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生》故人燕返

5、葬礼

　　那日下了一场很大的雨,我最讨厌下雨了，可是他却告诉我，下雨好，下雨安静。
　　现在想来，的确。
　　雨淅淅沥沥地下了一夜，我也是一夜无眠，裹着被子，缩成一团，瞧着窗外渐渐亮的天，叹了一口气，起床开始洗漱穿衣。
　　不知不觉，又熬过了一个没有他的夜晚。
　　应该会习惯的吧。
　　赵秘书的车早已在楼下停好，我收拾妥当后就落荒而逃，离开了这个空荡荡的家。
　　“您吃过了吗？”
　　赵秘书见我上了车，习惯地问了一句。
　　“没有，我不想吃，没胃口。”
　　我从后视镜看了他一眼，随后又将视线转移到了窗外。
　　赵秘书是很好，在我生病工作多年，可是唯一有一个坏处就是，他是我母亲身边的人。也就意味着，我从前所做的一切，他知道，母亲也知道，即使母亲早已经去世了，但她身前肯定预备好了一切。
　　“我会送您去陵园的。”
　　我淡淡地嗯了一声，随后闭上了眼睛，不想再去瞧这一切。
　　陵园靠在海边，身后就是一片大海，风雨杂交，海水汹涌地拍打着岸边的石头。
　　我撑着伞，看着眼前的墓碑。
　　“星泽，生于一九九二年，卒于二零二一年”
　　他是我的爱人，我此生唯一的爱人，可是墓碑上并没有刻上一切，而去他的墓，应该在我的家族陵园。
　　可是并没有，我知道，这一切都是母亲的意思。
　　我当初带他回去的时候，母亲并没有说什么，可上我牵着他的手离开的时候，我看见了母亲一脸的嫌弃。
　　我也不知道母亲为什么嫌弃他，或许因为他不是一个女孩子吧，他要是一个女孩子多好啊。
　　我握着伞的手微微收紧，心里暗暗想着：没事，你不能和我死而同穴，我能。
　　我将怀中的花放在他的供台上，静静地看着黑白照片里快乐微笑的你。
　　我尽力了，我只找到这一张。
　　你陪在我身边后，越发不爱说话，也不爱照镜子，不喜欢出去玩，不喜欢交际，什么都不喜欢，就喜欢把自己关在房里关上一天。
　　后来啊，我的身边有了星野，我知道自己做了对不起你的事，我百般对你好，可你似乎并没有很在意，后来的后来，我连羞耻的心也没有了。
　　我这一生做了很多错事，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偏偏那么幸运，遇见了你。
　　我人生最美好的时光，便是与你相处的高中时光了。
　　可是好时光再也回不去了。
　　你在里面，我在外面。
　　如果可以，我都想替你受所有的苦。
　　如果当初晚上回家的时候，我多问候你几句，多哄哄你，多陪陪你，你会不会更快乐一点？
　　你这人啊，坏得很。
　　缺什么都不告诉我，就连星野抢走了本该属于你的位置，你也没有说过什么，只是告诉我，不停的告诉我。
　　“我会很快搬走的，你不要撵我。”
　　我现在想起竟十分心酸，你为什么那么傻，那么老实？
　　可是如今你已经走了啊……
　　这时，赵秘书从一旁递给我一样东西。
　　“这是星氏母亲让我转交给你的，这是他唯一留下的遗物。”
　　我看着赵秘书手中有着一条缝的结婚证，颤颤巍巍地接了过来。
　　我打了开来，两个人甜蜜地依靠在一起，可是右边人的脸被涂了起来，黑水笔印很深。
　　我还记得当初把结婚证给他的时候，他激动极了，用力地抱着我，缩在我的怀里小声道：
　　“我以后可是你的了，你可要对我好。”
　　可是那些甜蜜并没有维持多久，随着星野的出现，我对他的疯狂。
　　我们的爱情变得面目可憎。
　　我攥紧了手中的结婚证，看着照片里的人，念出了当初很久没有念的名字。
　　“阿泽……”
　　赵秘书端正地立在他的身后，海拍岸礁声越来越大，他竟觉得，自己一直奉命看管守护，无坚不摧的人，身影十分的凉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