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虫操旧业【虫族】》故月湮江城

94、创伤

　　希恩却退后了，执拗道：“…不。这一次我想要放过自己。我们离契吧。”

　　说完希恩想抽爪却发现祁邺拽得死死的，祁邺面色如常：“可以，但不是现在。不然帕特里克不会放过你。”

　　这是事实，毕竟象征祁家和帕特里克缓和的不对等联姻，作为帕特里克对祁家的示好和赔罪，他根本没有提结束的权利。祁邺轻易答应了，希恩松了口气又陷入灰心低迷的漩涡里：“我明白，帕特里克家族大厦倾颓后，请您放我离开。”

　　祁邺道：“你是不是又要哭了？”

　　希恩也不忸怩：“是的，想到离开您我还是会特别难过。”

　　“那洗个澡后一起睡吧。”祁邺遂起身牵着他朝浴室走去，希恩再次不解地看向祁邺，他无法理解。祁邺面色平静到看不出任何情绪波动，打开浴室的灯，在灯火通明里非常严谨地对他说道，“我虽然答应了你，但那是私下承诺，离契前你还是该遵循规定，履行义务。”

　　希恩梗了下，被拽进了浴缸，被迸起的水花迷了眼，后背被熟悉的体温贴近，倏地一哆嗦，随即浑身僵直。

　　希恩本能抗拒地收紧，换来了祁邺的轻声呵斥：“放松。”

　　“您不必这样费周折，我现在的身体状况是没法怀蛋的。”希恩扭动着躲避祁邺的清理，故作轻松道。基因改造的副作用短时间里无法消弭，更何况怀柔出事后自己就没去治疗过，只有愈加恶化。

　　好好留存吸收是虫族繁衍的本能，是刻在基因里的东西，希恩也不能免俗。更何况因为这是最后一次，所以他更想完完整整地走完流程。

　　祁邺漫不经心道：“明明上次洗得那么干净。”

　　被翻了老底，希恩低声下气道：“是我错了。这次留给我吧。”

　　这种哀求任哪只雄虫听了都会情绪翻涌，祁邺没有再刁难他：“明天我让黎光过来给你看看。”

　　希恩拒绝道：“不用。”

　　祁邺道：“如果以后你还想正常怀蛋的话，就…”

　　希恩打断道：“不会想了，所以没必要让医生跑一趟。”

　　“啊！”希恩冷不丁挨了一巴掌，后臀火辣辣痛，祁邺有些生气道：“这是你的身体，你应该比任何虫都要珍视他；这也是你的权利，你应该坚决捍卫它，就像以前一样。”

　　希恩低眸不敢与祁邺对视：“我的性别，只是我的累赘而已，很快它也会失去它唯一的价值，变成创伤成为政治资本。”

　　“政治资本？”祁邺像是听到了什么有趣的说法，他放开雌虫坐起身，本就不多的平和褪去，俯视着雌虫，“看来当初庶虫院大屠杀的悲剧并没有让你学到教训，银风。”

　　“银风”这个旧名字仍旧会像腐烂的白骨爪把希恩拖拽回那个恐怖窒息的童年，他应激反应般低吼道：“您这样的既得利益者根本什么都不知道！”

　　祁邺眼里带着冰冷的嘲讽：“我是既得利益者，难道你不是吗？”

　　希恩在苍白发冷的浴室光下瞪着眼，仿佛一切都无所遁形，最终咬着牙承认道：“…我是。”

　　“我们是被你们用利益封口的既得利益雌虫，我们的眼里全是自己的前途和自由。”

　　祁邺是性别和阶级的既得利益者，而他是性别的受害者和阶级的既得利益者。

　　雌虫的坦诚让祁邺的面色稍微缓和，看来还没有到无可救药的地步，他现实而残忍地表述道：“自由平等梦想，知道这三个词的雌虫和亚雌，眼里早已看不到底层的同性了。”

　　“你觉得他们愚昧无知，你觉得他们麻木不仁蠢笨如猪活着还不如死了，可是你不知道的是，他们连知道的机会都没有。他们没有机会接受教育，他们生来就被告知是卑微低贱没有权利的奴隶。”

　　“不知道什么是自由平等梦想，就像不知道什么是蜓奶光脑治疗仪一样。”

　　希恩捏紧了拳头，呐呐道：“我知道我知道。”

　　更可怕的是，这占了雌虫和亚雌数量的绝大多数。换句话讲，他们是被雄虫选中的幸运者。权利和意识的赋予和剥夺，是随时即兴的游戏，也是腐败贿赂的源头。

　　所以他对兰西特·维尔奇斯激情澎湃的演说不屑一顾，利用平权运动来攫取利益和迫害同性从不冲突，相反，这是顶层雌虫爪到擒来的惯用伎俩。可上位的雌虫和亚雌却从未为他们底层的同性争取过实际利益，反而是把水搅浑，弄得雌权变臭，由一个中性词变成贬义词。毕竟他们自相残杀、讨好顶层雄虫来巩固自己的地位都来不及呢。

　　呵，那些蒙昧不开化的生物，根本就是恶心的野生蛆虫，是他们新雌虫和新亚雌的耻辱，败坏了他们好不容易树立起的形象，彻底消灭了才好！

　　祁邺的黑眸严肃而冷淡：“如果你知道这些，还能把无法生育的创伤作为身份政治的资本，故意鼓吹雌雄平等，煽动中层雌虫和亚雌情绪，利用同性的苦难为自己上位造势牟利，只会让我彻底恶心你，希恩·帕特里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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