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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黑吃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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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跑啊，小瞎子。”
“我倒要看看，把你的腿打断了，你怎么跑。”
荒野，林木丛生，黑云遮月。
光线极为浅淡，枝桠横斜交错犹如鬼影，张牙舞爪，阴森至极。
一个小小的身影踉踉跄跄穿行在林木间，衣衫褴褛，裸露的脚上满是血污，月光透过叶缝落在她脸上。
眼周是脏兮兮的白布条。
露水打湿了衣襟。
窸窸窣窣的脚步声混着虫鸣，随后是拔刀的声音。
一道灵力射入了女孩的腿。
剧烈的疼痛让她忍不住呜咽一声，腿上失力摔下了斜坡。
女孩颤着手抓住坡上草茎已作支撑，斜坡下面，是大朵大朵的蛇兰花。此花吸引毒蛇。
手指因过度用力嵌入地面，指甲翻裂开来，女孩慌乱地想要往上爬。
又是一道灵力。
夹杂着猫捉老鼠般的恶意和嘲笑，赖以支撑的草茎被切断，女孩狼狈不堪地向下滚去。
所幸她反应迅速，将要落入蛇兰花丛之际堪堪抓住了坡上岩石，手指鲜血淋漓，本就脏乱的衣物粘上泥土更显狼狈。
她仰起头，白布条蒙住了眼睛，死死咬住的唇和不断颤抖的下颚却暴露了她对来者的惧怕。
得意而畅快的狞笑声声，来者几人一步步向她。
“小瞎子，敢坏咱们的好事，就是这个下场！”
“自己把腿砸断，咱就放了你。”
斜坡上的女孩闻言恐惧地颤抖起来，挣扎了一瞬，她将手摸索着伸向斜坡上的一块尖石。
来人兴奋地睁大眼睛，期待着想象中的血腥画面。
然而反转只在一瞬。
以女孩为中心，一根根带毒的尖刺暴射开来。
尖刺从一种剧毒植物的叶子上得来，轻飘飘的像是连绵的雨丝，却分毫不差地穿过来者几人的头颅。
“外来者，不自量力。”
安月扯掉白布条站起来。
小小的身体上磕伤绊伤无数，一双赤脚更是鲜血淋漓，她却似无所觉，熟练地去翻找地上几具尸体的财物。
这几人身上有灵力，属于修仙者，如非情况特殊，她不会打这种人的注意。
安月从几人身上翻得二十两银子，几把刀，又将几人的储物袋抹了印记。
忽有一物引起了她的注意。
那是一块玉玦，在领头人身上，玉中一缕红线似如血丝。
这种东西不常见，然而最近栽在她手里的人贩子身上似乎都有这种东西。
女孩眼眸深了深，玄都城近来的人贩子变多了。零零散散天南海北不知从何而来，却都有这一相似特征。
人贩子变多，人也该变多，然而并没有，那些蒸发的人都去哪了呢？
她觉得自己隐约窥到一些秘密，却并没有深挖的想法。
现在的她丹田破碎，又无宗门护身，不过是玄都城里的一个小乞丐。正常的时候卖卖惨以得路人怜悯，过不下去了就以偷盗打劫为生。
没有强大的实力，想要管这些东西只会弄巧成拙。
但是，有人会管的吧，比如说那种悲天悯人的怪胎。
白衣女子的身影在她脑海中一闪而过，安月抿了抿唇，到底留意了下这东西。
她将玉珏击裂，血丝顿时涌向整块玉珏将其染红。玉珏被扔向蛇兰花丛中。
蛇兰花中毒蛇隐现，安月将几人的尸体扔进红色花丛。
嘶嘶的响声乍起，尸体很快被吞了干净。
安月想了想，趁着众蛇进食之际偷偷从中抓出一条小蛇。她要挤蛇毒。
银色小蛇不情不愿地张嘴，女孩轻声安抚它：“乖，帮个忙，一会儿就好了。”
小蛇很快被放走，女孩处理好现场想要离开，此刻虫鸣阵阵，静谧而闲适。
转身之际，一把刀却被她快速插在了树上。
安月眯了眯眼：“谁？”
“别别别，别杀我！”
一个身穿黑衣身材瘦小的中年男子从树后滚了出来，他跪在她面前，“仙子仙子，我是无辜的，我没有对你动手！”
“你跟刚才那群人贩子是一伙的。”女孩轻声道。
她的眼里闪过恶意，带着一抹让人看不清的玩味。
“您可冤枉我了。”男子苦大仇深地看着她，他的语气讨好而谄媚，
“其实，我是偷偷装成人贩子潜进来的。我只是想放了那些孩子，跟那群小人在一起不过是作作样子罢了。”
“小的愿为您做牛做马，我愿意和您一起，把那群孩子放了。”
安月仔细打量着他，目光轻飘飘的，落不到实处。
一滴冷汗从男子额头落下，他心惊胆颤吞了吞口水。
“好啊。”
女孩眯眼笑道，“你有这份善心我很满意呢。”
“带路吧。”她偏头看着他，温柔极了。
“仙子，就是这里。”
