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神有主了》有日吟

25、第 25 章

　　发完朋友圈，祁衍几乎是秒赞的。而随着祁衍点赞的提示之后，立马就有了祁衍的评论，一条，两条，三条。
　　手机提示音余音袅袅，不绝如缕。柴余内心里地崩山摧，如怨如慕，如泣如诉。

　　祁衍：小帅哥你学坏了
　　祁衍：哦不对，你怎么可能会和别人去酒店
　　祁衍：位置，坐标，我不会让你等太久的

　　柴余觉得胸口一阵怒气格外的憋屈，他恨不得一只手穿过手机，直接掐住对面祁衍的脖子。真是臭不要脸，玩笑开成这样太不像话了。

　　不过评论区里众多姐姐妹妹对他神颜惊世骇俗的赞叹，还是让他赏心悦目的很啊。
　　非常舒服。

　　柴余躺在床上，姿势豪放地玩着手机，身体扭成一个麻花，上半身盖着被子，小腿也钻到被子里，只有一个很翘的屁股翘在外头，看起来像个诱饵。

　　柴余不知道，危险正在光临。

　　他的手机音量调得太大，以至于有人进了房间开门关门的声音都被他看游戏视频的声音掩盖的一干二净。

　　“小孩儿，你是想放屁吗？”

　　一个带一点男低音腔调的声音冷不丁撞进柴余的耳朵，把柴余直接吓得从被窝里跳了出来。他呆坐在床上，头发凌乱，衣着不整，腿上还缠着被子。

　　“那你为什么把屁股露在外面？”

　　那个男人很不耐烦地把自己的床往远离柴余的方向推了两下，将中间原本暧昧不清的空荡硬生生推成了隔离区。

　　那个男人，就是“峡谷第一帅”，他接下来几天的室友。

　　可是！！可是！！

　　柴余后悔地捶胸顿足，他终于理解了卧龙先生星陨五丈原时的千古愁情：出师未捷身先死，长使英雄，泪满襟啊！！

　　“啊那个，我就不太多自我介绍了啊，主办方应该提前给了资料，说多了太啰嗦。”

　　柴余从床上爬下来，看着这位生人勿扰模样的“帅头（他粉丝给他的昵称）”，整理了一下衣着和床铺，怯怯地往帅头身边靠拢。

　　“那你有没有看过我的资料，不知道我有洁癖，而且我不喜欢邋里邋遢的人靠近我吗？”

　　帅头精细地给自己的床换上了一床洁白的床单，看起来和酒店自带的其实没有太大区别，只是折过的痕迹更重了些。

　　“啊，知道，知道。”

　　柴余一时语塞，这种主播私生活方面的癖好很明显就不会写在主办方给的资料里啊？敢情主办方是你爹，知道自己的儿子都有些什么尿性？

　　柴余心里已经开始毛焦火辣的了，冷笑道：对不起，你爹我都不知道你什么尿性，怎么好意思家丑外扬？

　　“还有，你最好还是介绍一下自己吧，你这种没名气的主播，我是不会花时间去了解的。”

　　帅头很是狂妄，继续给自己的床铺消杀除尘，细致的样子让柴余真的很想吐槽一句：朋友，这到底是你的床位，还是灵位？你上辈子是被脏死的吗？

　　“我叫一条菜鱼，直播小半年了，比较喜欢···”

　　柴余还是秉持着礼貌的传统美德，耐着性子和这个不讲礼貌的洁癖男介绍一下自己。结果刚说了两句就被打断了？

　　柴余的眼睛一瞪，气的紧紧咬住后槽牙，克制住自己要爆粗口的欲望。

　　“行了，我不喜欢和又菜又莽撞的年轻主播讲话，太费口舌。”

　　帅头总算清理好了自己的床铺，拿上自己行李箱里被分类的整整齐齐的一袋衣服，走到了厕所门口。看着厕所里很明显被使用过的痕迹，皱着眉头，语气中满是嫌弃：“我建议，你最好不要用洗手间了，我如果要不停的清洗的话会很麻烦。”

　　说完，便关上厕所的门，进去不知道干什么去了。

　　柴余气得在外面直跺脚，恨不得一脚在洁癖男刚铺好的白床单上踩出几个黑脚印。可是他忍住了这股强烈的冲动：君子慎独，不与小人交。

　　就在这时房间的电话响了，柴余连忙去接，接通之后是许星星的声音。但是许星星电话那边有点吵，先是水声，后是吹风机的声音。

　　但是许星星毫不受影响，声音情绪都很正常地在讲话。

　　“喂，鱼宝，听得清吗？”

