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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8、煎熬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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朦胧中像是有一片火在烧,我被生生热醒了,一睁开眼,就发觉倒在我身上的严浩翔体温高得吓人,把我也闷出了一头汗。
我双手有些脱力,没有力气,也不敢推开他,低头去看身体相连的位置,果不其然一片鲜红,而我自己,身上哪儿哪儿都痛。
这种情况已经脱离了我的认知范围,我一边环着严浩翔的腰一边伸长了手臂去够放在床头的手机,给我哥打了电话,让他避开所有人独自悄悄来我房间。
过了一会儿,门锁有响动,我哥在门外,门被反锁了,他进不来。我无奈地叹了口气,感叹严浩翔也太离谱了,进我房间居然悄悄锁门,明显就没安好心。
哥哥拿了门口地毯下的钥匙开了门,进来看见床上的情景倒吸一口凉气,不可置信地质问我,“阿韵,你这也太变态了吧?这床上都是血!”
我无语地白了他一眼,“哥,变态在我身上趴着呢!别吃瓜了,现在的情况怎么办,严浩翔在发高烧呢!你快帮我看看他有没有在流血,我能不能拔出来啊?他的血会不会喷出来?”
哥哥尴尬地过来查看了一下,小心翼翼地把我俩分离开,扶着我去浴室简单冲洗了一下,又换了身能见人的衣服。至于严浩翔,我抬抬手示意我哥,“哥,你抱严浩翔去洗个澡吧!”
哥哥傻了,“我抱你,那是自己家人,我抱他算怎么回事?我不抱!他是你的人,你自己抱!”
我气得直咬牙,“哥,我手没力气了,再说了,我怎么可能抱得动他?你就当他是你妹夫,半个家人!快去!你抱他去洗澡,我赶紧把床单换了,这一片鲜红的,我看了害怕!”
哥哥疯狂摇头,“我帮你抱进去再抱出来,你自己给他洗吧!对了,你有没有弄进去?里面也要洗的,不然会反复感染,高烧不退的。”
我麻爪了,一脸懵地看着他,“这我怎么知道!我看见他流血了,直接吓晕过去了,后来发生了什么,就只有严浩翔自己知道了。不过我都晕过去了,应该没有吧?”
哥哥摊手,“保险起见,你还是好好给他洗干净吧!他这种情况,肯定是要去医院看医生的。”
我看着躺在浴缸里不省人事的严浩翔有些气闷地问哥哥,“哥,洗澡我会,这里面怎么洗啊?我也够不着啊!”
哥哥红着耳朵指点道,“用手!手指伸进去!”
我原地裂开了,不可置信地看看哥哥,最后无奈地赶他出去,“哥,你先回避一下,我叫你,你再进来。”
哥哥出去了,我看了看自己唯一完好能碰水的手,再看看烧得不成人样的严浩翔,咬咬牙,深吸了一口气,蹲下去凑近了给他洗身体。
可能是我碰到了严浩翔的伤口,他疼得昏迷中还在抽搐,吓得我连忙放轻了力道,小心翼翼地给他洗干净了。
哥哥进来帮我给严浩翔擦干了抱出去,床上已经换了干净的床单枕套,我从衣柜里拿了我的睡衣和内裤给严浩翔穿上,然后累得瘫倒在一边完全不想动了。
哥哥找的医生还在来的路上,躺在床上等医生的时候,我有点委屈地跟哥哥诉苦,“哥,一会儿医生来了,得让他给我也看看,我前面疼,后面也疼!”
哥哥吓得连忙坐起来,“后面也疼是什么意思?他进去了?”
我委屈得想哭,“我不知道!我疼得厉害,根本分不清楚有没有进去!要不是他突然换了,现在倒在床上昏迷不醒的人是我才对!明明我是受害者,怎么看结果我才像是那个坏人啊!”
哥哥握着我的手安慰道,“这种事也不论什么坏不坏的,别怕,有我在呢!”
我委屈地看看哥哥,“哥,严浩翔说,他不想跟我做朋友,他想跟我,想跟我做情侣。吓死我了!我怎么说他都不听,跟疯魔了一样!”
哥哥看看昏迷的严浩翔,直接把我抱回了他的房间,把我放在床上,关上门问我,“阿韵,你不知道严浩翔一直喜欢你吗?”
我瞪大了眼睛惊呼,“哥,你怎么这么问?我应该知道吗?他不说谁知道啊!”