瘦小男子将她引至一山洞中，洞外藤蔓丛生，洞中阴森寒冷，偌大的空间中堆放着大大小小的笼子。
笼中挤满了人，表情冷漠麻木。这很正常，毕竟很少有人能忍受这样的生活。
然而安月却敛下了眸子，有些意外。这里的布置奇特，显然是这些孩子有意为之。这些孩子，并不需要她救。
一个六七岁的小女孩懵懵懂懂抬起头来，看到安月，眼中闪过一抹银色。她动了动鼻子。
“守卫的人已经被你杀了一批，我们可以把他们放出来，这是钥匙。”
安月接过钥匙，倾身去开锁。
中年男子的眼中划过一抹狞色。
终于等到了！
他不在乎被安月杀死的同伴，因为他们和他一样都是一些小喽啰。
但如果自己能杀死安月，这个让人惧恨的少女，那么他的地位将再上一层。
而且之前女孩之所以能够杀死那么多人贩子，大多依靠对方的轻敌，出其不备致胜。她本身实力并不强，他完全有把握杀了她。
安月俯身。
中年男人悄悄将手伸向储物袋，那里有他的刀和符咒。
刀身将出之际——
“不可以哦。”
一抹血色自眼前划过，中年男人惊愕地看着安月。
天生含笑桃花眼，眸中似有深情。眼瞳漆黑如夜，其间蕴有繁星。
她在为他的背叛而开心，弯起的嘴角漾出花蜜般的甜美，又像是冬日里懒懒散散的阳光垂落，露出一颗小虎牙。
黑云已散，月光照进山洞落入她的眉宇，天真而邪性，一派纯魅之色。
与深渊并存的美丽。
“不可以哦。”她弯起了眼睛。
中年男人迟钝而茫然地看着她，直到身体与头颅分开，倒在地上，他才意识到：
自己已经死了。
一道金印自女孩额心闪烁，那是出自出窍境高手的禁制。
金印会判断，倘若女孩做下恶事或是杀了好人，金印会施以惩罚。
安月顽劣地笑了。
林月，这可是他先动手的，不关我的事哟。
她想。
笼中有小孩吓得惊叫了一声，随后被旁边的人死死捂住嘴。
安月额心微微刺痛，不由皱了眉，她的眼里是无辜与茫然。
为什么，连小孩怕她，也要算上？她和他们差不多大，不一样是小孩吗？
山洞里极为安静，唯一能听到的是水滴落入石坑的滴答声。
安月环顾周围的笼子，孩子们大都面黄肌瘦，小的四五岁，大的十七八岁。
他们拿不准她的态度，睁着眼静静看着她，像一排排小僵尸。
安月选择了和以往一样的做法。
“我不收你们。”她说。
“玄都的守卫不日便会过来，你们有手有脚，自己想办法。”
这群孩子挺聪明，他们自己就能过的很好。
没有人说话。安月打算继续开笼子门。
“真的不收吗。”
一声小小的疑惑自一边的笼子里发出，是之前那个抬头的小女孩。
她的脸很小，眼睛却大得出奇，像是黑葡萄般干净剔透。
安月明显不是善茬，周围的人或多或少震惊的看着小女孩。
安月把他们放走，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他们想不明白小女孩的做法。
“不收，我穷。”安月没有因为她是小孩子而给予优待，不过倒是耐心解释了一下。
“看到我这身衣服了吗，你跟着我，也不过是当乞丐罢了。”
“我不介意的。我叫桉桉，桉树的桉。”小女孩闻言认真看她。
“妈妈说，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你救了我，就应该收了我的。”
“……”
安月微妙地看了她一眼。
小女孩眼神真诚，带着理所应当的纯粹，不像是挟恩图报的样子，倒像是不知从哪里跑出来的小傻子。
她嗤笑了一下，声音又轻又柔，眼睛却危险地眯起：
“小妹妹，你要是再说话，姐姐不介意把你拎回去炖汤哦。”
“……”
终于安静了。
安月三两下打开一个笼子，将钥匙交给出来的一人后，转身离去，任由他们手忙脚乱的去开锁。
她很忙，没时间在这里装好人。
“她不是要把我拎回去炖汤吗，为什么不拎呢。”
小女孩眼巴巴地看着安月离开，问身旁的人。
那人怜悯而无奈地看了她一眼。
“桉桉，那女孩不好惹，为什么不跟着我们呢。我们跟你认识了那么久，难道还不能组成一个家吗？
不要担心，你既然能在山洞里布局，没有父母亲人在身边也能活得很好。”
不能呀。
小女孩看着那人关切的面容，后颈上的银色纹路若隐若现。
你们能接受的只是有超凡记忆和解析能力的凡人小孩桉桉，而不是一个为世道所不容的半妖。
一旦你们发现我身上的秘密，就会毫不犹豫离我而去，就像之前一样。
桉桉变聪明了。小女孩懵懵懂懂看着安月离开的方向。这次我不找人类了，她想。
桉桉是怪物，姐姐也是怪物，她们身上都有相同的孤寂。
怪物与怪物之间，一定能相处的很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