　　许星星大概可能也是觉得自己讲话柴余听得不太清楚，问了一句。

　　“李李刚刚洗了一个澡，现在在吹头发，我大点声儿说，你将就着听一下？”

　　“没问题。”

　　柴余的听力不错，许星星现在的声音音质和高中英语听力的全损音质比起来，那真的是优中选优了。

　　“你室友来了吗？”

　　“来了。在厕所里不知道干嘛呢，估计得要一会儿。”

　　“来了就好，刚刚主办方因为等他，催半天了。这样，你先不管他，直接下到二楼汇报厅来，等下我再去通知他。”

　　许星星安排工作的能力很强，说话也很有条理，虽然和她本人的形象非常不符合，但这一点柴余在刚和她说第一句话的时候就足够笃定了。

　　“现在是去备采吗？”

　　柴余研究过流程，今天晚上应该会有一些画报的拍摄还有一些专人访谈，所以他肯定是要闪亮登场的。

　　“是的，现在去二楼那里，会有相关工作人员给你化妆。”

　　许星星说完，还未等柴余回复，柴余的听筒中就传来了几声窸窸窣窣的耳语声，内容也听不太清楚，但声音很挠人，像猫爪。

　　“那你先去吧，我等会儿去找你。”

　　许星星冷静的声音让柴余觉得自己应该是听错了，晕头晕脑地挂断了电话，对着镜子整理了一下着装和发型就下楼了。

　　今天的穿搭造型可是柴余精心挑选的——一件雾霾蓝卫衣，长长的遮到大腿，露出一圈乳白色的高领毛衣，看起来很邻家男孩。腿上穿着一条看似普通的黑色直腿裤，脚底一双匡威，但就是这么简单的搭配，让柴余得天独厚的长腿得以施展，步履生风。

　　柴余穿了一件灰白拼接的羊羔毛外套，可爱中不失酷劲儿。

　　叮。

　　二楼到了。柴余长腿一迈，在许多工作人员的注视下走到了签到席——柴余注意到，从下电梯开始，就已经有两台配置豪华的摄影机在跟拍自己了。但很显然摄像师都为他的帅气虎躯一震，屏幕里的画面有几秒一度对不准焦。

　　“这里是1234平台新人主播线下活动，您确定···？”

　　接待他的小姐姐似乎有点不太相信柴余真的是邀请来的主播，因为好像主办方给出的照片上面也没有这么一号人。要是有这么帅的人，又怎么可能记不住？

　　“小姐姐，打游戏就不能长得很帅吗？”

　　柴余没给小姐姐太长时间的等待，在签到簿上签了一个自己的账户ID，依旧俯身，抬起一双圆溜溜的眼睛看着前台小姐姐。
　　“小姐姐，你这是歧视啊哈哈哈。”

　　柴余笑了，笑得让人联想到了草长莺飞二月天里的拂堤杨柳，人也同它们一起在春烟里沉醉。
　　小姐姐脸一红，收起签名簿，做了一个“请”的手势：“里边请，一条菜鱼。”
　　柴余点了点头，推开了虚掩的门，进门时，他感到头顶一片圣光眷顾了自己的脸，经过圣光的洗礼后他吸引着在场所有人的目光，牵动鼻息。

　　惊/爆：1234平台线下活动惊现绝世帅哥！

　　摄影师们全部都被突然入画的这位眉眼如画的弟弟看呆了，所有的机位都停在一处，聚焦在柴余的身上。

　　主办方的导演握着对讲机，含着救世主降临时感激涕零的目光，不管不顾地冲进了画面，紧紧地抓住了柴余的手，在自己的胸前上下摆动。

　　“你好！我是本次活动的导演！很高兴认识你！太高兴了！太高兴了！哈哈哈哈！ ”

　　导演说完之后，放开了柴余的手，背着手站在原地上下打量着柴余的身子，让柴余有一种被透支的感觉。导演赞许的目光，赞许的笑容，赞许到呼之欲出的心理活动都让柴余感到了深深的不安。