哥哥揉揉我的头发说,“笨蛋,他看你的眼神可不是看朋友的眼神。”
我直呼冤枉,“哥,我又没谈过恋爱,我怎么知道他看我什么眼神?他一直都那样看我啊!”
哥哥连忙安抚我,“好好好,我的错,你还小呢!也不太可能懂这些!不过,阿韵,你讨厌他吗?你好好想想,如果你还是个女孩子,会不会跟他在一起。你的情况比较特殊,让你找个女孩子结婚生子,你心理上能过得去吗?贺家只有一个孩子,如果你以后不结婚,那他们家可就要绝后了。可你本质上是个女孩儿,让你为了传宗接代结婚,好像误了你也误了人家女孩子。以前你年龄小,可以不考虑这些,可今天发生了这样的事,你不妨考虑一下自己的未来。”
我人傻了,“哥,我是沈韵啊!就算再换一百个身体,我本质上也是喜欢男孩子的,我性取向正常得很!我本来打算一辈子不谈恋爱不结婚的,虽然有点对不起贺爸贺妈,可让我跟个女孩子谈恋爱结婚生孩子,我真的做不到!至于严浩翔,我跟他是好朋友啊!朋友和男朋友怎么会一样!这也没办法假设啊!”
哥哥捏捏我的脸道,“那正好啊!严浩翔喜欢你,你可以试着跟他谈恋爱,就算以后分开了,也不影响你终身不婚。你俩一个团的,也不可能一直躲着他吧?你态度激烈一味地躲着他,反而可能会激起他的逆反心理,跟你一直纠缠不清,影响双方的学业和事业。先顺着他一点,要是后来相处不合再分开,那他也还能正常结婚生子,对你也没有不好的影响。”
我听了这话,简直像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结结巴巴地问哥哥,“那我俩这还能叫同性恋吗?我性格可没那么像男孩子。还有啊!哥,你可别忘了,严浩翔和贺峻霖从小就认识,他到底是小时候就喜欢的贺峻霖,还是长大了遇见我之后喜欢的我,这区别可大着呢!”
哥哥摇摇头不甚肯定地回答,“12岁的小孩,才刚上初中,还是同性,应该不会是早恋。我猜他很大可能喜欢的是你!不管你怎么伪装,本质上你跟贺峻霖的性格就是天差地别的,真喜欢一个人,光看外表是不行的,他应该也很喜欢你的性格,不然他怎么敢把话说出口的?”
我气哼哼地吐槽,“那也太便宜他了!想要什么就能得到什么!哥,就算心理上过得去,床上怎么办啊?同性之间也太吓人了,我力气没他大,他要是强迫我,我一点办法都没有,我总不能撕破脸喊着救命让人家来围观吧?你都不知道他今天多过分,我本来就怕疼,他看见我哭了居然无动于衷,还说什么我哭着求他的样子很好看,嘶,听得我背后发毛,跟个变态似的!哥,我跟他在一起,跟以身饲虎有什么区别啊!连人身安全都不能保证!他这两天完全跟变了一个人似的,太吓人了,我有点害怕!能不能不跟他在一起啊?我完成了工作就回学校呆着不出来,他也不能进去逮我啊!”
哥哥叹了口气问,“你回来之后是15岁,现在也成年两年了,生理需求你一般是怎么解决的?”
我瞬间红了脸,支支吾吾地回答道,“我没有什么生理需求啊!都是,都是他……”
哥哥疑惑地问,“不可能啊!正常的男孩子都会有生理需求的。你们两个第一次接吻,第一次有肢体上的亲密接触是什么时候?”
我捂着脸不好意思地撒娇,“哥,干嘛,干嘛要问这些啊!”
哥哥严肃地摸摸我的头,“傻瓜,你现在用着这个身体,以后还会一直用下去,男性健康也会影响你的日常生活的!快说!说详细一点!”
我揉了揉自己滚烫的脸颊,厚着脸皮说,“我们两个在韩国比赛的时候就一直睡在一起,那时候我以为自己尿床了,是严浩翔告诉我不是的,后来我们就一直睡在一起。前年冬天,寒假在家里泡温泉的时候,你不在家,我喝了红酒,意外地亲了他,然后他就用手,后来开始用嘴。我是初吻,他不是!我好像也没有什么生理需求,都是他主动的。他说这种互相帮忙在男生之间都是很正常的,我也就没放在心上。不过我一直都很疑惑,好像一直都是他在弄我,我从来没帮过他,有记忆的第一次还是今年三月底拍完新专辑的MV,他从背后抱着我,那天之后,我才知道以前睡醒了身上的痕迹是怎么来的。最近的就是昨天早上了,他本来都答应不摸我的胸,也不从背后对我那样了,可昨天早上我都哭着求他了,他根本就不听!我生气不理他,他今天上午来找我帮我按头,然后就开始动手动嘴,我赌气不跟他说话,他就突然抵着我那里非要进去,也不知道我哪句话刺激他了,他突然就换了,那一片鲜红,直接把我吓晕过去了。后来就是你看到的那样了。”
哥哥一副听傻了的模样,愣了一下,才摸摸我的头骂道,“小兔崽子,花招还挺多!我的傻妹妹,你跟他一起睡可算是方便他了,平时他肯定没少占你便宜!气死我了,我都想过去把他拎起来揍一顿了!”
