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牢笼自由》齐霭檎

17、无始之终1

　　大概稍微富裕的家庭都会喜欢四口之家。所以在姐姐五岁时，父母又想方设法怀了我。名字是我爷爷所取，姐姐唤胜雪，而我唤睿洲。
　　而我父亲很奇怪，是他希望我母亲生下我，最后他却是全家与我最疏离的人。如此看来，我们家有某种不正常的基因流淌在血液中，我的爷爷自恃清高，我父亲亦是，也许我同样如此。
　　从我懂事起，与姐姐相处得最多。大多数时候没有课业的下午，我都坐在一楼靠近花园的地方看书，姐姐的琴声不绝于耳，我的内心十分宁静。她总是被妈妈打扮得很漂亮，赏心悦目。
　　父亲很害怕美丽的姐姐会在受到不耻的对待，家里的钢琴老师和西语老师都是女人。父亲也经常叮嘱姐姐，如果在学校被男老师骚扰，一定要及时告知家人。
　　其实父亲实在多心。姐姐的美丽与善良是无人敢轻易接近玷污的。她从不娇纵，体贴温柔，敏感多情。我从未见过她极端的一面。姐姐身边都是懂得欣赏她艺术美感的人，不会有人伤害她。
　　我什么时候开始喜欢这个亲人，而不是冷淡以对的呢？
　　大概是从她发现我的秘密开始。
　　父亲曾送给姐姐一只布偶猫作为她十五岁的生日礼物，通身如云柔白，一双蓝眼睛比海更纯澈，他们是形影不离的朋友。
　　我其实并不嫉妒姐姐拥有朋友。我从来不认为朋友是很重要的东西。我只是有点厌恶他们亲密的样子。我仇恨这些，令小时候的我无比恶心，看到生物与生物之间的相互重视，我下意识地产生嫌恶之情。
　　于是我把小幼猫丢进了花园里刚被裁剪过枝叶的草丛，他痛得嘤声嚎叫，而我漠然走开了，带着内心极大的满足感。
　　我姐姐知道是我做的。
　　夜晚，父母都以为我们已经入睡，她来到我的房间，温柔地问我在做什么。我回答她我在看有关于认识论的书籍，她不感兴趣，只是温柔地对我说：“我理解你有时候心情不好，所以我不怪你伤害休休，但他是我们的家人，你这样做让我很伤心。”
　　“对不起。”我并不真诚。
　　“没关系，你是我弟弟，跟休休一样重要。”
　　“你会告诉爸爸妈妈吗？”
　　我看着她思索了片刻，回答：“不会，我不想你受罚，这是我们的秘密。”
　　她是第一个说理解我的人，至于第二个，这是后话了。总之我不能让她失望。
　　我能感觉到父亲相较于姐姐，对我的喜爱更少，母亲又总是忙于工作，保姆太愚蠢，我只能选择与姐姐交好。况且，她对我很好。
　　其实我跟父亲是有共同话题的，但他不愿意跟我交流。
　　也许他并不认为他有这个义务，毕竟对于人类来说，最重要的是生长吧。生生不息，不择手段地生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