　　总觉得这个叔叔好怪。
　　果然，导演看着柴余傻乐了一会儿，就悠悠地哼着小曲儿，回自己的主机位转悠了。

　　柴余也明白——搞艺术的人嘛，都有点浪漫。

　　柴余被人带到了一个梳妆镜子前，有一个化妆师哥哥过来给柴余妆发。

　　“小弟弟，皮肤真好啊，都不用怎么遮瑕。”
　　“小弟弟，眼睛怎么这么大啊，哦，睫毛也很长呢，都不用怎么画眼线。”
　　“小弟弟，嘴巴天生就这么红吗？看来你给我省口红了呢。”
　　“小弟弟，鼻子也挺高哦，不需要修容什么的。”

　　柴余听完这个化妆师哥哥的话，大致理解了一下他的意思：总而言之，就是你长得很帅了没必要再画蛇添足了。

　　“那我们做个头发就好啦。”

　　化妆师哥哥看着镜子里的柴余，弯弯的头发长到眉毛下面，不遮住眼睛，也隐约露出额头，发质没话说，发型没话说，气质这一块儿和他阳光可爱的风格完全融合，拿捏得死死的。

　　“好像···头发也不用做呢。”

　　化妆师哥哥好像很为难，收了钱却不做事儿，很爽但多少都有点负罪感。

　　“没事儿的兄弟，咱么聊聊天嘛。”

　　柴余指了指旁边的板凳，让稍显拘谨的化妆师坐在了自己的旁边，然后又开始思考该聊点什么好。

　　“兄弟，我给你看个照片，你帮我想想这个人能怎么画一画吗？”

　　柴余翻出手机相册里，之前从董陆离的木马贴吧里扒出来的绝美路透图，伸到化妆师面前去，结果没想到场面变得更加尴尬起来。

　　这五官，这气质。绝了。

　　“小弟弟啊，幸亏生活里还是有很多像我一样需要用努力来改变自己的普通人啊。如果全世界都像你一样帅，我怕是要失业了。”

　　化妆师擦了擦额角的汗，一时间接受两个帅哥的冲击让他觉得兴奋又紧张。按道理来说，化妆师最喜欢的就是长得好看的人，因为怎么画底子都在那里。但有些时候，太好的底子很有可能会出现怎么画都画不过原皮的效果。

　　“我也觉得他挺帅的。”

　　柴余盯着屏幕里的董陆离，仔细地观察着这个靠脸就能所向披靡的男人。啧，真的是很帅啊，不管放大看还是放远看，每个角度都很无懈可击。
　　但这么帅一张脸，怎么就总是给人一种不是很开心的样子呢？

　　柴余看着看着，就不自觉地陷入一种沉思当中。一天没见，董陆离在他心里似乎又远了起来，变成了手机屏幕里那个总是没什么表情，情绪的变化都是淡淡的那个人。

　　可是璐璐明明不是那样的。

　　柴余记得和自己在一起的董陆离，总是藏不住自己的开心，会人设崩塌地笑出来。还很会讲笑话，开玩笑的水平明明很高。
　　但这个人确实在一个人的时候，或者是在他看不见的地方，总是有一份淡淡的忧伤。

　　“鱼宝？看什么呢？”

　　不知道过了多久，身边的化妆师已经不见了，柴余心虚地摁熄屏幕，一转头看见的就是许星星和她身后的李李安。

　　李李安的猫眼在黑白分明的眼眶中动了一下，似乎是发现了什么。总之让柴余觉得不太对劲。

　　“没什么啊，翻翻相册。”

　　柴余挠了挠头，企图用工作蒙混过关，于是立马又问了一些工作上的安排和接下来要去干什么。
　　“接下来就是去拍一个单人海报和多人合影，做一个关于明天直播赛的预告片嘛。”
　　许星星很认真地看着柴余，身后的李李安则看起来很累的样子，坐在了一旁的椅子上，翘着二郎腿专心地玩手机。
　　“哎，你少玩点手机，对脖子不好。”
　　许星星听到了身后板凳摩擦地面的声音，突然回头很凶地嗔骂了李李安啊一嗓子，李李安便不情愿地收起手机，对着镜子试起了桌上的化妆品。

　　“星星姐，问个题外话：那个榜单第一，光怪，他来了吗？”

　　“他啊，到现在都还没个准信儿。要不是因为他的粉丝后援实在是太强大了，主办方害怕牵一发而动全身，要不然早就把他的名字从名单里除掉了。”

