意难平地探出颗脑袋来，“就不能再帮我开个证明吗？”
　　姜书翎看了她一眼，“好啊，你看是开断手还是断脚的证明？”
　　叶蜚立马噤了声，“我还是去上课吧。”
　　姜书翎见她这么识时务，微微笑了一下，然后继续看着手机上的早餐外卖。
　　等到叶蜚收拾好出来，早餐也已经送到了，姜书翎让她拿上早餐，“路上吃吧，快迟到了。”
　　叶蜚只觉得大脑一片空白，抱着睡了一晚的待遇就是这？
　　姜书翎看着她哀怨的眼神，问了一句，“还是你想挤地铁？”
　　叶蜚立马精神起来，“那倒不想，我们快走吧，上课迟到是对老师的不尊重！”
　　到了车上，叶蜚一边咬着加了料的煎饼，一边扒着车窗看外面的天空。
　　风雨过后的天空总是格外好看，蓝得像是世界颠倒了一般，好像大海漂浮在云层上空，让人有种舒适宁静的感觉。
　　这样的形容倒也挺适合姜书翎，叶蜚想着，又转头看着正认真开车的人，她想起来昨晚这人的拥抱，心脏突然不安分地跳了两下。
　　姜书翎不用回头，都知道这人正在看自己。
　　她下意识弯了下嘴角，微微偏头看向旁边的人，又皱了下眉，“胳膊收回来。”
　　叶蜚忙把搭在车窗上的手臂收回来，然后咬掉最后一口煎饼，“我都没见你吃早饭。”
　　姜书翎嗯了一声，“我习惯晚一点吃。”
　　其实是习惯不吃，值班结束的早上她通常不会有什么胃口，比起吃早饭她更愿意躺在卧室的床上多睡一会儿。毕竟得不到休息的大脑可能会让她更烦躁。
　　不过在这样有着雨后晴空的早上，送叶蜚去上学，她的心情似乎也不错。
　　叶蜚看了一眼姜书翎，学着她家长一样的语气说了一句，“不吃早餐对身体不好。”
　　姜书翎点了点头，转了下方向盘准备停车，“你还在长身体，多吃一点。”
　　她就算了。
　　不过说到长身体，姜书翎又想起昨天抱在怀里的腰肢，柔软是柔软，但就是太纤细了些。
　　大概是心里这样想着，她的视线也不由自主的掠过了一眼身旁的人。
　　叶蜚注意到她的视线，下意识看了看自己身上，确定自己的穿着没问题之后，才凑过去笑了一下：“我今天穿得好看吗？”
　　姜书翎停好了车，伸手戳在她凑近的额头上，“又想干什么？”
　　叶蜚笑了一声，“想要奖励。”
　　她昨天晚上表现的这么好，美人坐怀而不乱哎。
　　姜书翎看着她，手指微微弯曲了下，摸了摸她额前的碎发，“嗯，给你顺顺毛。”
　　叶蜚不满道：“我又不是小猫小狗。”
　　姜书翎收回了手，“那算了。”
　　叶蜚忙抓住了她的手，放回了自己的头上，勉强说了一句，“也行吧。”
　　姜书翎看着她委委屈屈的小脸蛋，手上轻抓了下她的头发，然后探身过去，在上面落下了一个轻飘飘的吻。
　　叶蜚还没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姜书翎就已经坐直了身体，“下车吧。”
　　“哦。”叶蜚呆呆地解开了安全带，然后开门下车。
　　直到她要转身离开，都还是那个状态。
　　姜书翎有点担心小姑娘过马路的状态，轻咳了一声：“晚上我来接你。”
　　叶蜚这才清醒过来，还想说些什么，姜书翎已经开车走了。
　　她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头顶，没忍住笑了出来。
　　……
　　姜书翎拿起手机看了一眼又放下，继续翻着手里的档案。
　　顾礼递给她瓶水，“等消息呢？”
　　姜书翎接了过来，否认道：“没有。”
　　她只是下意识看一眼，并没有什么特定的意图要去看谁的消息。
　　顾礼闻言看看姜书翎，却见她手指又不由自主地摸向了手机，面上的神情虽然说不上开心，但绝对不是平常的面无表情。
　　他轻咳了一声，“要不你把静音关掉？”
　　这样时不时地看一眼，真的很让人多想啊，还不如直接打开消息提醒。
　　姜书翎顿了一下，抬头看了一眼顾礼，“已经关了。”
　　顾礼挑了下眉，摆手道：“当我没说。”
　　正在一旁玩毛线球的西瓜一个劈叉摔在了地上，小脑袋晃了一下，看了看四周又赶紧站了起来。
　　顾礼看得直乐呵，“这才拆了纱布就又开始闹腾了。”
　　姜书翎也伸手去逗了逗她，看着因为被顺毛突然变得乖巧的西瓜，又下意识想起了早上叶蜚的神情。
　　过了一会儿，桌子上的手机突然响了一下。
　　姜书翎拿起来看了一眼，微微皱了下眉。
　　“怎么了？”顾礼看向她。
　　姜书翎问了一句，“前面那条街道的夜宵，就这么好吃么？”
　　下了课不先回家反倒发消息说要去和同学一起吃夜宵，她怎么不知道这夜宵的魅力这么大。
　　顾礼摆摆手，“我怎么知道？”
　　他比姜书翎的年纪还大上一些，平日里除了在医院，就是回家伺候猫主子。有点时间他宁愿清理他们家大宝二宝掉下来的一地猫毛，也不愿意出去做些无谓的社交。
　　更何况是吃夜宵了。
　　姜书翎想了想，拿了手机往外走去，“我先回去了。”
　　顾礼在后面喊着，“不等你对象啦？”
　　姜书翎摆摆手，没有说些什么。
　　叶蜚发完信息就有点后悔，郑筱涵站在一旁伸手揽住她的肩头，“怎么了？”
　　叶蜚瞥她一眼，“我有点不想去了。”
　　郑筱涵看向她，“叶蜚，可是你自己说，不能够太上赶着，要让人家患得患失一把的。”
　　叶蜚瞥她一眼，“话是这么说没错。”
　　“那你还犹豫什么？”
　　“倒不是我想犹豫……”叶蜚看了一眼郑筱涵，有点没好意思说出口，“我好像，有点想她了。”
　　郑筱涵撒开了手，觉得自己的胸口好像被什么重重地捶了一榔头，然后还顺便撒了把辣椒面，比她昨晚上吃的烧烤串都带劲。
　　“滚蛋吧你。”她恨铁不成钢地看了一眼叶蜚，“我就不该攒这个局。”
　　叶蜚不好意思地笑了一声，冲她摆了摆手，“这么着，明天中午我请你吃饭，思稼轩二楼随便你点。”
　　郑筱涵差点一句脏话骂出来，“你敢不敢再大方点！”
　　听着是多高端的地方，哪个不知道思稼轩是学校南食堂的别名，就算是顶破天了半张毛爷爷也花不完。
　　叶蜚才不管她，一边给姜书翎发着消息，一边朝着医院的方向走去。

　　猫猫虐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