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心底呼唤你》丘一

8、第八章

　　顾一泽出来时没看到叶枝语的身影，大门口只有辜娇一个人站在那。

　　“叶般般呢？”顾一泽把笔记本递给她问。

　　辜娇撇了撇嘴，接过笔记本，手往右边指。

　　顾一泽目光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只见叶枝语蹲在小卖部的墙角恨不得将自己缩成一团。

　　“你跟她说什么了？”顾一泽察觉到了不对劲。

　　辜娇有些心虚，目光闪躲不敢直视他。

　　见从她这问不出什么话来，顾一泽也不继续耽搁时间，说了句：“辜小狗。”快步朝叶枝语的方向跑去。

　　叶枝语蹲在地上，捡起树枝乱扫着地上的枯叶。

　　突然她头顶的阳光被尽数遮挡。

　　顾一泽的声音伴随着一阵微风传到耳边，吹散了空气中的炽热。

　　“般般，回去了。”

　　叶枝语站起身，提了提肩膀上的书包带，低着头，脚尖慢悠悠地踢着地上的小石头。

　　“不是让你在原地等我吗？”顾一泽问。

　　叶枝语瞥了不远处在那偷听的辜娇一眼：“我不想跟她单独待在一块儿。”

　　“那我们下回不跟她一块了。”顾一泽说。

　　叶枝语点了点头，脚下用力，一脚将石头踢飞。

　　两人一路无言，直到走到家门口看到顾梅后，这份安静才被打破。

　　“阿泽，般般回来了。”顾梅应该刚从面馆回来，手里还提着一大袋米线。

　　顾一泽上前去接过她手里的米线：“妈。”

　　“这是给般般的。”顾梅说：“般般，你回家就把它泡着，你爸爸回来直接烧水煮就好了。”

　　顾一泽觉得她应该不会这些：“我帮她拿上去泡……”

　　“谢谢阿姨。”

　　顾梅看了看顾一泽，两人同时一愣。

　　“般般，你说什么？”顾梅有些难以置信，毕竟在教叶枝语喊人这件事上周围的人没少费劲，但她从来没开过口。

　　叶枝语今年有六岁了 ，这还是她第一次主动开口喊顾梅 。

　　“谢谢阿姨。”叶枝语深吸一口气，放在身侧的小手紧拽衣角：“谢谢阿姨。

　　“哎呦。”顾梅难以掩饰自己激动的心情，她把手里的米线扔给顾一泽，快步上前抱起叶枝语，用力在她脸上亲了一口。

　　由于她亲得太用力了，叶枝语被挤得闭了一下眼，再次睁开眼睛时就看见旁边站着的顾一泽正看着她们，他很少出现多余表情的脸上慢慢浮现出笑容。

　　叶枝语知道，在这一刻顾一泽是高兴的 。

　　她提高声音又喊了一声：“阿姨！”

　　“唉！”

　　她这几声不但把顾梅喊高兴了 ，连顾一泽脸上的笑意都越来越深。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顾一泽总感觉这几天的叶枝语又变得跟叶乘言没走前一样安静。

　　只要顾一泽不说话，她也不闹，不哭，不瞎问问题。

　　她吃完冰淇淋时顾一泽会习惯性抽出纸巾帮她擦嘴，可叶枝语总会有意避开，接过纸巾自己擦。

　　叶枝语的奇怪还表现在主动喊人方面。

　　就算是以前的叶乘言想让她开口喊人也是费尽心思最后都以失败告终。

　　可现在的叶枝语 ，不仅喊人，她谁都喊 ，在小区里不管认识的还是不认识的，见到男的就喊叔叔，见到女的就喊阿姨，喊得大声，喊得敞亮。

　　有时候她莫名其妙的一声能把人喊懵。

　　大人都喜欢嘴甜的小孩，时间长了小区里就没人不知道十七栋四单元有个叫叶般般的女孩子，嘴甜得很，见人就喊 。

　　距离放学铃响已经过去了十分钟了。

　　站在讲台上的老师依然喋喋不休，丝毫没有想要放学的意思。

　　看着墙上圆钟里的秒针转了一圈又一圈。

　　叶枝语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她手心里紧紧拽着铅笔。

　　因为太过着急，包在眼眶里的眼泪掉了线，毫无征兆地掉落在本子上，将刚写上的字晕染模糊。

　　同桌路舒颜看见了，小声问：“枝语，你怎么了？你哭什么？”

