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我的故乡》嘉木图南

15、恩人

　　“啊，那什么，再加几个菜吧。”林殊一边说，一边把那本菜单递给安然。

　　安然有些小委屈，秦素雪看在眼里。当即接过菜单，漫不经心地问：“学弟有女朋友吗？介意学姐给介绍一个吗？”

　　把话挑明，林殊没了退路。如果不是顾湘在这里，他大可说一句“有女朋友”。但以顾湘的性格，林殊生怕再次闹出乌龙。

　　因此，这话便说不出口。斟酌良久，林殊答道：“没有。我爸说了，敢早恋就打断我的腿。”

　　两个女生都知道是鬼扯呢，顾湘这个棒槌竟然信了。

　　“啊，你爸当真这么说？”

　　林殊生怕顾湘再次扯到风妩，立即配合，重重点头。

　　一顿饭吃的食不知味。安然给免了单，林殊却暗中发誓，再也不来小筑农家了。两拨人在门口分道扬镳。

　　林殊与顾湘两人，漫无目的走走停停。风过，香樟树的影子在路灯下跳舞，凌乱地把两人裹缠在一处。

　　藏着满腹心事，林殊突然凭空生出几分奢望。

　　奢望宁和路永远没有尽头，奢望顾湘永远在。可永远到底有多远？

　　旖旎的梦被疏风吹散，伴着飘零的黄叶一沉到底。

　　“我们算不算是，冤家路窄？”一人阴阳怪气，拦住去路。

　　林殊没抬眼，扬了扬手中一次性碗里切好的菠萝：“我今天有事，改天。”刚刚得知顾湘爱吃菠萝，便在路边摊买了一个，央老板切好泡过盐水。

　　“你TM的算什么东西？你说改天就改天吗？”

　　林殊抬起头来，与柯雨视线相接。

　　“小王八蛋骂谁呢！”林殊瞬间来了火，于是绕了一句。然后一把把顾湘拉到身后。

　　柯雨不防，果然中招。张口就来：“小王八蛋骂你呢！”

　　“果然是小王八蛋骂我！”林殊说完扬了扬头，柯雨方才反应过来。一时恼羞成怒，抬脚对着林殊的菠萝碗就踢了过来。

　　林殊拉着顾湘朝旁边一避，不料另有一人，一脚把菠萝碗踹翻在地。

　　“小马哥！”林殊的视线跟着菠萝走，还未看清旁边的人，就听柯雨欣喜若狂地叫了一声。

　　抬起头来，就见一个二货双手插腰，脸上挂着轻蔑的笑。身后一溜儿站着四五个人，奇装异服尖嘴猴腮面目狰狞，一看就是社会上的混子。

　　顾湘一眼认出，为首这人便是那天在春熙路，一脚踹翻老爷爷的碗，并且讹了他170块的黄毛。

　　果真是，冤家路窄。

　　“小马哥，我上次说的姓林的就是他！”柯雨此时见了靠山，只差手舞足蹈了。

　　一指林殊，捋了捋袖子接道：“今天小爷给你两条路：要么上次你怎么动的手，今天就怎么对自己动手。小爷大人有大量，顺便收点儿利息。要么你跪在地上，给小爷吠几声，说‘我服了小爷你了’。说不定小爷一时高兴，便从此与你井水不犯河水。”

　　林殊鼻子里轻哼一声：“我选第三条路怎么样？”

　　柯雨好整以暇，看一眼小马哥。然后袖了手，斜睨着眼：“说说看。”

　　“好说。第一医院这么近，爷爷我等会儿受累，送你进去？个人建议你这边可以先网上预约一下，看看哪个科室还有专家号。”

　　几个不良青年听到这里几乎绷不住。要不是想着敌我不两立，小马哥又杵在这儿，早就破功笑出了声。

　　不得不承认，林殊很有语言天赋。

　　“你丫的别进酒不吃吃罚酒！”柯雨一句话没说完，林殊作势提起拳头。他吓得一缩，到了小马哥身后。

　　那几人立即上前，把林殊围在中间。

　　却见小马哥一抬手：“林东阳？”

　　林殊却有些懵：林东阳怎么也不可能与眼前这个二货扯上关系！

　　“你爷爷！”林殊眼见着今天这事怕是不能善了，索性也不再让步。骂人的话不打草稿。

　　“爷爷！”顾湘上前一步，与林殊并列站好。听小马哥叫了一声，然后单膝跪倒在林殊身前。

　　林殊被小马哥这个举动惊地退了半步。心里犹自纳闷：这是什么情况？精神病犯了？

　　柯雨他们几人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

　　“别瞎叫，我是你爸爸。”林殊接着又试探了一句，并且拿手在小马哥眼前晃了晃。

　　“爸爸！”小马哥又叫了一声。

　　柯雨与几人面面相觑。

　　林殊这下彻底懵了。

　　“等等，打住。我没你这样的儿子！”

　　“你是不是上次在嘉禾路捡了个人，然后送到第一医院来了？”小马哥抬起头来，仰视林殊。

　　“啊？”他这么一说，林殊倒是想起来了。“那人是你？”仔细一看，的确是他。只是当时的一头黄毛已经变成了奶奶灰。

　　那天正是周日，林殊在嘉禾路的新华书店买了几本书。正准备打车回去，却见一个人孤零零地趴在马路边上。

　　骨子里的教养让他不能一走了之。林殊蹲下来，轻轻叫了几声，企图让他醒转。

　　黄毛毫无反应，一股浓烈的血腥味却扑鼻而来。

　　林殊一阵心惊，小心地把那人翻转过来。黄毛上衣的前胸被大片鲜血泅湿，已经变成了深褐色。

　　想要拨打120，好巧不巧手机没电了。几经周折好不容易拦下一辆出租车，并且声明如若拒载投诉到底。司机方才不情不愿地载了两人，送到第一医院。

　　柯雨的脸色由红转白，再由白转黑。嘴巴大张能吞下一颗鸡蛋。

　　小马哥又问：“你还帮我垫付了2000元？”

　　柯雨此时已经两股战战几欲先走了。

　　“你不说我都忘了。”林殊说了一句，转头看顾湘的脸色似乎有些白。顿时再顾不上小马哥，立即便问：“你怎么了？”

　　顾湘却摇了摇头，然后尽力露出一个笑脸，示意自己没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