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回家》木兰昭

4、第 4 章

　　这时候盈盈冲进来了，抓住我就往外拖，她怒不可竭，说你走，你走，我们不要你在这里，我妈也要你走!
　　她把我推出门外，把门关上。
　　盈盈如此激怒，我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是我不该质疑医生吗？
　　我姐现在穿上了红舞鞋，它不停的跳，不停的跳，还不得累死，我为什么不能让她停下来休息呢。对于医生的盲目崇拜，在这个时代已经是愚蠢的了，赵本山的小品说得好，一个小小的感冒医生不给你打青霉素消炎，他让你打抗身素，感冒治好了，肾又出问题了，你治了肾，肝脏，心脏又出问题了。最后治得你心脏上支架，少说也得几万元。
　　还有一个小男孩得了感冒，医生给他开了7—8种药，男孩害怕吃这么多药，就打电话给他妈妈，说妈你是医生，你说我用得着吃这么多药吗？
　　妈妈说你念给我听，我看哪些药必须吃
　　最后只要了两种药。
　　男孩问妈妈，你给病人开药也会开这么多吗？
　　妈妈说也会的。
　　现在是市场经济，医生开药他们可以提成。但是他们不想想病人花钱还是小事，吃了这些不该吃的药。是药三分毒啊! 伤了身体怎么办。现在少部分医生哪里还有什么职业道德。作为亲人，能不去把握这些吗，我有什么错啊？
　　是因为我没有答应姐姐的托附吗？

　　站在病房外的走廊上。我感觉很沮丧，一路奔波劳累。车都转了好几路。居然被人轰在病房外，我在想，自己是不是真的该走了。
　　走着，走着，马上就要走出长廊了，我突然一阵心酸，假若这一次姐姐真的与世长辞，这是不是成了永别。
　　姐姐对我的好，旁人是不会知道的，那年妈妈家拆了房子。搬到一个探亲房安顿，姐姐从外地回来了，得知消息。我们成了家的姐妹，都纷纷聚到妈那儿去看姐姐，临到吃饭，妈对我说，你一家不会在这里吃吧？我愣了一下，马上就明白了。妈这是要我走，
　　所有姐妹及她们的孩子都留下来了，连两个媳妇都留下来了，就是让我一个带两个孩子的女儿走。其实我不为吃饭，就是想跟姐姐多待一会儿，我牵着孩子出门时眼里有了泪，姐姐拦住说，妈不要让秀子她们走好不好？
　　妈说她家人多，这里坐不下。
　　第二天中午下班，我在外吃了一碗米粉，就去妈妈家里看姐姐，姐姐好不容易回来一两天，估计下午也要走了，我赶到妈妈那里一看，姐不在。
　　我正想赶到车站去看看，妈说，你姐到你厂里去找你了。
　　我眼睛又酸了，我舍不得姐姐，姐姐也舍不得我。
　　然而我小时候那么调皮，我老是欺负我的姐姐，记得那年□□，我们一帮半大的小孩小学还没读完，就停课闹革命了。
　　我和邻里四个一起长大的小丫头，整天象一群桀骜不驯的野马，不是爬树摘人家的桃子，去砸□□的玻璃；就是把□□门前的栀子花摘下来，插进自家的花瓶里。三天不上房揭瓦，不从高处往下跳，就觉得不惊险，不刺激。一次从房顶上跳下来把手臂也摔脱了。
　　到了晚上，就把砖头码在人家门口，然后在外面喊他家里人的名字，别人把门一开，砖头就哗啦啦砸在人家脚上。
　　还有比这更调皮的，那就是躲在马路修水管的大壕沟下，两人在沟里拿一条绳子，人家路过跨沟，我们就把绳子向上一抬，害得人家栽个狗啃屎。然后咱就亡命的乱跑。
　　人家一次又一次告状到咱们家里。
　　记得那天下了雨，我们四个女孩没地方玩，她们谁也不愿意把雨天的泥水带进自己家里，我们只好四处游荡，最后我决定把她们带回我家，
　　这时姐姐刚把家里清扫干净，一见我们就撵，我带着她们一下冲了进去，然后爬到了床上。
　　干干净净的地上被一双双泥水鞋子脏成一片，姐姐气得跑到厨房烧了个烙铁，说你走不走，不走我用烙铁烫你!
　　一看就是吓唬我的，好不容易进来哪里肯走，我抬起胳膊朝姐姐晃去，只听刺啦一声，我胳膊冒烟了，疼得我大叫，我爬起来就往桌上跳，一把抓住桌上的热水瓶，说，好阿，你敢烫我，我要摔碎它，要是爸爸妈妈回来骂我，我就说是你先烫我，这，我再看胳膊，冒烟处皮已经起泡了。
　　姐姐吓傻了，她原来只是吓唬我，没有想到我真的撞了上去。要是我真的摔碎了热水瓶，这是家里唯一值钱，又时时刻刻要用的东西，父母哪有钱再买，肯定会挨一顿死打。
　　你敢欺负我，你知不知道，你根本不是爸爸生的!
　　这是我童年和姐姐最厉害的一次冲突。令我欣慰的是最后我没有把姐姐烫伤我这件事告诉爸爸妈妈，也没有去摔热水瓶。没有害姐姐挨这顿打。但是，我说了那么残忍的话去伤我的姐姐，这成了我心中永远的痛！
　　多少年过去后，姐姐对我说，小时候的夏天，爸爸在外面搭了木板床乘凉，给你们讲故事，整晚整晚的给你们打扇。
　　我一下想起童年，我善良的好爸爸，给我们那么多灿烂的星辰。
　　那你呢？姐
　　我没有出去。
　　姐没有再往下说了。看来姐也知道她的身世。外人的话并非空穴来风。虽然爸对我们是一样的。从来没有另眼相看姐姐，可是姐心里这份隔阂，让她的童年少了一缕阳光。
　　我可怜的姐，我无辜的姐姐，她有什么错，每当我想起姐姐这番话，我心里就想去抱抱那个躲在闷热房间，孤独的小女孩。想去疼惜她。每当我想起姐的童年，我就想去疼我现在的姐。
　　我恨我童年口无遮拦，更恨邻里八婆的闲言碎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