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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4、第四十三章 突如其来 ...

  •   “公子命中有富贵,只是过刚易折,公子前半生磨难不止,稍有不慎,性命之虞啊。”
      闻先生盯着陈炎炎双眸,眸中一片清明如水,难得的通透。
      陈炎炎被人盯着瞧,微皱了眉,别开头,刹那间倒是让闻先生瞧出纯净水波下一点晦暗如墨。
      有心结。
      “三清有道,与道同行,明心可无尘。”闻先生点到为止。
      陈炎炎听来却觉得还不如张道人曾经所言。至少那位张道人还能指出他命里缺火,该如何化解之类。
      可惜那位张道人已驾鹤西归,他徒弟青云道人又云游四海去了。
      “我有些事一直想不起来,总觉得忘了件大事。先生可否解惑?”陈炎炎其实只想找回缺失的记忆,这样再谈前生如何,往后如何,方才能全然明白吧。
      “浮生若梦,贫道这里倒有支寻梦香,可窥往生。寻梦香贫道只此一支,只传于承我衣钵的弟子。”
      陈炎炎命数奇特,闻先生也是见猎心喜,若陈炎炎真能投在他门下,自能好好探究一番。
      李瑞在一旁听得火起,这牛鼻子老道装模作样,竟想诓陈炎炎出世。正要劝陈炎炎莫要听信此人言语,就听得陈炎炎回道:“多谢先生告知。既然如此,我等便告辞了。”
      还好,没傻透。
      走出内室,李瑞拍了拍陈炎炎,劝慰道:“有些事不记得不见得就是遗憾。”
      陈炎炎知道他说的何事,可他自己知道他不该忘记的另有其事,偏偏如何也想不起。
      平日里倒也没什么遗憾不甘的感觉,只是近来夜深人静时偶尔会莫名失落。
      莫名得莫名。
      “我明白。”陈炎炎四下看了看,发现林萱不见了。
      转身问候在一旁的一名小童,“刚才与我们一道的那位姑娘呢?”
      “随雨姐姐先去湖心居了,这是她留给你们的五十枚花金。”
      李瑞接过花金,笑言道:“她倒是会算账。”
      “算了,她是女儿家,让着些是应该的。”陈炎炎以为李瑞是在埋怨,殊不知这分法深得李瑞之心。
      到了湖心居也没找着林萱,也不知她是已经走了还是本就有意甩开陈炎炎和李瑞。
      陈炎炎打算再去找她,李瑞拦了拦。“先吃饭吧,小丫头古灵精怪,她若不想我们跟着,追得再紧也看不住。”
      李瑞点了几道清淡小菜与几份精致的点心,只收走一枚花金。陈炎炎倒是放心许多,林萱手上有五十花金,当是吃穿玩乐皆不愁了。
      陈炎炎打量湖心居大堂,许是过了饭点的缘故,落座的并不多,也无熟人。
      陈炎炎用好饭打算走了,李瑞这时却又叫了两壶清酒。陈炎炎早就决定滴酒不沾,只好等着李瑞小酌片刻。
      “反正你我也无事,何必去凑那些热闹。此处清清静静的,多好。”李瑞想让陈炎炎也饮上一杯,奈何这人犟得很,也没有勾得他心软的由头,劝不动。
      “今日我见着云康郡主了。她与洛公子已解除婚约。”左右无事,陈炎炎起了个闲聊的话头。
      李瑞“嗯”了一声,没什么想说的。
      “洛公子为人如何?”陈炎炎自认为李瑞应该打听过洛桐此人,方才有此一问。
      云康与人定下婚约之事,之前都是李霄在他耳边聒噪,他从未过心。“我不清楚。你怎么突然问起这人?”李瑞虽然命人暗中跟着陈炎炎,但非关性命,也就不必事事回报。
      这几日他忙着另一桩事,也以为陈炎炎在家安心养伤,没留心他这几日接触过谁。
      “没什么,随口一问。”陈炎炎不是多嘴之人,既然李瑞并不关心,他也不便多说什么。
      “你的伤可都好了?”李瑞已看过陈炎炎手腕处的伤,痂已落,好在没留疤。可他今日发热,除却昨日知晓真相后的惊吓,也不知是否也有伤还未愈的缘故。
      司墨替他上过几次药,听司墨说他背上的外伤已好得七七八八,昨夜合衣而眠,今早急急忙忙冲凉,他自己也不清楚外伤是不是都大好了。除却胸口处偶尔有些隐痛,倒是再没有伤口裂开过,估摸着都快好了。
      “你之前给的伤药挺好用,都好了。”陈炎炎报喜不报忧。
      李瑞观陈炎炎面色,比之前红润许多,眼下有少许乌青,想来昨夜歇得并不安稳,不然也不至于在船上熟睡了小半时辰。
      “待我回府,给你送些安神香,此物助眠。有一事我要与你说……”李瑞正打算将自己近来所谋说与陈炎炎听,看他是惊是喜。却被陈炎炎一声“飞飞”给打断。
      原是谢飞飞来到湖心居,身后跟着徐长安。
      “哥哥。”谢飞飞最先看见的是陈炎炎。
      “端王爷。”徐长安则是率先发现李瑞。
      这两人误打误撞来到湖心亭,徐长安要找太学的同学,谢飞飞要找陈炎炎。如今陈炎炎找着了,可其他太学生却不知散落何处。
      “王爷,或者我该唤您一声九先生。”徐长安又向李瑞行了一学生礼。
      “九先生安。”
      “九先生?”
