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平行交错》蜜洋MiYounG

10、6 无尽思念

　　[平行世界 - 半狐李朗]

　　那一晚，李朗难得没有再失眠的一觉到天亮。这是非常难得的情况。这六百多年来，好像就属昨晚那短短的时间里睡得最安稳的了。大概是真的累了吧！李朗醒来时发现清晨的阳光已经从落地窗照进房间里，他眨了眨迷蒙的双眼，尝试适应着早晨的自然光。

　　环顾了有些陌生的四周后，他才后知后觉的想起昨天突如其来的骤变。

　　“所以，这不是梦境，而是真实发生的吗？”李朗下床，慢慢地走向落地窗。玻璃窗外的景色果真与平时略显不同。建筑物那些，甚至是俯瞰望下去的街景……确实是有些不太一样了，但若要仔细列出来，恐怕对李朗来说也是难事。

　　这些年来，他好像都没认真的欣赏过一次家中落地窗外的风景呢。而昨日天刚破晓的时刻，他难得欣赏了一次风景，打算要好好跟世界告别的。不过，却又有穿越平行世界的变故发生了。

　　李朗本来还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但房间的门却突然被人打开了。他回头顺着视线望去，就见人类李砚一脸惊讶地看着他。人类李砚的样子看起来有些憔悴，似乎昨天晚上没睡好的样子。

　　“你醒了？！今天可真早起来。”人类李砚见李朗看起来精神还不错的样子，他才算是松了一口气。

　　李朗笑了笑，然后视线又一次定格在窗外的景色。“你找我？”

　　“嗄？”

　　“你一大早进来我房间，难道又是习惯性的要过来看看我吗？”李朗问。

　　人类李砚似乎没问到有些词穷窘迫了。他一脸尴尬地挠挠头，被李朗灼热的视线盯得浑身不自在。说实在的，他总感觉自家老弟似乎像完全变了个人似的。李朗的眼神，甚至是浑身无意之间散发出来的气场，也感觉与从前不太一样。

　　人类李砚对此很是担心，他昨晚甚至还为此事失眠了。事实上，他几乎是整晚都辗转难眠，一直都在想着李朗的事情。他担心着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准备要结婚的事情刺激到了李朗了？要不然李朗怎么会突然有如此巨大的转变呢？他甚至脑补了一连串会导致这种情况的可能性，半夜凌晨时还特地上网搜了一下性格转变的情况。如果和情绪问题相连接的话，就会有很多什么类似于受了刺激而导致的人格分裂，或是演变成日常生活习惯和食物口味在一夕之间产生改变的情况发生。

　　“放心吧，我真的没事。”李朗再次轻声保证。

　　人类李砚扬起一丝微笑，笑容一如既往的温暖，不过他眼神的愁绪却依旧没有完全消散。他环顾了四周一眼，见李朗并没有着手收拾衣物什么的时候，他不禁有些关心的问道：“你还没开始收拾东西吗？等下……我们一起回家。”

　　装傻的李朗笑着反问道：“难道这就不是我的家吗？”

　　人类李砚顿了顿，又补充强调道：“你昨天答应过今天要跟我一起搬去我的家住的。你、我和智雅，我们三人以后就一起生活吧！”

　　愣怔中的李朗的喉结滚动，回过神后他就下意识避开了人类李砚的目光，转而看向落地窗外的景色。又是片刻沉默，气氛显得有些微妙。人类李砚似乎很着急的想要得到李朗的回答，却又害怕着不敢过分催促李朗，他不想让李朗感到压力。

　　而李朗他，却又有他自己的考量。有些话，他想他必须问清楚。
　　“昨天晚上你进来我房间时……为什么一直盯着我的手看呢？”

　　“有吗？”人类李砚故意笑着扯开了话题，急忙问道：“对了，早餐你想吃什么呢？我去给你买吧！还是，再看看厨房有什么食材，如果你想要的话，我也可以给你做的。”

　　李朗想说冷面，但后来他只是淡淡地回说：“就跟平时一样吧。”