我慌忙劝道,“啊?哥,他还发着高烧呢!算了吧!过几天还有家族运动会,他还要出镜呢,还是别对他动手了。”
哥哥不满意地回怼,“怎么?你心疼了?还不是你什么人呢,就知道护着了?他一直在骗你,谁家兄弟在床上互相帮忙啊,他分明是蓄谋已久,见色起意,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就开始偷亲你,偷偷占你便宜了,你个笨蛋,还被他哄得团团转!在你喝了酒亲他之前,他都不知道亲了你多少次了,只有你还傻乎乎地以为那是意外,哪儿那么多意外,那都是他精心设计!我吩咐过徐舟,他不会给你拿酒,你那几个队友也没胆子劝你喝酒,说,那酒是不是他给你喝的?”
我听傻了,下意识地点了点头,又接着辩解道,“哥,是我跟他要酒喝的,没有精心设计那么夸张吧?”
哥哥气得要死,点点我的额头道,“这就是他的高明之处,你现在都在为他辩解,都是你主动的,跟他一点关系都没有。我吩咐徐舟的时候也叮嘱过他,让他看着你,不要给你喝酒,他完全可以把我的话拿出来拒绝你的,可他没有,他顺水推舟达到了自己的目的,还把自己撇得一干二净!你个傻子,被他卖了还要替他数钱!”
我仔细想了想,好像是这个道理,不由地缩了缩脖子,不敢跟哥哥争辩了。哥哥气得不行,抱着我的头摇了摇说,“阿韵,这小子心眼儿太多了,你不是他的对手,咱们不跟他谈了,让他自己玩儿去吧!等忙完工作之后,你就安心回学校学习,不要跟他见面,剩下的我来处理!世界上好男人多得是,哥给你找个长得帅又脑子不好的,省得你再被骗了!”
我连忙摆手拒绝,“哥,你说得也太吓人了,我不要你给我找什么人,就这样保持现状就挺好的。我可没有那个心情和时间去认识一个陌生人,更不想跟不熟的人有什么亲密接触。我又不是离了男人就活不了了,反正我也没什么生理需求,就这样单身一辈子也挺好的。”
哥哥摇了摇头说,“傻妹妹,你这是还没开窍呢!爱情到来的时候可不管你平时有没有生理需求,算了,一切顺其自然吧!正好这几年你专心学业,好好把你的博士证书拿下来,咱们兄妹两个齐心协力搞事业,集团业务还等着你替我分担呢!”
我乖乖地点点头,又提醒哥哥问一下那位医生到哪儿了,严浩翔还在发高烧呢,别给他烧成傻子了!
哥哥也怕严浩翔烧傻了,连忙联系医生问他到哪儿了,然后把我抱回房间,去楼下避开家里人悄悄把医生引进来。
一位年轻的男医生拎着个箱子跟在哥哥后面进来了,严浩翔的情况比较严重,医生先帮他看了。医生重新给他消毒清洁,涂了药,还给他吃了消炎药,又叮嘱我们好好照顾他,按时吃药,忌油腻辛辣冰凉等刺激性食物,不能坐浴,不能游泳,要谨防感染,听得我们连连点头。
轮到医生给我看的时候,我才意识到自己要在一个陌生男人面前脱裤子,脱光的那种,我瞬间开始退缩,想着也不是很疼了,我可以忍忍的。
哥哥看穿了我的打算,按着我的头劝他,“阿韵,忍一忍,健康最重要!”
我犹豫着不想脱,哥哥急得直接上手要帮我脱,我立刻从心地表示自己可以,不需要他的帮助。
笑话!让我哥帮我脱裤子,我还不太能过得去心理那关!