      徐长安看到陈炎炎这副吃惊的模样心里痛快极了。在太学谁不知道陈炎炎与端王殿下交谊匪浅,但当年的瑞九成为如今的九先生,陈炎炎却是最后一个才知道。
      李瑞原本便要与陈炎炎说这件事,被徐长安先捅破,算是体会到与李霄一样的心情。
      只是陈炎炎不是玲儿,只有些许吃惊,李瑞竟有些失落。
      “先生称不上,不过闲来无事,带你们学些强身健体的招数和防身的手段。”李瑞说得轻描淡写,陈炎炎听得心中一动。
      难道是为了自己?
      陈炎炎看向李瑞,欲言又止,但还是没有问出来。
      想多了。
      陈炎炎品了一口茶,平复刚才不该有的一丝悸动。正要问谢飞飞这半日如何,才发现她眼圈微红,眼睑有些肿。
      谢飞飞身旁的徐长安面色如常,一副毫无察觉的模样。
      陈炎炎暗道自己疏忽,没有照料到谢飞飞近来的情绪。竟让她宁肯让徐长安瞧见落泪模样,也不愿在他面前流露软弱之态。
      陈炎炎轻轻叹了口气,却不知该说什么好。
      谢飞飞听到陈炎炎这一声轻叹,心里的委屈又被勾起,她并不想如此,可是偏生忍不住。
      徐长安与谢飞飞待了小半日,发觉这位谢小姐话不多,只有提到陈炎炎时才会多说几句。如今见着陈炎炎,她却又闷闷不乐的样子。
      徐长安再心大,也觉出这两人之间关系微妙,他有些不知所措地看向李瑞,心想着是不是该避一避。
      自打徐长安和谢飞飞出现,李瑞便没了酒兴,便问道:“你飞飞妹妹找着了,现下是去寻你的小萱儿表妹吗?”
      陈炎炎笑着摇摇头,率先走到湖心居外。日头正烈,有些让人睁不开眼。
      “飞飞,我们回去吧。”陈炎炎早有离意,更觉日光刺眼,说着垂首避开刺目的阳光,眼前果然黑沉下来,直至……
      一片漆黑。
      陈炎炎毫无预兆地倒向一旁,离他最近的李瑞眼疾手快撑住了他。
      “陈炎炎!”
      “陈炎炎!”
      “陈炎炎!”
