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那么累干什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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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早晨起床时，外面已经大亮，林昭妤和同寝室的女孩们洗漱后下楼跑步。从今天起，学校将会在每天下午的四节课进行军训，好在林昭妤向来身体素质不错，她并不担心。
午休起床铃刚响过没一会儿，陈野就捏着一张纸出现在班门口。他倚着门框，树叶剪得斑驳的光影撒在白T恤上。
林昭妤从环抱的手臂中露出眼睛，睡意朦胧。她顶着炸毛从桌子上爬起来，双眼空洞地盯着门口，心里想着为什么他来管这事儿。
哦，昨天自我介绍的时候顺便选了班长和体委……
他们班下去的时候已经有不少人了，操场上闹哄哄的。
陈野带着队伍站在了一片阴凉地。广播正在一遍遍重复:“请已经在操场上的班级，找到位置后迅速体操队形散开站军姿。”
林昭妤站在第一排正中间，陈野说:“各位同学，以这个同学为基准，体操队形散开。”他的手悬在林昭妤头顶上方，距离发丝不过两三厘米。
同学们听令，纷纷向两边散去。林昭妤原地不动，趁大家散开时往上偷瞟了一下少年的手臂。他的皮肤算不上白皙，阳光一照，很轻易就看到了腕间青色血管。
“请各班体委到国旗台前集合。”广播里又传出了体育老师李燕的声音。陈野一走，高一(6)班就松懈下来。
旁边的女生抱怨连连:“天儿这么晒，我要黑八个度！”林昭妤闻言，道:“我带了防晒，你要补一下吗？”那个女生欣然接受。
望见陈野从国旗台走来，远远就听见他说:“哎哎哎，嘛呢？赶紧站好。”走近了，又听见一句“别那么明显。”
又站了好一会儿，林昭妤只觉得双脚发酸，人也不自觉地松下来。她双目无神，盯着地上的假草发呆。
“同学，背挺直，驼背长不高。”一片阴影盖在林昭妤头上，温柔的话却如此欠揍。林昭妤抬眸，皮笑肉不笑说:“嗯嗯，知道了。可是好累。”
站在她旁边的班长李妍熙往林昭妤这边歪了歪，小声说:“妤啊，这女老师也真够狠。”林昭妤疯狂点头，做了个祈祷的姿势。
“各班体委，对你们班的同学不要心软，不要放水。他们站得不好，你就罚。现在开始，如果你们班站得优秀，体委有权让自己班休息。”李燕的声音从话筒里传遍校园，大家一听赶紧绷直了身子。
旁边的女生暗戳戳:“小妤小妤，你看咱班体委，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林昭妤把目光投向她手指的方向。
陈野蹲在地上，跟第一排的一个男生说话，口型是:累死了。
“哎我说，这体委还怪好，居然跟同学喷儿开了。”女生啧啧称赞。
林昭妤笑得肩头发颤。李妍熙凑过来对着她又说:“看来咱体委是统一对外了。”
话音未落，陈野就宣布全体休息。(6)班所有同学齐刷刷鼓掌，引来剩下几个班羡慕嫉妒恨的眼神。
林昭妤暗暗开心:果然，本少运气还是很好的，刚说完好累就歇了。
李妍熙坐在地上，捶着背:“别的班体委恨不得累死自己班，咱班体委刚刚居然说，‘那么累干什么，不如歇着’。好人啊！”
林昭妤朝其他班望去。
(5)班体委的声音铿锵有力:“向左，转！向右，转！”不时掺杂着点名的声音。(7)班的体委正在罚同学做俯卧撑……
于是她对班长的话表示赞成:“确实。”
操场边的陈野正在帮同学们拿水杯，额头上细密的汗珠在阳光下闪闪发亮，喉结顺着喝水的动作上下滚动。他的下颌线棱角分明，却不冷厉，反而是柔和。
他身上的少年感如同晃过的啤酒，翻涌着白色泡沫，好像要溢出来。
