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梦清年》ying盈

2、回家

　　几人落座在我坐的对面，我无奈地看了一眼妇人，那妇人不知为何也叹了一声气，叫身边的姑娘们走。
　　其中一个皮肤白皙，长相温婉的女子同情地对妇人说:“幺儿婶，好好跟他说，”又惋惜地叹了一口气道:“我先去照顾姚大哥了。”
　　她绕桌朝门走之前，好像有一瞬迟疑着想将手放在姚遐的肩上。
　　小米子过来把余钱还给了他，见他们一副要谈判的样子，识相的走开了，还热心道：“好好聊。”
　　姚遐和“幺儿婶”对上了眼神，想着总要解决问题吧，便先开口道:“你说。”还倒了一壶茶给她。
　　妇人满脸愁容道:“儿啊，你哥哥去宫里的路上被人劫了，身上几百币都被些遭天谴的贼抢走了，”她的眼睛是人到了年纪的浑黄，眼泪在框里打转了许久，觉得悲苦便滴接一滴落下，她伸手要去抓他的手，许是想起姚遐方才的生分，又将手缩了回去，忽然有些绷不住了声音带着哭意，道:“你跟娘回家吧，不要在外面漂泊了……你爹他最近身体也不太行了，你哥又被打成那个样子……”
　　儿子...？姚遐第一次被除了开玩笑的哥们外的人叫儿子，第一次与这么多有血缘的人产生联系。
　　一股酸酸涩涩的感觉在心里泛开，像是有一颗在泥土里封存了千百年的种子静悄悄发了芽。
　　“母...母亲？”姚遐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这种未曾见过的浓烈的情感。
　　是该安慰她还是怎样？
　　应该是原声和母亲很疏远吧，听见姚遐叫了一声，她怔怔地，好半霎才又边流着边笑着应了一声：“唉。”

　　姚遐和她一起回了家，房子的外面有一个小院子，院子里面有一棵参天的榕树，风拂过墨绿的树叶，枝头是新生的嫩芽。
　　树叶落到暖洋洋在树下晒着树隙间一点阳光的橘猫上，那猫伸了伸懒腰，抖了抖，掸去了落叶。
　　母鸡带着小鸡在篱笆里觅食，有些还刨出一个坑掩进自己半个身子，也晒着温暖的、属于春的太阳。
　　妇人兴高采烈地将别扭的姚遐拉进了房里，和他讲“他”小时淘气撕了一小脚的名画，还有刚搬进这个房子时和“他”一样高的木桌...
　　这是家吧？他从来没有见过，原来回家时有热腾腾的米饭，嬉戏打闹的小孩，会有一种和太阳一样温暖的感觉...

