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人若雪》沉鱼小筑

2、雪夜初晴

　　下了一整夜的大雪，纷纷扬扬。

　　走出洞口，被雪地上细碎的光芒晃到了眼睛，摸摸地上的雪，好清凉。

　　满上遍野都是纯净的银色，师父说银色是银子的颜色，银子就是一种人间最珍贵的东西，散发着雪白的光，炫目华丽，充满了诱惑。那么银子的触感是不是也和这雪一样冰冷呢？

　　一阵风吹来，我不由得打了一个冷战，缩紧了身子。

　　想起昨天梦里仿佛很温暖，有在一个红色的身影在旁边烤火，那人凝望着火堆，沉默不语，眉头凝结着无尽的哀伤……这个梦我做过很多次。

　　住在这深山里，很少遇到所谓的人类。遇见的也都是些猎人，凶悍邪恶，我既害怕又讨厌他们。而梦里的“人”跟他们不一样，我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语言形容，呵呵，狐狸哪里有那么多语言呢。我跟师傅提起这个梦，他淡淡一笑，不言语。师父这个人就是这副样子，要么喋喋不休，要么就装着一脸的高深莫测。也许昨晚梦到温暖的火，是因为他在身边吧，那我会不会是蜷在师父怀里呢？

　　“小玉，开饭了。”小玉是师父给我起的名字，他说这在人间是个好听的名字。我问师傅：“那你自己也有名字吗？”师父说没有。现在他摇摇晃晃地叼来一只大山鼠，我赶紧闪到一边：“不吃不吃，我可不喜欢吃这个难看的东西。”“你以为冬天里兔子那么好打的吗，附近的薯块都被为师挖得差不多了，你不吃就只能饿得瘦瘦的，说不定明天就看不到早上的太阳了。”“哼！”我索性扭过头去不理他。“唉，可惜了可惜了……”他一边叹着气，一边扒拉着那只半死不活的山鼠……我竟然觉得他很恶心。

　　师父是这山里唯一的一只火狐，我是这山里的唯一一只白狐，我们相依为命，相亲相爱。

　　师父总是跟我强调学习法术的重要性，为了成仙他已经修炼了很多很多年，在我没出世的时候，他就已经“纵横江湖”了，好像还有过那么一段伤心往事什么的。我想师父见过那么多人，一定有什么办法让人不发现他，比如隐身术啊，变形术啊……只可惜我学艺不精，到现在还只会用法术打野果子。我真的是不爱学那些玩意，他想成仙我又不想成仙，哼哼，无非是想用当我师父施点恩泽来成就他的修行。如果连我这只天资愚钝的笨狐狸也被他给点透了，那他估计离升仙也不远了。但是他不会用仙术对付猎人，用他的话说，做狐狸要有做狐狸的原则，如果被附近的人知道这里有狐仙，又该有人请那些讨厌的道士来了。

　　“小玉你等着，为师去给你打兔子，免得饿死了我的小徒减我修行。”师父露出邪媚的笑容，在我的小爪子伸向他的狐脸之前，远远跑开了：“你乖乖回山洞呆着去，这雪天可容易暴露目标！”- -我无语，我好歹也是修行了几十年的小狐仙了（我可不喜欢叫自己狐妖），还不至于刚出门就被射杀吧。林中的落叶上覆着厚厚的雪，空气好得让人神清气爽，我快乐地奔跑着，看着天上的云，听着树上的小麻雀唱着歌……

　　嚓、嚓……
　　不好，有人。我迅速躲进一片灌木，前面的雪地化了一小片，一个身着青衣的少年正在舞剑。只见他把雪下的落叶挑起，微微发功，运剑疾速，把每片叶子的叶尖划破。顿时雪粉飞腾，又轻盈地落下，染在他的发稍眉间。他的眉眼特别挺秀，和梦里那个人倒是有几分相似……我不觉看得痴了，这少年是哪来的，怎么我以前没见过？他家住哪，他叫什么名字……难道，他就是我梦里的那个人吗？可是梦里的人似乎年纪比他大呀，我看着青衫的少年，不觉心跳加快，嘭通，嘭通……“谁？”话音落间，我正看得痴痴呆呆，不想这少年如此警觉，刚想说话，又怕吓到他，正当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那把剑直直地飞来……“嗷呜……”背上，这少年出手也太……太狠了……我晕眩着，师父，快来救我……

　　火狐终于逮到一只灰灰的兔子，刚才其实遇到一只雪白的小兔，但是这死丫头非说白兔和白狐是同类，不忍心吃的，只好又大老远的抓只灰兔子给她。“咦，这笨徒弟哪去了？”

　　一串欢快的小脚印蜿蜒到树林深处，火狐一路寻去，却看到了一滩小小的血迹。“小玉！”火狐扔下嘴里的食物，追着地上的血迹和一个人类的脚印急忙追去……

　　此时，十里外的青云观，一个青衫少年正抱着一只雪白的小狐跪站在师兄面前，“求师兄您救救它吧！它还小，不可能做坏事的。”

　　“七师弟，这狐狸浑身妖气，少说也修炼了二十年了，你若救它，将来必是后患无穷！我们将它好好埋了吧，也算是仁至义尽。”

　　“师兄若不救它，我就在这长跪不起，我去求师父，我以后天天练功，罚一个月不吃饭都行。”说罢，青衫少年紧咬住下唇，扑通一声跪在雪地里。

　　怀中的小雪狐似是动了动，贪恋着少年怀里的温暖。

　　那一刻，若是死了也是值得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