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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梦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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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城就这样静静地看着躺在自己怀里的云乐,他俊美的脸有些苍白,额头上有细细密密的冷汗。锦城轻笑了一声,将他打横抱起,放到了床上。
这时,青珣推门进来,正巧看见了这一幕,“锦城公子,你看见大师兄了……吗?”
他愣在原地,直直的盯着他们好久,“我是不是打扰到你们了?”
但锦城没有说话,他看着床上的云乐,嘴角轻轻地勾了一下,“没事,你大师兄还有些虚弱,小声点,别打扰到他。”
青珣怔住了,表面上虽然看上去很镇静,但内心里早已炸开了花:大师兄怎么了?!他是不是发现了什么惊天大瓜?!
但他觉得还是不问为好,蜀山上上下下闹得沸沸扬扬,说大师兄和锦城关系不一般,甚至怀疑是不是一对,他这一问,可不就沸上加沸了嘛。
“对了,锦城公子,”青珣才从木头状态中回过来,“云轩说,你的伤势恢复的差不多了,有时间可以去沐稔峰再看看。”
这可是大小姐千叮咛万嘱咐的,他这次来也是为了告知锦城这件事的。但他始终有些奇怪,云轩这大小姐脾气,怎么会特意让锦城去沐稔峰呢?
而云轩的回答是:“要你去就去,我只是关心一下病人情况,不行吗?”
青珣:“……”行吧,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但锦城的回答却很意外,“不用了,我的伤势我很清楚,已经好了差不多了。”
这个回答,算是意料之外,但也是意料之中。锦城虽说爱说爱笑,但其实与其他人并不亲近,只是表面上的友好。看得出来,他的防范心思其实很重。
锦城看了一眼床上的云乐,对他笑了一下,俊美的脸虽然还有些苍白,但却被房间内投射的一丝阳光镀上了一层金边。
房间内很寂静。
“你们大师兄,一直这般好强吗?”半晌,锦城才开了口。
“嗯,”青珣点了一下头,“我自幼与他一同长大,大师兄什么都想争在人先,不甘落后,性子……倒也挺执拗的。”
锦城也只是轻轻点了点头,没有在说话,青珣就站在一旁,也不知该不该走开。他看着躺在床上的云乐,他似乎在做什么噩梦,额头上是细细密密的冷汗,脸也十分苍白,仿佛在生什么大病。
“对了,帮我件事。”锦城的声音无预兆地响起,把青珣吓了一跳。
沐稔峰,药庐内。
药炉里也不知道在煎些什么,咕嘟嘟的冒着白烟,云轩在一旁忙着,青珣则在旁边挑着药材。他虽不像云轩那样熟识药理,但基本的常识还是有的,也能为云轩省去不少麻烦。云轩终于停了下来,看了看药炉内煎着的药,又看了看青珣,挑了一下眉。
按常理来说,云乐这个死要面子的脾气,是断然不回来药庐内的,哪怕全身都是伤,也会死撑着。青珣呢,因为自小被云乐命令惯了,也不会私自违反大师兄的命令。但云乐正躺在床上呢,头上直冒冷汗,脸色苍白,云轩先前给他把过脉了,只是身体有些虚弱,半点伤也没有。
这倒是稀奇了……
云轩按捺不住心中的好奇心,就走到青珣身旁,用手肘杵了杵他,“诶,我哥,这是怎么了?好端端的,怎么就成这样了?”
青珣没有停下手中的活计,只是看了一眼云轩,摇摇头说,“不知道,是锦城公子让我送来的。”
“他在锦城那里?”云轩的声音不由自主的提高了。这几天,蜀山上下流言四起,云乐居然还不避嫌,倒是大大方方的去见他。
“嗯,我一去时,大师兄就已经在床上躺着了,看上去很虚弱。”青珣朝云乐的方向怒了努嘴,“脸色比现在还白。”
云轩还打算问什么时,突然听见床那里有什么动静,转头看去时,才发现云乐已经醒了。他的眼睛半睁半闭,轻喘着气,挣扎着想要起身,却被云轩按了下去。
“起来做什么?躺下!”
云乐似乎要说什么话,但却咽了下去,只是点了点头。云轩这才撒开了手。
看到自己的亲哥这么狼狈,云轩在一旁勾起了嘴角。从小到大,自己的哥哥可一直是门派中的天骄,修炼几乎从没遇见过瓶颈,弟子间的切磋也从未有过败绩。大概那些仰慕他的弟子也没有想到,大师兄也有如此脆弱的一面。
云乐还是很虚弱,眸子也变得更黑更沉了,肤色显出几乎病态的苍白,与他那件白衣倒是快一个色了。他躺在床上,看着云轩和青珣忙来忙去,只觉得自己很无用。但也不怪他,“断魂”本就凶险至极,寻常人都可能把命丢掉,他能挺过来也是从鬼门关里走一趟了。魂魄被强行分开,这滋味换谁都不好受,况且他的魂魄有了一定损耗,没昏死已经是幸运的了。
但云乐的骨子里是倔强的,他再一次打算坐起来时,正好被青珣看见,两人的目光相遇。
云乐:“……”怎么说呢,有一点尴尬。
云乐用一个眼神威慑青珣之后,便再一次开始了自己的小动作。他身体还很虚,动作比较吃力,可就在快要完全坐起来时,突然一个力又把他按回去了。他抬起眼,就对上了云轩的目光。
云乐:“……”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这下完了。
“你一个病人,不老老实实躺着,坐起来做什么?”云轩居高临下的望着他。
云乐还没来得及解释,一下就把药端了过来,喂进了他的嘴里。
“身体这么虚还尽出幺蛾子,”云轩即使在灌药也还在数落着他,“怎么?是想和锦城一样,给我行个磕头大礼吗?我还怕折寿呢。”
云乐:“……”这丫头一开口就没好话。
云轩全然不温柔,云乐还没咽下,下一勺就来了,看上去像活活要把他呛死。青珣在一旁看着,感觉大小姐就差把云乐按着往嘴里灌药了。
“差不多行了,”云乐偏开头咳嗽了几声,“我又不是真残废。”
“你就嘴硬吧,你离残废也不远了。”云轩说着又把一勺药送到云乐嘴前,却被他拒绝了。云轩这下可不乐意了,“你以为我想照顾你啊?不要以为你是我哥就可以肆意妄为!现在,你是病人,我是大夫,要不要喝药我说了算!张嘴!”