　　人类李砚好像没料到是这个回答，似乎又怔了怔。是他的错觉吗？尽管他总觉得眼前的李朗这两天都表现得怪怪的，但是……或许是错觉吧！可能是他自己多想了。因为认定了李朗‘情绪和心理有问题’，所以才会把李朗所有不似以往的行为都往‘不正常’的方向思考。本来就一直成天为弟弟担心着的，昨天听了家庭医生的建议后，就更加担心的了。害怕弟弟李朗因为他的婚讯而感到压力什么的，害怕弟弟李朗会觉得孤独觉得自己又被抛弃了的感觉，害怕弟弟李朗像从前那样封闭起自己的心，甚至还做出各种自我伤害的危险举动……

　　“哥，你怎么了？在发什么呆啊？”李朗主动表示关心。

　　听到这声熟悉的叫唤声，人类李砚突然又释怀了。他轻声叹息，道：“朗啊。那个……等下吃饱早餐，我们……一起回家好吗？智雅她等下也会回家的了。她听说你身体不太舒服，所以很担心你。她也很想念你。”

　　“嗯。”李朗轻应一声，如深潭般的幽幽眼神显得波澜不惊的。

　　人类李砚好像不太明白这个表现的意思。他努力地仔细研究李朗的面部表情，却发现自己完全看不穿李朗的情绪，这让人类李砚莫名地感到有些沮丧。是啊！问题就出现在这里。曾经他一直以为自己虽然无法完全了解弟弟李朗，但至少他还能看得懂对方的情绪和捕捉得到对方的一些思维想法。只不过，这两天面对的李朗像是完全换了个人似的。人类李砚发现自己开始有些看不懂对方的想法了。现在的李朗似乎筑起了更高的心墙，阻挡了对外的一切，然后还把自己再次封闭起来，拒绝跟其他人沟通了，这其中拒绝的对象也包括他在内。

　　“朗啊。”人类李砚突然走了过去，然后张开双臂抱紧了李朗。

　　好像没料到人类李砚会有这种举动，李朗也被吓了一跳。
　　“你这一大清早的干什么呢？”

　　“就只是想抱抱你而已。”人类李砚又再次温柔地笑了。李朗抬眸凝视着近在咫尺的人类李砚，早晨暖暖的阳光将对方浑身散发的磁场衬得更加温和亲近。

　　李朗难得露出轻柔的笑颜，心中莫名的有些感动。他想，他并不排斥跟人类李砚有着如此亲近的接触。尔后，带着私心的他也配合着张开手，轻轻地回抱了一下人类李砚。

　　“哥。”李朗轻轻叫了一声，声音软软的，甜甜的。他把头抵在人类李砚的胸膛上，寻找着一丝慰藉，才发现对方的气息跟他自己亲哥哥九尾狐李砚所散发萦绕的味道其实并不太相同。他昨天怎么就没有注意到这一点呢？

　　或许，是因为昨天的他太沉浸在人类李砚的怀抱了，也完全将对方当作了人类李砚的代替品。但今天不一样。刚睡醒的脑袋可清醒多了，也不似昨天那样经历了各种离奇惊异的事件后，在疲惫的状态下只渴望着能得到别人的温柔对待或安慰，甚至觉得就算自己只不过是借了人类李朗的身份位置，那也无所谓。

　　可现在的情况不一样。
　　清醒状态下的李朗，着实有点难将眼前的人类李砚当作是九尾狐李砚的替身。

　　事实上，人类李砚和九尾狐李砚还是有着非常明显的差别的。就拿身上散发出的气味来说吧。不懂为什么，人类李砚其实就很普通的一个人类。就算李朗努力地用鼻子嗅了嗅，也只闻到了洗发精或洗澡用的肥皂味道而已。如果再仔细一些，当然李朗也能闻到对方头发散发的精油味儿，或是对方身上所擦用来保养皮肤的乳液味道。

　　但是，如果是九尾狐李砚的话，那么情况就会变得不一样的了。他的哥哥九尾狐李砚身上总是自带一种非常好闻的薄荷植物清香味，有时又像是来自大自然的清泉水般的，萦绕着森林天然气味的那种味道，偶尔李朗好像也能从九尾狐李砚的身上闻到一股淡淡的植物花香味。

　　李朗胡乱的思考着的时候，人类李砚也同样的在想着类似的事情。怎么怀里的李朗跟自己撒娇时的感觉，好像又有点不像以前呢？总感觉有哪里怪怪的，但却又说不出一个重点来。人类李砚觉得他怀里的李朗跟从前一样乖巧可爱，但是，好像撒娇的方式有些不太一样了。之前的李朗，就是个爱哭包。每次一抱着自己，肯定就双眼通红的哭得像孩子，需要自己哄个老半天的。