　　许星星摊了摊手，靠在了李李安坐的椅背上，手指在李李安柔顺的黑色短发中自然地撩拨。
　　“那按这个趋势···他是不来了？”

　　柴余觉得有点可惜，那这样就相当于他失去了自己人生第一次和网友面基的机会。

　　许星星瘪了瘪嘴，微微点了点头表示肯定的意思。柴余心里有点失落，但他的这点失落被李李安猫一样静谧的眼神悄悄拾起，随即化作她嘴角神秘的一丝微笑。
　　“鱼宝，现在我们去拍一个单人宣传照，等帅头下来之后再拍一个合影。”

　　许星星安排完工作，就带着李李安快步离开了，看起来像是有别的事情要忙。柴余也就闲逛到了拍摄的地方，按摄影师的安排迅速拍完了照片。

　　“小弟弟，别的选手都是拍来拍去挑不出来好的。你这，我才拍几张，就已经选不出来哪张最好了啊？”

　　摄像大哥看着显示器里柴余的样子，再经电脑放大了他精致的五官，对自己这个完美的模特赞不绝口，一连使用了多次夸张的修辞，将柴余比为天人。

　　“没关系的大哥，你选哪张微博都会爆的。”
　　柴余不以为然地瞥了一眼电脑上自己的照片，在灯光和背景画布的衬托下，他的五官更加出挑，
　　皮肤雪白，和电视里的艺人几乎看不出来什么区别。

　　等所有选手拍完个人照，再去拍集体合影的时候，已经快十点了。累了一天的柴余坐在拐角的小板凳上，哈欠连天，双眼皮困出了悲伤蛙的特效。

　　“菜鸡？没听见别人喊你吗？拍照了，别耽误我时间。”

　　就一个哈欠的功夫，本来坐在自己旁边的帅头就先他一步起身，明明只是先站起来几秒，但就好像自己占领的是道德的制高点，可以随意撒泼耍横。

　　“帅哥，我是菜鱼，不是菜鸡。”

　　“菜鸟，你能不能不要说废话，你的声音非常吵。”

　　帅头依旧是那副光看表情就被柴余在心里煎炸烹煮了一万次的样子，但柴余依旧秉持着良好的家教，忍住心里的大无语。

　　“不是菜鸟，不是菜鸡，哎你是不是有什么有关禽类的怪癖啊？我说了我叫菜鱼。”

　　柴余的修养，就是将自己的愤怒，尽可能用诙谐一点的方式，全部撒出来。

　　“听着，我不想和你这么一个胎毛都没换完的小鬼讨论你到底是个什么物种的问题，明白吗？”

　　帅头的语气非常尖酸刻薄，但让柴余暴怒的不是这种尖酸刻薄的语气，而是——听见了吧？是他先说我年纪小的。那就不是我先挑事了。

　　柴余正想开口骂人的时候，突然许星星出现在他的视线里，将他拉到了合影的c位。

　　嗯？？

　　“我领导要你站c位，说这样的话会爆。”

　　许星星简短地解释了一下，柴余就顺着镜头的方向，找到了那个坐在靠背椅上，拿着对讲机冲他宠溺的挥手的导演。

　　还真是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啊。

　　“你们懂不懂得尊重人？让这么一个没水平没业绩的新人主播站在c位是不是太不把我们这些有实力有经验的老主播放在眼里了？”

　　帅头从合影的边缘硬挤到了中心，站在柴余的旁边，明显比柴余矮下去一个头。

　　“菜鱼弟弟，你往旁边挪挪吧，这哥们儿老逻辑怪了，别和他计较。”

　　前排的一个主播回头暗中提醒柴余，柴余也不想和他在这么多人面前正面冲突，而且别人本来就是老前辈，敬重一下也很正常。

　　“哎？中间一块怎么凹下去了？”

　　导演原本赏心悦目地看着显示器里c位的柴余，连热搜的题目都想好了：【惊！菜鱼是条美人鱼！】结果突然和谐的照片中就多了点不和谐的因子。

　　柴余看着身边的帅头，人长的确实不丑，小眼睛看起来还痞痞的。但这身高也太拖后腿了吧？不站在一起还没发现，这样一比，足足比柴余矮了两个头。

　　“看什么看？你很狂啊，小屁孩儿？你现在打游戏是不是还要健康啊？”

　　柴余听了这典型是在找死的发言——硬了。拳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