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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0、六十 各显神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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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林等人略作商量,便公布了射箭比试结果,将那些只中一箭者剔除,还有二十余家。柴绍方才虽事出意外射箭未成,但为表安抚,仍准其参加武试。群豪方才见识了李元霸神力,既觉此事乃意料之中,心里也大都服气。
裴蕴又朗声道:“为公平起见,便请诸公遣人来此处拈个阄决定场次。”罗成转身道:“那还得劳烦赵大哥了。”赵如风微笑道:“是。”不一会,赵如风回来,说道:“我们被安排在南场。平兄弟方才技压全场,公推箭术第一,咱们第一轮便暂且观战,等他们比试完之后再上。”
众人听说跳过首轮,直接晋级,俱都十分欢喜,只罗成皱眉道:“我早也等的不耐烦啦,怎么还要等。”林陌道:“主将都是最后才上阵的,你八成还得等上好一阵子呢。”罗成嘟囔道:“是啊。诸位师哥师姐手底都硬得很,只怕我也就最后一场才得上去一试。”他心里也知这回比武凶险异常,赵如风等人虽都是顶尖高手,但也无必胜之理,不过随口一说而已。却听远处一人“呵”得一声冷笑,尖着嗓门道:“罗公子好大的口气!”
那声音不大,来处似乎甚远,却清清楚楚直钻入众人耳中。罗成循声望去,只见王世充帐下许多人向南边那场下走去,人群中只一男子回身对着自己方向,一张青白长脸上挂着冷笑,双目却紧紧闭拢,便压低声音道:“那人耳力真好,离这么远也能听见我说话。”那人竟又咯咯笑了几声。罗成见他笑容阴冷可憎,胸中烦恶顿起,暗道:“难道我这样说话,他也能听见?”便抿唇不言。
等到那人转身走远,罗成方问道:“那家伙又是谁?”赵如风摇头道:“先前我也没见过此人,只听说王世充招揽了一堆三教九流的好手,大约那人也在其中。”林陌奇道:“瞧他走路也闭着眼睛,怎么像是个瞎子,所以耳力如此之强?”罗成道:“他这份耳力便在瞎子里面,也可算得上头一份啦。”宇文拓却道:“恐怕那人并非天生盲眼,而是自己弄瞎了双目。”
林陌、罗成都打了个寒噤,惊道:“怎还有这种人?”赵如风道:“原来如此。我从前只听说过有人为练眼力,故意刺聋两耳,这位仁兄大约是反其道而行之了。”宇文拓点了点头。罗成道:“这……这岂不是一辈子都要看不见……”赵如风道:“以寻常修炼耳力之法,练至深处,听觉可超出常人数倍之多。这人失去目力,却将灵力集中于双耳以秘法修炼,耳力据说可比常人好上几十倍。”白薇道:“莫说数十倍,便是能好上数百倍,一生都看不见,也太惨了些。”罗成以人度己,揣测一通,笑道:“那他谁说句话都听得见,岂不整日价耳边都是嗡嗡嗡,嗡嗡嗡,烦也烦死啦!”
众人哈哈一笑,点头称是。忽听许多人齐齐吸了口大气,忙抬头望去,只见北场木台上立着一员身材如小山一般的巨汉,上身坦露,露出虬结可怖的肌肉,竟将一人轻轻松松举过了头顶,停了一停,便放手一抛,喝彩声登时四下响起,考武官员似也没料到首战如此迅速,愣了一愣才大声道:“胜者漳南刘黑闼!”