　　不过，这两天的李朗就感觉起来好像他的情绪有点更加内敛的了。纵使现在的人类李砚能感受得到对方的不安焦虑或悲伤。可是，对方也不似从前那样会主动宣泄或用其他方式来表达自己情绪的了。此刻在他怀里赖着撒娇的李朗，就算内心都快崩溃得绝望，好像也依旧是这种不哭不闹的调调，只是故作坚强的把所有悲伤都留给他自己。

　　人类李砚敛下眼睫看向怀里的李朗，发现对方此刻正闭眼似在倾听着自己的心跳一样。

　　“朗啊。”人类李砚轻唤一声。

　　听到声音的李朗下意识地仰头看向人类李砚。
　　他的眼睛泛红，眼神有些迷茫，还带着一些朦胧的水雾。

　　人类李砚瞬间又心疼起来，惯性地朝李朗勾起笑容。“我不会丢下你的。永远，永远都不会丢下你的。不管发生什么事情都好，你都还有我。我会一直都在的。”

　　‘切。还真的是只有样子长得像而已。’
　　李朗突然笑了起来。‘如果是真的李砚，他是永远都不会这么开口说话的。’

　　人类李砚似乎有些疑惑不解，不明白为什么总感觉李朗的笑容带着一丝轻蔑和伤感。

　　“哥。”李朗主动放开了人类李砚，再次跟对方保持安全距离。是他过分的逾矩了。也因为如此，所以在意识到对方一秒打破自己天真的幻想时，才更觉得荒唐。他怎么会悲凉到如此境地，甚至还妄想的将人类李砚当成是九尾狐李砚的代替品呢？因为无论左看右看，人类李砚和九尾狐李砚的差别，可不是一般大，完全就是不同的生命个体。

　　但也因为这种不同与差异，所以也才更加凸显双方的与众不同。

　　李朗轻叹一口气后，浅笑着说：“我去洗把脸。那个……早餐你会准备的，对吧！”

　　“嗯，早餐我来准备。”人类李砚说。

　　李朗点点头，然后又对着对方挑眉，用眼神示意。
　　一副‘那你慢走不送，离开房间后记得帮我顺手关门’的表情。

　　人类李砚又怔了一下。
　　那种违和的怪异感觉又倏地出现了。

　　怎么说好呢？为什么他总能察觉到李朗不经意散发出来的震慑磁场呢？有种非常奇怪的想法在他心底产生。就是……他好像有时还有了错觉。就感觉好像眼前的李朗，貌似比以前的他更加的有威慑力。就仅仅是一个眼神，有时都让人类李砚感觉到些许的轻微压迫感。纵使那种压迫感是不明显的，但总是也带着一点难以言喻的命令似的感觉。就像方才不过是一个简单的眼神，但好像也是带着逐客令意味的表情了。

　　这是……从前的李朗不曾对他展现的一面。这种用自身气势展现出来的压迫距离感，就算不说话，单单一个眼神，也已经达到了某种特定效果。面前的李朗，他的表达方式更趋向更直接性的，甚至还占领了双方沟通时的主导位子。

　　“又怎么了吗？”李朗开口问。

　　人类李砚轻叹气，摇摇头。

　　李朗则是一脸满意的点点头。“你刚不是让我收拾东西了吗？放心，我这就弄。”

　　听了这话，人类李砚又一秒变得开心起来。
　　他的情绪是几乎毫无遮掩的写在脸上，无论开心与否。

　　李朗看着人类李砚的笑容，一时又呆了一下。好像在自己原本的九尾狐世界里，也就只有自己一直在看着哥哥李砚的脸色而活的了。只不过这里的人类李砚，倒是处在相反的位置上。非常明显的差别是，大家的立场和位置好像都各自对调了。

　　人类李砚的生活重心好像有一大半都是在自己的身上，而此刻假扮着人类李朗身份的半狐李朗，轻而易举的就左右了人类李砚的心情和决定。

　　这让李朗不由自主的又一次想起了自己那身在另一个世界的亲哥哥狐狸李砚。也不知道现在的另一个自己在哪儿？会不会那个人类李朗现在也跟狐狸李砚在一起呢？就像此刻的自己和人类李砚一样。