　　叶枝语快速抬起胳膊将眼泪抹掉：“我没哭。”

　　放学铃声已经响了快二十分钟了，她怕顾一泽不等她自己走了。

　　“好了，今天就先讲到这里，回去记得好好复习，下课吧。”

　　话音刚落，叶枝语立马站起来，在所有人惊讶的目光下从后门跑出去。

　　如果顾一泽走了，她现在去追还可以追上吗？

　　叶枝语跑得快，下楼梯时一直盯着脚下，也没注意前方。

　　跑下楼梯，刚转过角头顶就传出一阵闷痛，她撞到人了。

　　叶枝语慌忙抬头，那句对不起眼看着就要脱口而出，但看着眼前的人是顾一泽时 ，那句话又被憋了回去，取而代之的是心中数不尽委屈。

　　顾一泽没有走，他来找她了。

　　“你跑那么快干什么？”顾一泽问。

　　叶枝语眼眶红了起来：“阿泽，我以为你走了。”

　　“你都没来我走什么？”顾一泽看着她：“老师拖堂了吗？”

　　叶枝语吸了吸鼻子点头。

　　顾一泽：“你这几天怪怪的，你可以告诉我发生什么了吗？”

　　叶枝语低头静了一会，再抬起头来时睫毛已经挂满了泪珠，她身子微微移动眼泪就刷一下掉了下来。

　　“阿泽，我以后肯定不哭了，我讲礼貌，不给你惹麻烦，我喊你哥哥，我能做个好孩子。”她的声音逐渐哽咽：“那你能不能不要像哥哥那样突然走掉”。

　　顾一泽心脏像被人用力扯了一下，他算是明白了叶枝语最近那些奇怪的举动到底是为什么。

　　他摸了摸口袋没摸出纸巾，最后直接用袖口帮她擦眼泪：“般般，乘言哥不是因为你不乖才走的，跟你没关系。”

　　“那以后你会跟哥哥一样悄悄走掉吗？”叶枝语已经有些泣不成声了。

　　顾一泽摇头，保证道：“我肯定不会，如果有一天我真的走了，我一定会告诉你，你同意后我再走，你不同意，我是不会走的。”

　　“那你以后有什么事情，能第一时间告诉我吗？不要总自己憋着。”

　　叶枝语哭到说不出话了，她只有一个劲儿点头。

　　顾一泽没办法，只有学着大人的模样，伸手轻轻拍着她的背。

　　“你们教室门口能站人吗？”

　　叶枝语没听懂这句话的意思，抬头看着他。

　　“能站人的话放学你就不用去门口等我了，”顾一泽说：“我直接来你们班上找你。”

　　他开始让叶枝语在校门口等自己是因为他们班主任提过不允许放学的时候有人站在班级门口。

　　他以为全校都是这样的。

　　可刚刚他来的时候看见叶枝语班门口站了很多不同年级的学生，明显是在等人。

　　“我们班门口可以站人的。”叶枝语吸着鼻子说：“我们班上很多人都有哥哥姐姐接。”

　　顾一泽抬手摸了摸她的头：“那以后我直接去你们班上找你，这样你就不用担心我走掉了。”

　　“好啊。”

　　小孩的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短短一句话就将叶枝语积累了好几天的委屈郁闷给冲散。

　　再加上顾一泽出校门的时候去小卖部给她买了一盒冰淇淋，刚刚还哭得说不出话来的她，此时正乐呵呵地吃着冰淇淋。

　　“顾一泽。”