我咬着牙自己脱了裤子和内裤,看见自己腰侧的青痕和大腿内侧通红的一片,瞬间面红耳赤,想立刻找个地缝钻下去。特别是严浩翔今天不做人,我大腿内侧竟然还有一个牙印,只要不瞎的人都能清晰地看见。瞥见旁边躺着的严浩翔,我真想一脚把他踹下去,这次真的是丢脸丢到姥姥家了,还好医生不认识我,不然我真的是没脸见人了!
酒精里泡过的医疗器械格外冰冷,探进去检查的时候,残留的酒精遇到了我的伤口,瞬间疼得我没出息地哭了出来。哥哥怕我乱动影响医生判断,连忙过来按住我阻止我挣扎,我丢脸地抱着哥哥的手臂哭得伤心不已,然后就听见医生毫无起伏的声音,“轻微撕裂伤,涂了药就不疼了,再忍一忍!”
我哽咽着点点头,乖乖地让医生给我涂了药,然后等着他洗了手给我检查前面。医生没有拿医疗器械,手动检查,我羞耻心瞬间爆棚,被他捏在手里,真是想死的心都有了!触及顶端的时候,我疼得浑身战栗,忍不住哭着求医生轻一点,好在检查很快就结束了,我也终于松了一口气。
医生毫无起伏的声音再次响起,“轻微肿胀,涂了药之后就会好一点,近期不要去游泳池,不要坐浴,不要有性行为,穿宽松的内裤和裤子,注意饮食禁忌,跟他一样。”
我乖乖点头,以为检查和治疗已经结束了,我不用吃药,只需要按时涂药就好了,不免在心底悄悄松了一口气。可医生给我涂了药,转身换了手套之后又过来了,我一脸懵地看着他,不知道他要干嘛。
医生平静地看着我问,“除了腰侧,身上还有其他伤口吗?”
我愣了一下,忍着仅存的羞耻心坐起来,把上衣也脱了。
医生平静地环视我的上半身,伸手检查了一下我的胸前,面无表情地拿出一支药膏,涂在了我的胸前、腰侧和大腿内侧。我,我已经无话可说,彻底没脸见人了!这一身的伤痕,跟现场直播有什么分别?是个人都能猜出来我经历了什么!妈呀,社死现场!
然而,我以为自己已经够难堪了,却还有更难堪的经历在等着我。医生毫无起伏的声音再次响起,“鉴于你们的情况,同性之间的性行为,伤情比较严重,且没有使用安全套,属于高危无保护性行为,有感染艾滋病毒的风险,建议两位跟我去医院做进一步的详细检查。”
我人傻了,慌乱地看向哥哥求助,眼泪瞬间倾泻而下,委屈又害怕。艾滋病毒,在我的认知里应该离我很远才对,我又没有乱来,怎么会感染这种脏病呢!
哥哥连忙抱着我安慰道,“别怕,只是做检查,不是确诊,不要自己吓自己!哥哥在呢,别怕,别怕!”
我的情绪瞬间崩溃,抱着哥哥呜咽着哭道,“这种事情如果传了出去,我还不如现在就死了!我都没脸见人了!”
哥哥摸着我的头安抚道,“不会的,不会传出去的,哥哥保证!阿韵,现在还没有出结果,我们只是去做检查,你冷静一点,我们一起等结果出来,好不好?阿韵最坚强了,我们不哭了,听话,我们早点去做检查,就能早点拿到结果。无论什么结果,哥哥一定会保护好你的,相信哥哥,好不好?乖,先把衣服穿好,乖乖跟着哥哥出去,不要出声!”
我点点头慢慢地止住哭声,乖乖地自己穿好衣服,又下床戴好帽子和口罩,站在哥哥身边乖乖地看着他不出声,只是,汹涌的眼泪很快就打湿了口罩,我的眼前一片模糊,被哥哥牵着手才能顺利走出房间。
我乖乖地下了楼,跟着哥哥进了车库,在后排坐下之后,哥哥又返回楼上去抱严浩翔,阴凉的地库里瞬间只剩下我和这位年轻的医生。他一如既往地沉默,可对此时的我来说,沉默是最好的安慰,不论他说什么话,都会刺痛我脆弱且敏感的内心,而沉默,只会让我维持现状。
哥哥很快就回来了,他把严浩翔往后座一放,给他戴好帽子和口罩,系好安全带,拉好窗帘,又升起中间不透明的挡板,才亲自开车带我们出发。
不长的路程里,哥哥一直在打电话,我听不清他说的话,也看不清他的身影,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不知道这件事能不能完完全全地瞒下来,不知道自己明天会怎样,或者,今天会怎样。在我此刻的生命里,哥哥是我唯一活着的希望了。我悲观地想,如果真的不幸感染了,我还是安安静静地离开这个世界吧!如此令人不耻的病因,我会令所有人蒙羞的。我想干干净净地活在不知情的人心中!我不想成为爱我的人生命中的污点,被无耻的看客肆无忌惮地调侃,成为他人茶余饭后上不得台面的笑料!我想干干净净的!至死,也要是干净的!