罗成奇道:“那窦缨怎得把刘黑闼当做副将来用,莫非他们还有更加厉害的大将?”宇文拓道:“并没有规定主将副将不能是同一人。”罗成心中一凛,果见刘黑闼叉腰而立,并无退下打算。又一大汉纵身跳上木台,两人略一抱拳,那汉子手腕一紧,将手中那副流星锤抡了数下,忽然发足绕着刘黑闼奔跑,他足下步法越来越快,不时变换双手旋转方位,周身银光星闪,竟像同时耍弄起七八副银锤似的,把场边众人看得眼花缭乱,叫好不断。刘黑闼却仍双手叉腰,两眼微垂,既没特意护住自己,好像也无意进攻。但听那汉子低喝一声,身体蓦然腾至半空,倏忽挥出锤头,直打向刘黑闼胸口。刘黑闼左手向前一推,竟任由锤头缠在自己手臂上,抬手一扯,那汉子不及松手,被他从半空中一下拉至近前。惊叹声中,刘黑闼已一把揪住那汉子衣领,犹如老鹰捉小鸡一般,将他也举到半空,甩手又向台下远远一掷。
群雄见此人身材魁梧得出奇,本也大多料到其必有绝技在身,却没料到不过半柱香时分,还没把人长相看仔细了,他便连扔带抛,替窦家轻轻松松连胜两场过关,一时都目瞪口呆,忘了叫好。林陌感叹道:“真有两下子,窦家莫非打算依靠这人速战速决到底了。”宇文拓道:“愈往后高手愈多,不若此时让他一并料理,还可让其他人养精蓄锐。”罗成赞道:“这人外家功夫果然非同凡响,不知是如何修炼的。”宇文拓道:“那使流星锤的也不是庸手,却被他简简单单一招制服,足见此人不但力大,武功造诣也非同小可。”众人听他此言,心头凛然,忽然都生出一念头:若此人和李元霸对上,不知胜负几何?
林陌忽然心中一动,想起先前身负梭罗御风术那人,便向主试台处望去。杨林正坐在椅中倾身与葉罗什交谈,仿佛并不太关心场中比武胜败,只宇文成都站在一旁默然凝望着北场,似对刘黑闼一身武艺颇感兴趣。不一会,又有一员武士快步走上高台,同杨林说了几句话便躬身退下,正是那连射三箭的十三太保,只见他步至楼梯,忽然停住了脚步,却抬头向广场正中高耸的旗斗望了一会。
林陌心道:“他总望着那处作甚么?”又觉此人虽则甲胄未除,看不见面貌,但居然有种似曾相识之感,刚欲走近再瞧仔细些,目光一移,却被一人挡住视线,竟是独孤宁珂袅袅婷婷走上前几步,朝自己处俯望过来。她心中微惊,刚欲退避,转念一想:“这帐幕不过虚作遮阳之用,小妖精居高临下,一览无余,宇文拓那种程度化装想瞒过她更是勉强,被发现也是早晚之事。”便冲她扬眉笑了笑,悄悄朝宇文拓身旁挨近了些。
独孤宁珂也不作恼,反而嫣然一笑,伸指在自己胸前慢慢一拂。林陌瞧她动作,心内生奇,暗道:“这又是作什么?”只见宁珂今日着意打扮,绫罗遍身,珠钗满头,更衬的人美艳非常,羞煞桃李,又瞧见她昨夜受伤处贴了个锦绣灿烂的花钿,顿时恍然,原是宇文拓给她疗伤之后,伤处留下一抹淡淡红痕,她便用这花钿遮住,这时正手按胸口,满脸娇羞,她身后小小嫣红二婢果也正朝她得意看来,不禁冷笑:“这是想同我耀武扬威?”便仍望着高台上那角,却将宇文拓几根手指拽住,轻轻一扯。
宇文拓回过头,见她扭头往人群后快步走去,便随之一同走到帐后无人处,低声问道:“怎么啦,是不是有何发现?”林陌四处张望了一会,确定并没有旁人回头注意自己二人,才不好意思地咬唇笑笑,伸指在自己右边面颊上轻轻一点,声音细若蚊鸣:“你亲我一亲……”