　　在“他”母亲滔滔不绝的话和观察得知：
　　那个皮肤白皙，长相温婉的女子名收姚烟罗，是少时丧父到“他”家投靠的远方亲戚，和“他”哥被指腹为婚。
　　“他”哥名叫姚晤歌，邻里都叫他姚大，是县里头的当差，去年大夏临时被派去护卫送进皇城的进贡，但在一处深山老客栈被山贼给劫了，还杀了许多人，幸他有武艺在身且谨慎稳重加福大命大才逃了出来。
　　朝廷里可能有官贼勾结，没有做详细清点，就给名册上的人的家人发了一点微薄的补贴金，姚大现在在别人眼里就当死了，没人想到他现在还躺在床上休养。
　　姚遐的原身叫做姚晤音，被人叫做姚二，约莫17岁左右，整日无所事事，两年前自己出去闯荡，靠卖画为生。
　　“他”母亲叫做陈多娴，在家里排行最小，人又比较热心，被亲切地叫做“幺儿婶”，但思想特别传统，还很封建迷信。
　　家中还有两个弟弟妹妹和很多佣人。
　　综上所述，一大家子都姓姚，且很有钱。
　　姚遐跟多娴进了客厅，多娴一下子便把屋子里的人都喊了出来，又叫他们全都坐好。
　　一个老头坐在多娴旁边的另一个主座上，撸了撸有点白的胡子，俨然一副一家之主的威严之态。
　　他狠狠地瞪了姚遐一眼，不满的意思不言而现。
　　姚遐心里默默打出三个问号。
　　多娴伸手握了握坐在旁边的姚遐的手，在他耳边小声说：“快给你爹说几句好话。”又意味深长地看看他，拍了拍他的手。
　　姚遐酝酿好情绪，一脸懊恼不已，道：“爹，我这几年做错了许多事，您和母亲年岁已高，我应当留在家里，照顾家里...”
　　持着说多错多的心态，他适当停了口，老头子紧皱的眉头舒开，一脸“孩子长大了”的欣慰，他开口道：“你别给家里惹事就好了，这几年你画没骨花出名的很，钱赚得应不少...”
　　多娴看他口有些干了，马上递了一杯茶让他舒舒服服的喝下。喝完茶，他又接着说：“若不是回洛川被烟罗瞧见了，是不是还要去什么乌金国，什么杨川，一辈子都不回来？”
　　姚遐想，看来原身是个云游四海的人啊，若叶蓁还在书里的话，他现在应当在杨川，大概是原书第三章的进度，他记得后来...他会去洛川的宫里当差。
　　“父亲”看他迟迟没回应，啧了一声拍桌子回房了，多娴也焦急地跟进去劝了。
　　只剩下几个站在旁边等吩咐雇来干活的老婶坐在姚遐对面的烟罗。
　　几个老婶切切察察地，都去洗菜了还在议论姚晤之前如何不孝，姚遐听了感觉头都大了。
　　烟罗一张小脸上留白合适，五官体量小却胜于协调，头上挽着发髻，只留下一缕头发如瀑布般垂在右肩上，头上的珠花和手饰遥遥相应，都带着洁白的珍珠和掐丝做的蓝花，衬得手更加细长柔软，穿着一身淡黄儒裙，外面披着同色系的外襟，上面都绣着或含苞或盛开的木香花。
　　极赏心悦目的，端庄的古典美人。
　　她端端正正坐在那里，手上拿着茶盏，低头喝了口茶，一副姚遐不先说话就就绝不会开口的样子。
　　姚遐想了会，安慰自己同一个屋檐下总要了解的，道：“姑娘...”
　　烟罗轻启唇笑了笑，差点撑不住手上的茶盏，道：“姑娘？姚二可是换了个人？还是去了趟川外便变的斯文了？”
　　她给姚遐一种身后应该有几个侍女跟着的娇气却不任性的感觉，姚遐忙挑个不易出错的，改口道：“...罗姐？”
　　她又笑了笑，可惜的说：“长大了，偏变得生分了。”
　　明明看起来年纪与姚晤音相差无几，却与姚遐这种孤儿有种同样的磨练后的圆滑。
　　姚遐看出这是个难骗的人，道：“出门许久未回家，自然是有些不适应的。”
　　烟罗说：“那便多在家里住罢了，别再气叔叔婶婶了，”她将清蓝的茶盏放桌上，郑重的说：“你这种在别人眼里混球的人，在我心里却佩服，敢问有几个公子想过离了家出去闯？不过，父母有生育之恩，总要尽了孝再去拼劲儿，若是等他们老去了，后悔了，那可‘树欲静而风不止了’...”
　　姚遐想，所以原身还是一个有理想，想独立的人？他对姚晤音的获取印象之路一波三折。
　　他除了早上吃了一口包子和中午“母亲”亲自下的吃不惯的面条，一天没吃过别的，且整个下午到现在将近天黑都在接受“父亲”的“考验”和揣摩人物，姚遐感觉又困又乏，他敷衍的回答嗯，好，是之类的。
　　洛川的气候和姚遐原来住的城市差别很大以及他自身经常熬夜带来的头痛，疲了这么久之后身体有点撑不住了。
　　他眼前的影像像没有对好焦的相机，一会儿清晰一会儿模糊，身上又冒了很多虚汗，糊乱道：“姐姐，母亲有准备我睡的地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