李妍熙用手肘轻撞一下林昭妤，崇拜地说:“小妤，就凭他让咱们少受苦，我愿称他为咱班第一帅，不对，年级第一帅！”
林昭妤咂咂嘴:“只能说，他真是个好人。”
两人看到陈野正向这边走来，赶紧换话题。
李妍熙从陈野手里认领了水杯，陈野弯腰，扬了扬手中花花绿绿的杯子，问:“哪个是你的？”
林昭妤发觉自己下来得匆忙，没拿水杯，尴尬道:“啊，我没拿。”陈野鄙夷:“那我……”
不等他说完，林昭妤赶紧摆手:“我不渴，谢谢。”这男生还挺好，她想着。
只听见面前的男生坏笑一声:“那我去发别人的了。趁现在还休息，跑上去拿吧。”说完还朝林昭妤大大地微笑了一下。
而林昭妤同样回以微笑:“嗯嗯，你真是个细心的人。”
旁边的李妍熙笑得直不起腰，她笑说:“咱体委是有点幽默在身上的。”
烈日炙烤着操场，热得人头顶发烫。林昭妤的脸颊发红，在柔嫩的皮肤上晕开。
跑道两侧种着一排绿树，高大的梧桐蝉鸣响彻，枝丫间的叶子被晒得微微翻卷。瓦蓝的天空中没有一片云，空气里蒸腾着似有似无的热浪，没有一丝微风。
二十分钟以后迎来了第二次休息。
林昭妤手掌撑地，用力向后仰了仰酸痛的脖子，骨骼发出嘎嘣嘎嘣的声音。
她艰难起身，准备上楼拿水杯，却在场边看到自己的水杯静静站在那里。她朝身后看了看，陈野两腿微曲，手搭在膝盖上，满眼笑意默默地看着她。
“水杯你拿的啊？”
陈野“嘁”了一声:“谁拿的啊……”
林昭妤翻了个白眼:“狗拿的。”转身就走。
身后传来幽幽的一句:“唉！你说谁是狗！”
林昭妤转过身子，俏皮地朝陈野一笑，露出尖尖的小虎牙:“谁说你是狗。”
她一只手比了个倒着的大拇指，无声地说:“谢了。”
陈野不搭话，笑骂一句:“操。”
两周的军训不快也不慢，同学们彼此熟悉起来。
这天晚自习，林昭妤长吁一口气，合上最后一项作业，第二节课下课铃同时打响。她趴在桌子上，头埋在臂弯中小憩。
周围的躁动驱使着她抬头。李妍熙从那头的桌子跑过来，指着走廊上的人影说:“小妤你看咱班体委和许朝年。”
林昭妤从座位里出来，站在前门探了个头。
许朝年一米八几的个子被陈野圈住，陈野从背后搂着他的肩膀，显得许朝年身躯瘦小。
大概是常年锻炼的缘故，陈野的身体很结实。清晰的肌肉线条被夜色勾勒，许朝年在他的环抱中不得动弹。只听见许朝年闷哼一声，喊道:“啊！别掐了。”
林昭妤隐隐看到，陈野的手不老实地在许朝年腰间掐了一把。
男孩子的小把戏。
不知何时，一个女生同样倚着门框，站在林昭妤身侧。林昭妤扭头，是闻景晗，一个挺漂亮的女孩儿。
她的眼睛大大的，欧式双眼皮，皮肤白皙，嘴巴也很好看，除了鼻子不太精巧，但瑕不掩瑜。很多男生刚开学就已经对她有了小心思，要微信的，来偷看的……是一个很标致的满族姑娘。
“你看他俩，像不像那个什么……诶，突然想不起来了，就是小说，挺玛丽苏那种……”闻景晗指着面前两个仍“扭打”着的人，说道。
“霸道总裁和他的小娇妻是吧。”林昭妤笑着。
闻景晗连连点头:“对对，真的有点像。”
李意澄也凑了过来，三个女孩转移阵地，在走廊上说笑。
“三分薄凉，三分讥笑，剩下的几分漫不经心……霸总陈野用指尖勾起面前小娇妻的下巴，口中吐出几个字:‘女人，你跑不掉了。’小娇妻许朝年惊慌失措，手却被钳制住，于是她别开脸大喊:‘想要让我屈服，你做梦。’陈野冷哼一声，玩味道:‘女人，你成功引起了我的注意。’说罢，拥吻上去……”
林昭妤看着此情此景，嘴里叨叨着霸总文。
陈野倒也配合，根据她所描述那样勾起许朝年的下巴，做出一系列动作。
听到最后，他不禁失笑，扭过身对着林昭妤三人笑骂:“滚蛋。”
闻景晗说:“笑死我了，文学功底很不错哦！”说完朝着林昭妤比了个“六”的手势。
上课铃响了。走廊外的同学蜂拥着回班。林昭妤不想跟别人挤，就等到了后面。
进门时，耳边突然响起一句模糊的“你有Q.Q吗”。
是陈野。
门口太拥挤，她无法回头问陈野是在问谁。
林昭妤有些疑惑，犹豫两秒，答了一句“有”。