　　两人不用转身从声音就能听出来的人是辜娇。

　　叶枝语一见她，瞬间觉得冰淇淋都不香了，撇了一下嘴跑到顾一泽身后。

　　顾一泽察觉到了她的反应：“你上次有跟叶般般说过什么吗？”

　　“我不是故意的。”辜娇偏了一下头去看叶枝语：“叶般般，我跟你道歉，我那些都是瞎说的，我就是想跟你们一起玩。”

　　叶枝语从顾一泽身后探出个脑袋，满眼不信。

　　辜娇指了指自己缠绷带的手：“我昨天去换了绷带，同学在上面给我写了很多祝福的话，我给你留了很大一块空白的地方。”

　　这话成功吸引了叶枝语的注意力，看着她原本洁白的绷带上此时正被涂鸦画得五彩斑斓。

　　叶枝语还没在绷带上写过字，她有些好奇。

　　“我可以写吗？”

　　辜娇点头：“我把位置留在中间的。”

　　说完朝她靠近。

　　等离近了一点后叶枝语才看清，被各种五颜六色字体覆盖的绷带在正中央留了很大一块空白。

　　“如果我写的话你会疼吗？”叶枝语问。

　　辜娇从包里摸出一支画笔：“轻一点就不会。”

　　叶枝语接过笔 ，看了看顾一泽，等他点头后才把笔帽打开。

　　看在辜娇道歉这么诚恳的份上，叶枝语决定暂时把她在自己记仇本上的名字抹去。

　　“你想写什么？”顾一泽问。

　　“健康平安。”叶枝语说着看向他：“但我不知道字怎么写。”

　　“顾一泽就写的这个。”辜娇指了指绷带最上方：“这里。”

　　叶枝语目光跟着她的指尖移动，看着健康两字这么复杂她瞬间放弃了。

　　她思考片刻才说出那句：“我还是写平安吧。”

　　看出她想法的顾一泽忍不住笑了笑：“后面两个字就是平安，写吧。”

　　“好”。

　　因为怕她疼，叶枝语写的时候格外小心。

　　辜娇给的笔是红色的，写在上面很醒目，不管是谁第一眼看过去，首先看到的就是她那两个歪歪扭扭的字。

　　叶枝语写完后还自我欣赏了一下，她非常满意。

　　“我以后可以跟你们一起回家吗？”辜娇问。

　　叶枝语看着她期待的目光，一时间不忍心拒绝了，她问：“阿泽，她可以跟我们一起回家吗？”

　　“你得跟我一起去一年级等叶般般。”顾一泽说。

　　听到他们同意了，辜娇有些激动地跺了两下脚：“好啊。”

　　她本来就因为手伤只能单手背书包，又因为跳了这两下，书包从肩头滑落。

　　叶枝语看她背着书包有些困难，伸手去接：“我帮你拿书包。”

　　“我的书包很重的。”辜娇说。

　　叶枝语心里憋起了一股劲儿：“我可以。”

　　辜娇犹豫了一下，还是把书包给她：“谢谢。”

　　叶枝语抱起有些沉重的书包，抬起点头：“不用谢。”

　　辜娇是个自来熟，明明两个人只见了不过两次面，她现在就能亲切地跑过去，单手抱住叶枝语。

　　她的过度热情让叶枝语避无可避，她只能眼神求助顾一泽。

　　这时候顾一泽总会走上去站在中间，将两人强行隔开。

　　以往的两人行变成了三人行。

　　辜娇的名字总是会断断续续地出现在叶枝语的记仇小本本上。

　　写上又抹掉，刚抹掉又记上。

　　“小鲤鱼肯定是男的。”

　　“小鲤鱼是女孩子。”

　　很长一段时间叶枝语和辜娇都会因为这些无聊的问题争论起来，吵得没办法就拉出顾一泽做裁判。

　　“阿泽，你说呢，小鲤鱼是男生还是女生？”

　　他会毫不犹豫偏向叶枝语：“女生。”

　　听到这个回答，叶枝语神气地抬起头：“阿泽都说是女生了。

　　辜娇气急了：“他当然向着你说话了！已经好几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