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吻》余涯

5、有缘

　　“你！”

　　骆雪雪皱起眉，本想骂人，但在意识到那东西是谁扔过来的时候，又瞬间熄了火。

　　谢泥拿起钥匙挂件，转头看向左边，男生的视线正好别开，重新低头看回了手机。

　　“……这什么啊？”骆雪雪还带着几分气，和谢泥说话的语气都没控制好，“哆啦A梦吗？第一次见这么丑的……”

　　谢泥的脸色变了变，拿着东西的手垂下：“我的钥匙，之前掉了。”

　　“啊是你的啊！我还以为……”骆雪雪话音一转，一脸歉疚，“对不起啊谢泥……”

　　谢泥瞥了眼教室前门口：“老师来了，坐回去吧。”
　　话音落下，上课铃声正巧打响，趁着谢寄青低头，骆雪雪朝窗户的方向翻了个白眼，转了回去。

　　谢泥低头看着手里比原先扁了些的哆啦A梦，若有所思。

　　昨晚上发现钥匙丢了之后，她回想了一下，直觉大概率是掉在精品店了。今早进校门之前，还特意去店里看了，结果是没有。

　　原来被谢寄青捡到了。

　　谢泥想起姚词说的话——谢寄青这个人，除了性格闷点脾气差点，没什么坏心思的。

　　“同学们把书翻到……今天我们讲……”

　　台上老师开始讲课，不出意外的话，某人该睡了。
　　果然，下一秒，左边的余光里，男生把手机往桌洞一扔，低头开睡。

　　谢泥将钥匙小心地收进书包，翻开书页，习惯性紧抿着的嘴唇不自觉地稍放松了些。

　　上午一共五节课，第三节化学课之后是做操的大课间，谢泥趁着李蓝莓下课，把已经写完的卷子交了过去。

　　李蓝莓接过试卷翻了翻：“数学和理综都做完了？”
　　“嗯。”
　　“行，你不用下去了，跟我来办公室。”

　　办公室里，李蓝莓翻开理综化学部分，一目十行扫了一遍。
　　这卷子是之前月考的，她批阅过一沓，内容早就烂熟于心。

　　谢泥的答案，几乎是全对的。

　　“这都是你自己做的？”再抬头时，李蓝莓的神情添了几丝意外。

　　谢泥点点头：“嗯，就按闭卷要求做的。”

　　李蓝莓若有所思地低头，又翻了翻其他的科目。

　　“数学最后一道大题你这个思路是对的啊，怎么没写完？”
　　“那道题，我想得有点久，最后时间到了，就没写了……”
　　“哦……”

　　看了一会儿，李蓝莓将试卷放到了一旁，又问起：“身体好点了吗，还有没有不舒服。”
　　谢泥莫名感觉李蓝莓的语气变柔和了些。

　　“吃过药，已经没事了。”
　　“嗯，行，你先回去吧，卷子先放我这儿。”

　　谢泥微微欠身，转身往外，正巧撞见要进门的梁群。

　　“梁老师好……”
　　“嗯。”

　　梁群看着女生走远的背影，往李蓝莓的办公桌上靠了靠：“李老师，忙着呢？”
　　李蓝莓没拿正眼瞧他，只说：“你把上次月考的物理答案发我。”

　　梁群看了眼桌上的试卷，了然，但是开口却说：“答案啊……好像找不见了。”
　　“……才考完多久你就找不见了？”李蓝莓没好气道，“都当了老师了你能不能靠点谱？”

　　“李老师别生气嘛。”梁群笑得欠欠的，把带来的保温杯拧开递给李蓝莓，“喝点热水喝点热水……答案都在我心里呢，李老师要的话，这就背给你听！”
　　“少贫！”李蓝莓将理综卷往梁群身上一拍，“把物理阅了。”

　　“遵命遵命！”
　　梁群抬手从李蓝莓的笔筒里抽了根红笔，阅起卷来，看了一会儿，也是不由惊叹：“哎哟我去，这姑娘可以啊，九十八分！这都她自己做的？”

　　“嗯，说是闭卷做的。”
　　“那这要是真的的话，李老师，咱可要出息了，十八班啥时候出过这成绩！”

　　李蓝莓叮嘱道：“别招摇，等期末考完试再说。”
　　梁群一脸心领神会：“我知道我知道，防着一班老王跟咱抢人是吧！”

　　“也不是这个原因……”李蓝莓正说着，外边有别的老师进来。

　　“李老师梁老师在呢。”
　　“嗯……”

　　等人走过，梁群比了个闭嘴的动作，又压着声音：“李老师，中午一起吃饭呗？”
　　“滚。”
　　“好嘞，下课找你……”

　　上午最后一节课下的时候，谢泥再次见到了那个黄毛男生。

　　“走啊哥，吃饭去！”程致作为外班人，进十八班教室熟得跟自己家似的，“今天中午食堂有麻辣……”

　　他说着话朝谢寄青的方向走去，和正起身往外的谢泥打了个照面，登时话音一转：“唉？你不是那谁吗？”

　　“嗯……”谢泥抬头看了眼堵在自己面前的黄毛，“麻烦让一下。”
　　“哦。”

　　程致看着谢泥的背影走出教室，转头凑近睡眼惺忪的谢寄青：“什么情况啊哥，新来的漂亮妹子就坐你旁边？”