她前面是闻景晗，一个很好看的女孩，她不确定这句话是在问谁，如果不是问自己，那倒也挺尴尬。
于是林昭妤索性小声一点。
班里喧哗声太大，盖过了她的回答。
那个声音没有继续追问，时间仓促，林昭妤也没有仔细问他。
她只是暗暗庆幸，幸好自己没有大声回答。如果真的是问自己的话，那他应该会再问一遍的吧……
作业布置得并不很多，最后一节她用来复习这些天学习的功课。充实的一天很快结束。
第二天一早吃过早饭，林昭妤趴在桌子上补觉。
不知是什么作祟，倦意总是无处不在，偏偏是真正要休息时逃窜得无影无踪。
林昭妤支起身子，双目无神。朦胧光影中看到一个身影正在擦黑板。
“体委，你好勤劳。”从讲台经过的男生拍拍陈野的肩膀，说道。
陈野欠欠地回答:“那是，我居家好男人。”
许朝年看到讲台上的陈野，走过去拿了一块板擦想和他一起。
“哎哎我自己来吧。”说完，陈野便不由分地推走许朝年。
许朝年一头雾水。猛地，他似乎猜到什么，坏笑一声:“你不对劲。”
陈野作势要把手中的板擦扬到许朝年头顶，他笑骂着走了。
教室里的粉笔是水溶的，板擦盒也需要定时更换清水。陈野眼看着黑板快擦完，只剩下靠门口的一块，于是抱着板擦盒出去换水。
没几分钟，陈野抱着板擦盒回来，擦着最后一块黑板。
林昭妤手肘撑着桌子，支着头看着他的背影。她鼓起勇气，轻声叫了下陈野。
陈野迅速回头，问:“啥事儿？”
林昭妤有些慌乱，向他招招手示意他过来。
“那个，体委，你有Q.Q吗……？”林昭妤垂下眼睫，有些局促。
陈野眼睛一亮，但要克制住，那丝兴奋很快被收进眼底，没人看到:“有。”
“写哪儿？”
林昭妤一时间竟没有找到一张纸。
她随手抽出一本书，翻开封皮，指了指第一页:“写这儿吧。”
数学必修一。书的第一页写着“高一(6）班林昭妤”。
“你确定？”陈野问。
“写吧。”
陈野不疑有他，接过林昭妤的笔开始写。
“你昨天是不是叫我了？”林昭妤窘迫地开口。
“对啊，可是你没搭理我。”陈野一笔一划写下一串数字，回答道。
“我说了……我说我有。我以为你在说别人……”林昭妤松了口气。
她害怕尴尬。
陈野的嘴角上扬:“除了你还叫谁啊。”
说完，他合上笔盖，把笔放回林昭妤的文具袋里。
“你把微信也写下吧，我□□不常用……”林昭妤说。
少年执笔，红笔的印记在干净的书页上显现。
158……
陈野把笔递给林昭妤，笑说:“你给我写下吧，万一你回去不加我呢？”
“不会的。”林昭妤小脸一红，但还是随手撕下一角，写下自己的微信号码。
陈野接过小纸片，笑嘻嘻地说:“行，回去加你。”他撂下黑板擦，最后一块黑板也不擦了。墨绿色的黑板被分成上下两半，湿了水被擦过的地方是那么显眼。
由于刚刚入学，且是高一，樟州中学实行一周一休。
这天是周五，林昭妤放学就赶去课外班，上了一节数学课，折腾折腾到家就将近十一点。
她冲了个澡，洗漱后把手机开机，点开微信。
通讯录里赫然亮起一个小红点，数字1。
她点进去，新的朋友那一栏里出现了一个小男孩的头像。发来的验证消息是:
-我是陈野。
她摁了通过，备注陈野。
-我通过了你的朋友验证请求，现在我们可以开始聊天了。
陈野看到这条系统的提示，眼皮一跳。
那边的人发来消息，是一个“hi”的表情包，林昭妤编辑着文字:
-hello，林昭妤
陈野发过来一个表情包当作回复。
林昭妤想了想，敲下文字:
-很晚了，明天聊，我要困死了
-晚安。
陈野心里一动，不自觉地对着手机屏幕笑了起来:
-行
-晚安
空调冷气开得十足，陈野心中的燥热久久难去。
今天，很兴奋。他抱着手机，沉沉睡去。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那么累干什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