　　‘九尾狐李砚如果见了人类李朗，会不会第一眼就发现了我和对方的身份位置都对调了呢？九尾狐李砚会担心我吗？他会……过来这里找我，然后带我回家吗？’像九尾狐李砚那么强大的家伙，只要是他有心想做的事情，那么就一定可以成真吧！李朗胡乱地思考着的当儿，也真的开始好奇起另一个世界的自己究竟在哪里，在做些什么的了。

　　李朗确实开始有点想念正牌狐狸李砚了。也许就算是不完美的哥哥，但那也是现实，那些真正属于他的。很奇怪，本来以为这世界上全部东西，无论是什么都不属于他。李朗甚至为此心生怨恨过，不明白为什么老天爷要让他活在一个完全感受不到自我价值，也完全不属于他的世界里残喘苟活的。但是，当李朗现在身在这个平行世界后，李朗他又突然觉得，好像狐狸李砚才是属于他自己的，真正的哥哥。而原本他世界里的一切，也才是全部真正属于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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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虽然说吧，已经答应了人类李砚会收拾行李什么的，等下吃饱就开始‘搬家’了。不过，人类李朗后来环顾四周一眼，发现这里的一切根本就不属于自己，就连那个解不了锁的手机和那个陌生的钱包及证件，也通通都不属于他。

　　所以最后决定，李朗只坚决带走了人类李朗钱包里面的一张证件这必需品，外加一套长袖休闲服饰而已。在准备换衣服的时候，李朗又一次见到了自己左手腕上那刺目的黑色蜘蛛网状血咒，他的心不由得又咯噔了一下。再稍微将衣袖往上拉去，张牙舞爪的咒痕顺着他的静脉往上而行，似乎比昨天又更扩大范围了一些。

　　他怎么就给忘了？
　　他明明也是个在等死的家伙了。

　　也就在这时，李朗第一次感谢人类李朗的橱柜里都是这些长袖衣服。这样至少左手腕，或者已经能算是盘踞在他左手臂上的血咒黑痕可以稍微被衣袖给遮挡掉。眼不见为净。

　　李朗溜出去房门外时，发现客厅里空无一人，但那李砚专属的房间倒是传出了些许动静。李朗侧耳聆听，靠着狐族天生的好听力，听见李砚似乎是在跟谁讲电话。

　　“小朗他刚起床了。我让他先收拾东西，等下我陪他吃完早餐后，就会一起回家的了。”

　　“嗯。放心，我知道的了。”

　　“安排小朗见心理医生的事儿……我看缓一缓。我想先跟他说说，看他什么反应再做决定。”

　　“公司那里的事儿我已经安排好了。接下来，也可以有更多时间陪小朗跟妳的了。”

　　“智雅，真的对妳感到很抱歉。爸爸妈妈他们那边，我会再登门拜访的。不过，小朗暂时状况不太好，我想暂时就不让他去见妳的爸妈了。”

　　“对了，小朗的手机听说有点问题，妳发的信息他好像都没看见呢。别担心，等下跟他回家前，我会先顺道带他去买新手机的。”

　　“好，那就这样。智雅，我看你先别瞎忙要弄晚餐那些的了。等下我问看小朗想吃什么。要不，咱们直接叫外卖也可以。”

　　竖耳听到这里，李朗轻声叹息，突然也不想再继续听下去了。他喃喃自语：“这里的人类李砚和南智雅感觉就像是个傻子呢。怎么两人之间的话题都总是围绕着我身上啊？”

　　李朗不禁开始好奇的想着。就不知道自己世界里的那个九尾狐李砚和智雅，他们每次私下谈话的内容，会否提及自己呢？就算骂人的话也无所谓，至少要被提及吧！那样，也就能证明自己多少在他们俩的心目中是有些分量的了。

　　不知怎的，当李朗越发现这里的人类李砚和南智雅跟自己认知世界里的九尾狐李砚和南智雅有着越大的差别时，他就莫名的越思念起自己本来世界的一切。

　　也许，因为人类李砚和南智雅跟他所认识的有着莫大的差别，就也一直在提醒着他，他在这里所感受到的待遇其实本来都是不属于他的幸福。而这些都是属于那个人类李朗的。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