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空间·摆渡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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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高兴见到你们，各位候选者】
在一片漆黑的虚空中，柔和的白光笼罩在周济身周，他身上被宁涯的触肢缠裹、撕裂的痕迹早已经恢复如初。
男人环顾四周，却没有看见那抹白色的身影。
失去了宁涯的帮助，翻卷上来的空洞在心脏中孕育，在脑海里绽开。身体深处，有几乎微不可闻的呓语缓缓蠕动。
而不知道从何处传来的声音直接响彻在他的脑海。
这声音极其的柔和，却又不失庄重，在令人如沐春风的同时，也带出了一股厚重的史诗感，但可惜的是他现在无心欣赏。
只有满心被啃噬后的空洞、焦灼。
【欢迎来到泛人类文明互助空间，我是这里的“调配者”，接下来会做出说明——】
周济没有等这股声音说完，直接打断道：“宁涯呢？你不是说‘你们’吗？”
【请不用担心，他就在你的身边，但因为特殊原因，你现在无法和他做任何形式上的交流。】
听到着含糊不清的说辞，周济背后的触肢烦躁地向四周挥了挥：“什么特殊原因？我为什么看不见他?！”
【出于安全考虑，这里默认将被“混沌”或“秩序”侵蚀程度不同的人分别放到不同的空间层中。总共有十层，从最深的第零层到最高的第九层。】
【你目前处于第零层，这里是被“混沌”侵蚀程度超过90%的人所处的空间，而宁涯则是和其他人一起，在第四层，也就是中间层，那里是属于正常新人的空间，他们被“混沌”或是“秩序”的侵蚀程度都不会超过20%】
【只有在对方获得资格，明确地提出申请，并得到你的同意后，他才能来到第零层，这样你才能和他有任何意义上的交流。】
“……什么资格？为什么这么分？”
【所有被混沌或是秩序侵蚀超过一定程度的人，都会潜移默化地污染周围人的思维或是□□，短时间或许看不出来，但长时间的接触会令人失去自我。这样分开只是为了最大限度地保证每一个人的安全和自主。】
【他需要和你分离一段时间，等我们对你的可接触性做出较为完善的评估，或是他在此期间完成特定的高难度任务，证明其本身对你和混沌的抗性是可持续，并且可靠的。】
“……”
周济听完并没有什么过激的反应，身后的触肢反而渐渐垂落，就像是突然安静下来一般，重新柔顺地贴紧了身体。
男人开始觉得困倦，一种莫名的茫然充塞心间。
不是因为这个莫名声音的几句话，而是感知到了什么别的，不应该在这里被感受到的东西——
他深邃立体的面孔被垂下的黑色微卷长发所遮挡，仿佛大梦初醒般晃了晃脑袋，蠕动着稍显干涩的唇瓣，呢喃道：“……那说说看，你这劳什子的泛人类文明互助空间是干什么的。”
【在这个无限多元宇宙中，存在崇尚极端混乱的堕落混沌同盟和崇尚极端秩序的静寂秩序联合。而人类文明所在的无数世界就存在于两大阵营的交汇地，形成了一条璀璨的文明长河。】
【而这片空间，为长河中晋升高维度的人类文明创造。它会筛选出适格者，询问他们的意向，使有意者成为文明长河上的“摆渡人”，将因为外力而向着混沌或者秩序漩涡滑去的世界引导回正常的轨迹。】
“总而言之，拯救世界？而目前我们正在双向面试？”周济不置可否地垂下眼帘，下意识地掩饰着自己渐渐涣散的精神，“这一套简直要被玩烂了。”
【虽然听起来很俗套，但这就是事实，而且，也不一定是拯救世界，更准确地说，是拯救泛人类文明，有时这并不和世界划等号。】
有什么在歌唱，曲声悠扬——
【刚刚你所经历的筛选世界，就是你们世界在另一条被斩断的时间线上的投影。虽然现在没人会死在那个投影里，但在那个可能里，你们的世界将会被混沌侵蚀，所有人都终将异化为怪物。】
有什么在萌发，色彩明丽，香气氤氲——
【但这个可能已经被我们空间派出的“摆渡人”所斩断。】
有什么在流血，悼词声响，黑色潮水奔涌，泪水在发光——
在漆黑的帷幕之后，一双明亮的眼睛正看向这里。
“……！”感知着脑海内冒出的亦真亦幻的景象，周济的反应比平常迟钝了不少，可也还是一眼就认出了那双眼睛。
无他，因为实在过于熟悉，也实在过于思念。
“我的爸爸……周煜……他……也是……摆渡人……吗？”周济感到喉管被粘稠的涎水充塞，每一次蠕动都极其费力。
内心愈演愈烈，难以抑制的狂乱、倦怠、空虚，如潮水一般袭来，一时之间仿佛灵肉分离，空白的脑海中尽是晦暗的幽影。