      三人同时唤他,陈炎炎勉强睁开眼,刺目的光晃得他眼睛疼。好似身上所有力气都被抽干,恹恹地软在李瑞身边,连话都无力去说,眼睛一闭沉沉地晕过去。
      湖心亭上最擅医术的竟是苍生居的闻先生。闻先生赶过来替陈炎炎看后,告诉李瑞三人。
      “他太累,睡着了。他能睡得安稳的话,便让他多睡会吧。不过,他可能很快就会醒过来。”
      诚如闻先生所言,陈炎炎是睡着了,但睡得并不安稳。
      陈炎炎梦到自己躺在一片血色嶙峋山石中,眼前暗红一片,天边张着一席黑色大网,铺天盖地地将要落下来。
      奈何一块大石压在他胸口令他动弹不得。挣扎毫无用处。四肢百骸传来无法消解的痛楚。
      着了梦魇的陈炎炎渐渐蜷缩,眼角不自觉地流出泪来。自他倒下便一直抱着他的李瑞明显感觉到怀中人的不安。
      他们已经离了湖心亭,此刻正乘船离开。
      坐在船尾的李瑞紧紧抱着陈炎炎,轻声安慰着:“阿炎,别怕。”
      李瑞这般情状落入有心人眼里只怕就猜出他的心思了。好在徐长安不会往那一处想。谢飞飞此刻陷入深深的自责,眼里只有昏睡的陈炎炎。
      她不该动念的。
      博园外的花茶室里,几位夫人正喝茶品点心。
      “陈夫人,楼下好像是贵府的马车?那是……怎么了?”坐在窗边的吴夫人见到陈府的马车动了起来,一名艄公横抱着一人径直坐了上去。
      林菱瞧过来只见到站在一旁的谢飞飞和徐长安。
      “我这便回了。”林菱与她们告了辞,下楼往自家马车走去。
      “飞飞,这位是?”林菱看了眼四周,未见到陈炎炎。
      “这是哥哥的同窗徐长安。娘,哥哥在车里。”谢飞飞说着便扶着林菱上马车。
      “陈夫人好,我是徐长安。”徐长安微一颔首,担忧地看了眼马车。
      林菱心中升起一丝不好的预感,一掀车帘见到面色冷峻的李瑞,和正躺在他怀里的陈炎炎。
      “炎炎怎么了?”林菱紧握着谢飞飞的手,颤声问道。
      这不是第一次了。明明来的时候都好好的。
      怎么就!
      难道又!
      “娘,哥哥太累睡着了。这位是端王殿下。”谢飞飞心里何尝不是这般惊惧,但她必须稳住林菱。
      “他的脉象平稳,睡一会就好。”李瑞的语调更为沉稳,让人听得心安。林菱半信半疑地坐了下来,谢飞飞陪在她身侧。
      “请外面那位徐公子也上来吧。”林菱示意谢飞飞把徐长安也请上来。
      陈府这辆宽大的马车第一次显得有些拥挤。
      只有车轱辘的声音,徐长安有些耐不住这尴尬的安静,轻声问谢飞飞。“那日你哥说要带人进宫一事可妥善解决了?”
      谢飞飞回想起那日,原来陈炎炎是去寻徐长安帮忙的。长宁公主偷出宫之事不便直说,况李瑞还在一旁,只回道:“是个误会,无事了。”
      “他最近在忙什么呢,怎么会累到昏睡过去。”徐长安小声嘀咕着问道。
      这不是他一个人的疑惑,李瑞也向谢飞飞问道:“他说明日还有一桩事,要带人去认亲,你可知何事?”
      那便是小石头之事了。“今早洛公子与哥哥见了一面。想来与他有关。”谢飞飞轻声回道。
      “洛桐?”李瑞想到陈炎炎提起过此人。
      谢飞飞点点头。
      徐长安听得一头雾水,好奇问道:“认亲跟洛桐有什么关系,他不是云康郡主的未来夫婿吗?”
      恰此时陈炎炎挣开了梦魇,听到徐长安这一问,回道:“他们退婚了。”
      陈炎炎这一醒一车子人都松了口气。“我们这是在哪?”陈炎炎问完方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躺在李瑞怀里,赶忙起身,没注意这是在马车里,脑袋咚地一声撞在车顶。
      林菱见状伸手准备替他揉一揉,却摸了个空,原是李瑞一把把他搂在身边,紧紧挨着替他揉了起来。
      刚被揉了一下,陈炎炎立马避开挽住林菱的胳膊,撒娇道:“娘,你帮我揉揉。”
      除了李瑞感觉到陈炎炎那一刹那的紧绷感,车里三人都只笑看着陈炎炎故作撒娇的模样。
      “明天你要带小石头去见洛家人?”林菱接着这个话头问下去,果真替他揉着脑袋。
      陈炎炎此刻脑袋里嗡嗡作响,他迷迷瞪瞪地点点头,脑海里回荡的是那一声“阿炎,别怕。”
      梦里疼得哭出来的时候,是这一声“别怕”驱散了漫天血色,是这个声音把他从无底深渊拉出来。
      就算是彼时深陷梦魇,但他能肯定自己没有听错。
      陈炎炎再平复不了内心的悸动,他不敢去看李瑞。
      “快到家了吧?”陈炎炎掀开车帘,帘外已是南市大街,就快到家了。他现在恨不得立马冲进家门,躲进自己的小屋,好好理一理这一头乱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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