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回家》木兰昭

9、第 9 章

　　正如我担心的那样，姐不久又住进了医院，这一住就再也没有能回到那个新居，中途病有好转，是可以回家调养的，可是那个小屋怎么住呢，大姐只能躺在医院，以病房为家，药越吃越多，针越打越多，
　　大姐打电话给我，说你们帮我把旧屋子用石灰刷一下，我想回家一个人住。我一边答应大姐，一边赶到医院去看大姐，大姐脸也肿了，脚也肿了。
　　怎么越来越厉害了呢？我急了
　　她呀，又不听讲，吃不得的东西非要吃，老干妈。臭腐乳，盈盈一个劲的数落她妈，你看，昨天剩下的饭，她硬要吃，吃了又吐。
　　我同情的望着姐姐，说你怎么这么舍不得，你和咱妈都爱这样，看起来没浪费这点剩饭剩菜，吃到肚子，把肠胃吃坏了，看病还要花大钱。
　　你莫听他乱讲，有新鲜饭我未必还不愿意吃，她没有送来，我饿了怎么办，姐反驳道。
　　是阿，盈盈你不想你妈吃隔夜剩饭，你为什么不倒掉？不送新鲜的来？
　　我不能天天在这里守着她，盈盈来火了，我也是一个人啦，我有我的事，我是要送盒饭的送的拉。
　　你看好狠，姐无奈的说，我每天晚上都是一个人在医院。
　　那你上卫生间怎么办？你手脚都肿成这样，站的稳不？我担心的问。
　　那有什么办法？我只有一个床栏，一个床栏摸着移过去。
　　夜深人静，万一滑倒，那是喊天天不应，他们两在家还真睡的安心，我心里好沉重。
　　姐说，我怕是活不长了，我每天夜里都看见鬼来抓我，其中有一个鬼说，这个堂客倒是个好人，人又老实，就是病太重了……
　　我听得毛骨悚然，说姐那你不是整晚整晚睡不安宁？
　　姐说我就坐在床上，他们一过来我就拿菜刀砍。
　　不能想象，姐姐独自一人，坐在漆黑的夜里，与鬼博斗的凄凉！
　　秀子，我不想活了，我走后，你莫跟盈盈来往。
　　好，我一口就答应下来，明知姐是负气说的，我还是毫不掩饰对盈盈的不满。
　　我也不跟你来往，盈盈在一旁也不示弱，转身拉着王平说，我们走。

　　这一晚我留下来了，我陪这姐姐说了好多话，说到我们童年趣事，
　　小时候妈妈和她的同事小王叔叔，小程叔叔一起去看电影，爸爸和我们就高兴的要命。我们以最快的速度爬起来，偷偷的把过年才准吃的白面拿出来，看爸爸和面，烙饼，然后在妈妈散电影前又躺下……
　　姐姐一会儿笑笑，一会儿又在分神。
　　待到第二天早上盈盈来了，只喊了一声娘，姐姐眼眶便泪如雨下，她拉这盈盈手哭哭停停，说，生娘的气了吧，以后有事就找大舅舅，小舅舅。
　　我知道我是多余的，姐姐昨天赌气说的那句话让我认了真，姐姐万分后悔。姐姐哪怕给盈盈折磨得只剩一口气，她念念不忘的还是她的孩子，你就是带着她去再好的伊甸园，她时时刻刻还是想回到自己孩子身边。

　　几天后，姐姐离去了。
　　正如盈盈事先安排的那样，她妈一死，立即送往火葬场，然后直接送到上山埋。
　　为什么不开追悼会？我问
　　谁会来参加？盈盈反问
　　我们，我姐的姊妹，我姐的同事朋友，还有我姐的邻居。
　　那有多少人？盈盈再反问
　　我姐就这样在这个世上无声无息的消失了，没有亲人缅怀的追悼会，没有鞭炮齐鸣，乐队的哀恸，更没有撕心裂肺的哭泣不舍，这样的葬礼我没有参加。
　　在众人眼里，也许我是一个最冷酷无情的人，竟然忍心让姐姐的坟头只有凄凄几人，竟然不去送姐姐最后一程。
　　我一个人坐在家里，但是我的心在哭泣，望着阳光温暖的窗外，我仍然希望牵着姐姐的手，和她散步，和她逛街，我不要姐姐死，我不要见证姐姐的死。
　　多少年来，因为想这有姐姐做伴，我便不会孤老一生，姐姐善良，姐姐勤劳，姐姐会疼人，我虽然孤僻自傲，但是我爱我的姐姐，我是舍得为她付出，为她做事的。
　　而今，我再也没有姐姐了。这个世界上谁会和我做伴，我又能要谁做伴，值得我对她好的人只有我姐，值得我疼惜的人，也只有我姐，姐姐，你也许不知道，在我心里你是比母亲更亲的。
　　记得十几年我一个人在外打工前的一个中秋国庆节，，你们都聚在娘家，我的两个女儿也在外婆家过节，当时弟弟说到妹妹也离婚的事，我不懂事的小女儿说小姨最讨嫌。弟弟一怒之下，就在小女儿头上一拍，这一掌太重，小女儿一下就哭了，她才6岁啊，父母都不在身旁。
　　你怎么能这样欺负我妹妹，我的大女儿冲上去就推了小舅一掌，小舅没料到，往后趔蹶了两步。小舅又激怒的冲上去撕打大女儿，一个十六岁的女孩子，胸衣都让他撕破了。
　　这时候母亲从厨房跑了出来，不但没有指责自己的儿子，反而对我大女儿说，你就去你奶奶家过节算了。我的大女儿捂着胸衣往外跑。
　　小女儿也跟着往外追。这时候是你，我的姐姐，一把抱过我的小女儿，不让她走……
　　姐姐这件事我多感激你啊，是你在我小女儿心里播下了爱。

　　姐姐，我亲爱的姐姐，而今你走了，留给我那么多遗憾和不舍！寒假暑假，我再也没地方可去了。
　　想起去年暑假去看你，正是吃中饭的时候，你一个人坐在客厅，见到我来，你那么高兴，说秀子，你去炒菜好不好，我喜欢吃你炒的菜，我不吭声，大热的天，我刚到就要我下厨房，你每天每餐伺候你的女儿女婿不也做了，我一赌气就走了。
　　现在我才明白，姐姐那时已病重体虚，，求不动盈盈才求的我。姐姐我知道你当时一定很伤心，你不是不愿意做给自己妹妹吃，你实在做不动了。姐姐，对不起！
　　每天晚上睡觉，关上床头灯，我就想起和姐姐的说话
　　姐姐，我晚上老是做噩梦，有恶魔来袭击我，压住我透不过气来，我心里明明白白，我拼命挣扎想醒过来，想睁开眼，但是我动弹不得，喊也喊不出。一到夜里上床，我就好害怕!
　　姐姐说，哪个要你在床头放书啦？
　　我不知道姐姐的话有没有道理，姐姐疼爱的声音永远地留在了我心里，留在了我耳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