旁边坐着令我陷入险境的罪魁祸首,他双眼紧闭,无知无觉地昏睡着。我看着他,内心里忽然生出一股强烈的恨意,恨不得让他立刻死在我面前才好,可下一秒又突然心软起来,心软他是我在这个世界上最好的朋友,心软他只是年少无知,并不是存心要害我,心软他还有大好年华和光明的未来。
我讨厌自己的心软!
就算他以死谢罪,我也不想原谅他。可我无法说服自己剥夺他的生命,我没有这个权力,即使他是我生命中顶顶重要的人!可我真的不想原谅他,两辈子的时光里,我的心从来没有像今天一样倍受煎熬,生不如死!
我永远也忘不了今天了!
即使我没有感染,身体仍然是健康的,可未来无数次的午夜梦回,或者哪个闲暇的片刻,我都不可避免地会想起今天来。我会如同自虐般清晰地回忆起严浩翔伤害我的全部过程,在陌生医生面前的无地自容,去医院做检查路上的煎熬忐忑,对结果无数次悲观猜想的痛苦绝望,还有对家人和粉丝的愧疚不舍。点点滴滴,至死难忘!
可我必须原谅严浩翔!
他还年轻,他的生命,他的人生,应该由他自己去选择。而且我们是队友,如果风平浪静,我们还要一起训练,一起出外务,一起完成舞台作品,为了团队的和谐,我还要笑着跟他在镜头前互动,一如往常。好残忍!这对我来说是残忍的!我可能不会再爱这个世界。一切都回不去了!
医院很快就到了,或者说这里不是医院,更像个医学类的实验室、研究所。我们被带往一间白色的诊室取血,之后就一直在这里等待。严浩翔躺在蓝色的诊疗床上继续昏睡,哥哥紧紧地环着我,像是要给我力量。白色的诊室不大,我却觉得格外阴冷和空旷,忍不住朝哥哥怀里靠了靠。哥哥敏锐地察觉了我的不安,无声地收紧了环着我的手,下巴放在我的头顶轻轻蹭了蹭,可此刻的我,无论怎样,都无法心安。
我第一次体会到了度秒如年!每一秒,都仿佛在我心口血淋淋地划上一刀,我痛得快要无法呼吸了,抬头望着天花板刺眼的灯光,绝望地臆想那里是不是地狱的入口。我想,结果再不出来,我就要先活不下去了。
谢天谢地,那位医生终于进来了,手里拿着两份报告,我和严浩翔,都是阴性!这意味着我们都是健康的,我们没有感染!我如释重负地倒在哥哥怀里,感觉全身都没有力气,哥哥也松了一口气,紧紧地环住我,轻拍着我的背说,“乖,我们回家!”
我点点头,被哥哥扶着,乖乖地坐回车里,自己系好安全带,拉好窗帘,又整理好帽子和口罩。哥哥很快就带着严浩翔回来了,安置好他,拉好窗帘,升起中间的挡板,我们又像来时一样沉默无声地回家了。
哥哥先带我上楼洗了澡,换了身衣服,又把我的床单枕套全都换了,拿着酒精喷雾给房间消了一遍毒,调高了空调温度,燃了一支安神香,嘱咐我乖乖在床上躺着,才转身去接严浩翔。
哥哥出去了许久都没有回来,严浩翔一定被安置在客房了,不出意外,所有的床单、枕套、毯子、衣服、帽子、口罩都不会跟我再见面了,房间外的走廊,一定也飘着酒精混着某种香料的味道。我在想什么呢?我自己也不知道。
安神香很快就起了作用,还没等到哥哥回来,我就先睡着了。一直没有人来打扰我,可我睡得极其不好,总感觉自己在做梦,可梦了什么根本就不知道,只感觉自己好累好累。某一刻突然从一片混沌中慢慢恢复了意识,揉了揉眼睛,却发现枕头两侧有两片湿痕,鬓边,是两道干了的泪痕。
我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发呆,满脑子都是想着哥哥去哪儿了,哥哥怎么还不回来!下一刻哥哥推门而入,仿佛听到了我的召唤,带着光芒来找我了,我开心地坐起来朝他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