宇文拓一愣,不解其意,拉近她低声道:“又想干什么?”林陌观他神情,显然惊大过喜,顿觉满腹不乐,索性闭上双眼,歪了头,将粉颊冲他一抬,轻哼道:“亲不亲随便你!”话未说完,白玉般的面颊上便笼上了一层薄薄彤云。自二人相识以来,她如此主动邀请还是头一回,宇文拓暗道奇怪,但见她眉头微皱,长睫轻颤,愈发明媚惊人,不免也有些心旌摇动,便搂了她纤腰,扳正她脸,俯首在那嫩红唇瓣上碰了碰。林陌反倒吓了一跳,险些岔了气,胸中好一阵砰砰乱震,却也暗暗喜欢,一阵恍惚之后回过神来,又不禁气恼自身:“青天白日的,你这死丫头在胡思乱想些什么?还要不要脸了!”勉强定了定神,转头向那高台上微笑望去。
宇文拓见林陌先是望着自己发怔,忽又转头看向别处,眼波流转,唇角勾起,满脸的洋洋得意劲头,不禁疑惑起来,顺着她目光一同抬头,果见远处独孤宁珂俏立高台,正面无表情凝视着自己,她身旁站立的尉迟嫣红已然面色铁青,单小小更是握紧了拳头,显是强忍着胸中怒意,顿觉又是好气又是好笑,回头沉声责备:“你怎么这么无聊?”林陌眉毛一挑:“不是你说没什么不可告人的,干甚么怕她看见呀?”宇文拓心里叹气,知道这号人性子发作起来,便没半分道理可讲,只道:“我是怕你自己惹祸上身!”林陌笑道:“那是因为谁呢?反正她们早恨上我了,也不差这一回。”宇文拓心想:“这倒也是。”忽听南场处惊叫声大作,二人对望一眼,便走回人群中。
那沙陀王子静律朵汉话不好,方才许多说话都未听得明白,坐在陪试台上正有些百无聊赖,便自眺望远处,望了一会,忽惊得站起,反手向身旁那随从一招,唤道:“你快过来看!是不是她!”那随从正站着打盹,忽听此言,莫名其妙,心想不知这个王子又冒出什么稀奇念想,只好换上笑脸,眯缝着眼,顺着他所指方向探头望去,却见对面幽州帐后一对年轻男女正相拥亲吻。待两人分开,他才看清那女子面貌,心里立时叫苦不迭:“坏了,坏了!这事怎得没完没了?”只得胡乱答道:“回禀殿下,长得确实有些相像,但好像不是的……”静律朵定定望着那处,断然道:“不可能!就是她!”看了一会又道:“她……怎么……别的男人,在一起?不是一心嫁我的么?”
那随从心里又是一个咯噔,但见这异族王子问得居然颇为认真,少不得硬起头皮继续往下编,想了半天才结结巴巴道:“这个……那个……那位姑娘……对您确是一往情深,但您身份太过尊贵,她大概是觉得有缘无分……”静律朵顿足急道:“我怎会在乎那些!”那随从唯恐他又要去求亲,急得心思乱转,蓦地灵光一闪,用力一拍大腿道:“啊哟,是了,一定是这样没错!”静律朵忙问道:“对什么?”那随从笑道:“您瞧同她一起那男的,身材样貌都同您差不多,一定是那姑娘为派遣胸中失意,特意寻了个同您有些相似的人,竟把他当成您啦!”
静律朵皱眉认真望去,果见那男子不但身高同自己相类,居然也蓄着一副虬髯,但终究不及自己这部胡子修剪得宜,当下感叹不已,缓缓坐回,将手中一本前些日子在江都市集上买来的传奇话本放在一旁,点头道:“原来如此……书上也都是这么写的。”又想到那姑娘对己痴情不悔,着实可怜可爱,一股敬意自胸中油然而生。
拓林二人回到幽州众人身旁,林陌问道:“那里在叫唤什么?”罗成满脸严肃,说道:“你看那人。”两人向南场台上望去,只见方才冲罗成冷笑那瞎子负手站在高处,脚下躺着一人,似乎已经没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