　　刚睡醒的人声音还有些嘶哑：“怎么？”
　　“那我早上问你的时候你为啥说不知道？”
　　“……”

　　谢寄青起身，从桌洞里摸出手机边划边往外走。

　　“跟你有关系？”
　　“有啊……”程致嘿嘿一笑，“哥你不懂，有个词叫做一见钟情！”

　　谢寄青面无表情，淡淡道：“没记错的话，好像光这个学期，你就“钟情”了六个？”

　　“哎呀这次不一样！”
　　“哪不一样？”

　　程致笑嘻嘻：“我感觉，我们有冥冥之中的缘分！我想，我的母单生涯是时候结束了！”
　　“……”谢寄青颇有些无语，“缘分？没看出来，你还有当神棍的天赋？”

　　“哎呀我没开玩笑！”
　　黄毛兴冲冲，沉浸式分析起来：“你想啊哥，之前那些都是在大街上看见的，擦肩而过匆匆一面，就再也不见，这叫有缘无分……而这次，前一天我们才在外边见过，转天人就来咱们学校了，还进了你班，就坐在你旁边……”

　　后面的话越说越感觉怪怪的，程致的声音也随之越来越小：“不是，等会儿……我怎么感觉，好像是哥你跟她更有缘些……”
　　“……”

　　谢寄青的脚步一顿，意味不明。
　　有缘吗？
　　女生拉开谢家车门上去的一幕忽然浮现在眼前。

　　程致忽然感受到熟悉的低气压，头皮一紧，正巧旁边经过一女生，他眼睛一亮，上前躲人身后：“救我！老妹儿！”

　　姚词被扯得踉跄了一下，一边扶着楼梯扶手稳住身形，一边骂道：“有病啊，死黄毛！”

　　“哥要揍我！”
　　姚词看了眼谢寄青，对程致没好气道：“你惹他干什么？活该……”

　　“中午一起吃饭呗，妹儿。”程致嘻嘻一笑，“有你在我比较安全。”
　　“把手撒开！”

　　“你不能见死不救，我可是你共享过羊水的亲哥！”
　　姚词闭了闭眼，低头扶额：“并不想认识你呢……”

　　两人打闹着往楼下走了，谢寄青听着渐远的声音，目光从手机屏幕上移开。
　　程致的声音隔了一层半楼梯传来：“哥你快点，吃饭不积极……”

　　谢寄青抬步下楼。

　　中午骆雪雪有事，下课铃刚一响就溜没影了，谢泥一个人在食堂慢悠悠转了一圈，选了个适合自己的窗口，等着打好饭之后，已经没什么空位了。

　　食堂里密密麻麻都是人，谢泥端着餐盘踮了踮脚，目光正在搜寻一处空位时，忽听见有人叫自己的名字。

　　“谢泥！”

　　窗边的方向，谢泥循声看去，是姚词。
　　同时，一张四人餐桌上，女生对面还有两个男生，即便只看见背影，谢泥也一眼认出，那是程致和谢寄青。

　　姚词还在挥手，谢泥抿了抿唇，走过去。

　　“你今天一个人吗？”姚词说着，自己挪到里边，让出外面的位置，“坐这里吧，这里没人。”

　　“嗯，谢谢。”
　　谢泥轻笑着点点头，视线十分不经意地扫过谢寄青，坐了下来，再抬头一看对面的男生：“你们……好。”

　　打招呼的话带了些迟疑，因为正对面的程致嚼着饭，一副莫名其妙要笑不笑的表情，捂着嘴从喉咙里挤出一个字：“嗨……”

　　感觉怪怪的。
　　有点不太正常。

　　靠窗的男生则低头吃着饭，不发一言。

　　“……”

　　谢泥并不知道不久前程致和谢寄青关于“有缘”的对话，故而不明白他的笑点在哪里。
　　不明所以之间，姚词轻拍了拍谢泥的肩：“别理他，他有病。”

　　谢泥和人不熟，自然不能附和对方之间玩笑的话，只好随意地点点头。

　　这时程致已经将一嘴饭咽了下去，清了清嗓子：“你好，正式认识一下，我叫程致，高二，十五班的。”

　　“我叫谢泥。”
　　“唉？好巧你也姓谢啊！”程致转头，颇带揄揶的眼神瞥了一眼谢寄青，又看回谢泥，“哪个ni啊？”

　　一张餐桌上，边吃边聊起来。

　　谢泥：“泥土的泥。”
　　程致露出讶异神色：“泥土的泥？怎么会有人叫这名？既不好听也没……”
　　谢泥：“……”

　　程致的情商堪比马里亚纳海沟的最低处，姚词闻言一拍脑袋，在桌子底下抬脚飞踹过去。

　　那一脚正中小腿骨，男生吃痛地惨叫一声：“你干嘛！”

　　“吃饭都堵不上你的死嘴？”姚词瞪了眼程致，转而带着歉意看向谢泥，“你别介意啊，他这人弱智……”

　　“你才弱智好吗！”谢泥还未来得及开口，就听程致不服叫嚷起来，“月考我可是比你高四十分，你个十八班的还好意思说我是弱智？！”

　　十八班——四中吊车尾的班。

　　话音落下，得意的神色还没维持两秒，程致便感受到三道意味各异的目光。

　　十八班的姚词：“……”
　　十八班的谢泥：“……”
　　十八班的谢寄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