【是的，他是】
灵魂高高升起，俯身拥抱着躯体，视线固定在脚下，血液在高歌！
【准确的来说，曾经是】
在浑身器官的窃窃私语中，有什么将近了——
“……那，现在呢？”
【他还活着，但是失联了】
颂唱声响彻脑海，圣洁而粘稠——
【他完成了任务，但他和最后的任务目标一起——】
钉入理智的楔子正在发芽。
【消失在文明长河内】
“嗤——”
花开了。
翻卷的血肉绽放在周济肌肉紧实的腹部，撕裂的疼痛异化为热熔的安抚，肉身生长的欢欣使得男人金色眸子一片迷蒙。
狰狞的大口张开，锐利的齿紧紧护卫着肉质的内里。
再深处，就是一片永不魇足的黑暗混沌。
其中有着无形的恐怖在蠕动。
［“让我来告诉你吧，你妈妈最后的故事！”，“她杀死了你爸爸！”，“把他狠狠地剁碎了！”……］
陈崇盛变得尖锐的声音划破脑膜，每一个字都在灵魂上跳舞，踩着无形的血液。
一直存在的诡异呓语渐渐堆叠，织成了儿时母亲最喜欢弹奏的琵琶曲，嘈嘈切切，而后越来越快，融成温柔的叹息。
【欢迎，我的孩子——我们……】
混乱的大脑在欢欣和痛苦中反复，
【＠＆＊％￥＆！！警＠＆＊￥告！！警告！！！】
疲惫的双腿仿佛要融成浆液，
【混沌侵蚀即将超过最高限度！】
心跳声在敲击鼓膜——
【你即将脱离空间！】
暗金色的瞳孔彻底被魔性点燃！
在濒临极限之时，周济猛然瞪大了他的双眼，紧咬着后槽牙，在欣悦和痛苦的混沌中奇迹般地抓紧了理智的蛛丝。
“呜……滚开！！！”
于是那黏着的混沌就真的褪去了。
就连腹部张开的狰狞大口都紧缩成一道伤疤似的缝隙，静静帖服着肌肉的纹理，而那仿佛要融化的双腿也绷紧了肌肉，稳稳地撑住了身体。
【恭喜，又一次抵抗住了混沌的侵蚀。】
深深地喘了口气，周济忍耐着大脑中的温柔召唤和诡异的幻像，疲惫而有些神经质地勾起嘴角：
“那个任务目标是什么？”
【不知道】
“不知道？！”
有些狼狈的男人此时像是一头被激怒的雄狮，每一根凌乱的发丝都在诉说着他巨大的不满。
【目标是那个世界混沌指数最高的存在，是会将人类文明拖向深渊的存在。】
【但鉴于混沌的多样性和狡诈，具体是谁，是什么，我们需要“摆渡人”切实到达之后给出判断。】
“……你能帮我找到父母吗？”
周济很快从愤怒中抽离，表情平静，眼神虚虚看向身周黑暗的远处，精神又开始微微涣散。
他觉得自己又看到了那个白色的身影，踏着不存在的风雪走来。
【不知道，类似这种情况发生的太多了，我们只能尽力而为，不断在文明长河中留意这些非正常脱离者，等他们一出现就能定位他们】
【空间也可以让你尽量去和周煜有联系的世界完成任务】
“我……还能撑多久？”
【这取决于你自己】
【有人曾在这种状态下撑了上百年，有人却连一秒都挺不过】
【那么，你愿意成为行走在文明长河的“摆渡人”吗？】
“嘿，”看着出现在视线的边缘的宁涯，周济忽然露出了一个爽朗的明亮笑容，“听起来我一定会彻底疯掉，但我要加入！”
他转过身，正对着目光中那个依然令他感到安心的人，问道：
“宁涯，你呢？”
“我当然一起啦。”
依然穿着分别时的那套衣服，宁涯笑得很温柔。
得到回应的周济满意地眯了眯眼，仰头：“我们都答应了，接下来要做什么？”
【感谢您的参与，0001024号摆渡者，接下来你会回到个人休息空间，在三天内去往任务世界。】
【等这个任务结束，你可以选择回归你自己的世界一段时间，或是留在空间中等待下一次任务。】
没有任何契约，只是一句承诺，空间就像是完全放心了似的以摆渡者的身份接纳了他。
“最后一个问题，”在即将离开这片黑色虚无的地方时，周济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一样，“第零层里除了我还有别人吗？”
【还有一个，但最近在外出任务。】
“谢谢。”
一转眼，两人便站在了一个纯白的空间里。
宁涯操纵着触肢末端的猩红眼球打量着四周，而周济却一错不错地盯着身边的人。
他伸手，似是想给身边的青年一个拥抱，可在即将触碰到那人身形的一瞬间，还是停下了。
随即反手，毫无滞涩地捅入了自己的颅骨内。
在湿润温暖的脑花里，捉到了那颗宁涯没来得及取走的眼球。
男人紧紧地握住这颗眼球的滑腻表面，将它从颅腔内取出。
绯红的色彩在白色的光线下刺痛了周济的神经，生理性的泪水蓄满了眼眶，却没有滴落。
手中的眼球那么瑰丽，其后的青年却那么模糊。
“挺好。”
周济摩挲了一下眼球，又将其推入颅腔深处。
“你还在我身边。”
作者有话说
第20章 空间·摆渡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