云乐无奈,只好妥协。
不过云轩这次灌药实在有点猛,云乐被呛住了,转头咳得惊天动地。
青珣看不下去了,“云轩,你要不要,动作轻点?大师兄都咳成这样了。”
云乐摆摆手示意自己没有事,但云轩却瞥了青珣一眼,明显有些不高兴了。
“大师兄,大师兄,天天就知道你的大师兄!咳几声而已,又不会要了他的命!你不如先关心一下你自己!你的药材都理完了吗?”
“还没。”
“那还不快理!”
“......哦。”
灌完云乐的药之后,云轩就离开了,只留下青珣照看云乐。
药有安眠的作用,云乐喝完之后,有些困倦,可他不想那么快睡着,他怕梦魇再次侵扰他。可这药力实在有些猛,云乐招架不住,又睡了过去。
昏昏沉沉中,云乐似乎看到一个熟悉的影子,他微微睁大了双眼,才看清那人的样子。云乐瞳孔骤缩,那是他母亲。
这似乎是幻境,四周是捻华峰熟悉的景色,在顶峰,身着素衣的白堇静静地站着,眺望着远方。微风吹来,撩起了她的发梢,和云乐相似的的脸上露出了一丝微笑。那是云乐所熟悉的,再亲切不过的笑颜。白堇的身子弱,很少会来到顶峰,也很少会露出这样的笑容,因为在云乐的记忆里,白堇每天都要喝很苦的药,神情很平静,但眉头是皱着的,她的眼睛很美,像一潭水一般柔,也一般深。
“母亲……”云乐想要往前走一步,这时,白堇恰恰回头了。
她似乎并没有意外云乐的出现,就像很多年前一样,温柔地看着他,“云乐,来。”
云乐没有犹豫,奔向了白堇的怀抱里,他感到很温暖,这样温暖的怀抱,他已经5年没有感受到了。这一刻,他不再是那个要强的,时时都在争第一的大师兄,只是一个依恋母亲的孩子。
“母亲……”云乐紧紧搂住了白堇,生怕她会离开。
白堇抚摸着云乐的头,“云乐,你长大了,我快要认不出你了。”
云乐抬起头,看着白堇俊秀的脸,“母亲,我以为,我再也见不到你了。”
白堇也只是笑笑,没有说话。她看向捻华峰后的沐稔峰,上面的药庐冒出袅袅青烟,飘来熟悉的药味。半晌,她才开了口,“云轩……在沐稔峰好吗?”
“云轩很好,她的医术精进了许多,”云乐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脾气也收敛了许多。”
“是吗?那便好。”
当初送云轩上沐稔峰最大的原因就是她的脾气,完完全全的大小姐脾气,比现在还要蛮横无理,见谁不顺眼就上去给他一巴掌,喜欢任性妄为,不知偷了多少次令牌,跑下山去,害的别人找她三天三夜。她就像一个小魔女,肆意妄为,给人带来无尽的麻烦。
沐稔峰的衡芷长老,是一种长老中最为严厉的,门下弟子无人敢肆意妄为,是最适合管教云轩这样的大小姐的。当她刚被送上山的时候,曾经偷偷跑下来过几回,被衡芷长老罚跪在药庐前一夜,那时正值冬夜,云轩被冻得瑟瑟发抖,几乎要晕了过去,可生来傲骨不允许她倒下,她硬生生的撑到天亮,衡芷长老来时,她的脸已经毫无血色,白得像一张纸。
白堇也不忍心看到云轩受这样的苦,也曾哀求衡芷长老不要罚云轩罚得那么重。衡芷长老知道她的心思,却还是拒绝了。“云轩这孩子,如果不去管教,以她这肆意妄为的性子,日后必会铸成大错,那时就迟了。”
自后,云轩几乎是日日受罚,手心被戒尺打的通红,严重时甚至握不住笔,但她的性子确实有所改善,虽然还是任性,却并不会像幼时一样,惹出大乱子来。
夕阳的余晖勾勒了白堇的脸,柔情似水的眼睛闭上了,嘴角的微笑也消失了,“云乐,我知道,你不喜欢落人一头,事事争先。但至尊不是仅靠这样就能成为的,你给自己太多的压力,反而事倍功半。至尊不是为了高人一等,而是守护这芸芸众生安好,哪怕你不是最强,你也成为了最强。”她说这话时,就像变了一个人一般,云乐抬起头,对上的是一双平静的眼睛,“记住,不要想着争先,突破之时,需要的不是修为,而是觉悟。”
她的身影渐渐消失,消散于天地间,只有那句话回荡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