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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chapter3 季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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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3
2009年07月08日大雨
今天又去看她了,重重雨帘模糊了她的眉眼,但她看着那个人的眼神带着浓浓的缱绻,却是大雨也遮不住的。
我开始讨厌季染了。
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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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然脸色变了变,将方祁扶住,似乎不愿多谈,只说:“他在学校帮过我!”
周楚忻错愕地看着耷拉着眼皮,皮肤晒得绯红的方祁,有些难以置信,“方祁在学校帮过你?”
楚然紧锁浓眉,低垂着眼,紧抿唇瓣,极低地嗯了一声。
周楚忻见楚然神色阴郁,大致也猜到了方祁是在什么情景下帮了楚然,她一时心里五味杂陈,对方祁这个人越发地看不透。
从前她总是听人说方祁是如何如何的乖僻不好相与,又是如何如何的薄情风流,她也见过方祁流水似的换女朋友,她以为方祁就是自己听到的、看到的那样,是个薄情寡性、乖僻冷漠的人。
直到现在她才明白了些浅显的道理,了解一个人,不能听别人说的去认识这个人,也不能光凭眼睛去看他做了什么事,总得往深了想,才能看清些。
周楚忻抿了抿唇,抬手捏了捏自家弟弟精瘦的臂膀,笑道:“那我们得好好谢谢人家,回家吧!”
楚然听了这话才抬眼看向周楚忻,眼尾泛着红,跟楚菲如出一辙的桃花眼波光潋滟,瞧着委屈得很。
周楚忻心疼不已,面上却不愿黏糊,只说:“然然,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我们以后好好过,努力活,总有一天没人敢欺负我们。”
楚然重重地嗯了声,眼神变得坚毅了起来,姐弟俩相视一笑,一左一右地搀扶着方祁向公交车站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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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姐弟俩把方祁弄回出租屋已经是下午三四点了,正是一天中气温最高的时候。
周楚忻怕方祁中暑,破天荒地开了空调,还招呼着楚然帮忙给方祁灌了碗冰镇的绿豆汤,忙前忙后地为方祁降温。
直到方祁体表的皮肤退了不正常的潮红,周楚忻这才瘫在藤椅上软成一团泥。
楚然瞧着自家姐姐从回家开了空调,还是穿着长袖卫衣,脸色也惨白。
想着自打与姐姐重逢后,姐姐就是这副打扮,一副极怕冷的模样,楚然不免有些担心。
他蹲在周楚忻身前,伸手握住了自家姐姐的手,触手果然是一片冰凉,一点也不像是夏天该有的体温。
楚然眉头紧皱,满眼担忧地看向了周楚忻,问道:“姐,你的手为什么老是这么凉,你小时候不是这样的啊,去医院看看吧!”
周楚忻似乎吓了一跳,连忙缩回了自己的手,扯了扯袖子像是要遮住些什么,又极快地起身,笑道:“是这空调温度太低了,再说大多数女孩子都是气血虚的,肯定体温比不过你们这些血气方刚的男孩子了。别瞎操心了,好好准备中考,你可是答应了要考我们一中的,不能失信。”
楚然看着微微侧身,只能看见侧脸的周楚忻,心中忧虑更甚,还欲再说,却被周楚忻打断:“想要吃些什么,姐姐去做!”
见周楚忻不愿在这个问题上多说,楚然大致也猜得到她是为了什么,无非是担心医药费的问题。
如今他回来了,高中的学杂费加生活开支又是一大笔,家里本就不富裕,平日里他姐姐连矿泉水都不舍得买一瓶,哪里舍得去医院。
“然然,凉拌鸡丝加炝炒空心菜可以吗?”
周楚忻略带沙哑的嗓音从厨房传来,将楚然的思绪拉了回来,他看向了在厨房准备食材的自家姐姐,答非所问的说道:“姐,我一定会让你过上好日子的,你信吗?”
正在理菜的周楚忻动作一顿,抬眼看向了抿着唇眼神坚毅的楚然,明白他是认为自己担心钱地问题才不愿去医院的。
但事实上也不全然是,她瞥了眼手腕上一寸一块莫名出现还没消散的青紫,想着她在镜子里自己头顶上莫名出现的数字三十,又想起了前世她在三十二岁查出血癌,她想那个数字大约就是她的寿命。
前世她虽然是得了血癌,但好歹也活过了三十,这一下寿命骤减到三十岁,想想也只有一个原因,那就是她改变了命运,受到了惩罚。
这世间总是能量守恒讲究个因果缘法,她救了弟弟,让然然活下来,必定要有人的寿命减少的。
可瞧着她家然然生龙活虎地活着,即便是少活十年,她也是甘愿的。
周楚忻笑着应道:“我信,那你得好好学习才行,你现在这个成绩可不行!”
看着周楚忻提到成绩时露出的揶揄的笑,他臊得脸颊发红,嘴硬地说道:“考试不行我可以靠特招,体育我什么都可以的。”
周楚忻没说话,但也将这些话放在了心上。
以她家然然现在的成绩想要在短时间内提到上重点高中的分数肯定不行,但是特招的时间也已经过来了,只能交天价择校费才能入学。
可楚菲说过不会给一分钱,她也不忍心说出这些残忍的事实,只能另想办法。
楚然写着作业,奋笔疾书,有时碰着不懂的问题,他就拿着习题集跑去问周楚忻,姐弟俩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大概一个小时左右饭就做好了。
姐弟俩收拾着要准备吃饭,却见方祁已经醒来了,正要走。
周楚忻围裙都来不及解,连忙上前拉住了方祁,“方祁,这饭刚好,你可赶上了好时候,吃了饭再走。”
方祁微微侧脸垂眸拉住了自己的那只瘦弱冰凉的手,嘴角划出一道嘲讽的弧度,声音嘶哑道:“放心,我不会自杀,就算我要自杀,也不是因为你,你也犯不着自责。”
周楚忻一听这话,眉头不由地皱起来,心中腾地升起一股怒火,一把将方祁扯了进来,按在了椅子上。
方祁像是没想到周楚忻能有这么大的力气,差点摔了个趔趄,对周楚忻有些恼怒,涨红了脸皮瞪着周楚忻,怒道:“我的事用不着你管,你少在那儿多管闲事……”
“闭嘴!”
周楚忻看着方祁桀骜不驯的那样,不由地想起了前世自己当班主任那会儿遇到的熊孩子,心中怒火更盛,班主任的职业病也跟着犯了。
楚然与方祁皆是被瞪着眼睛一副快要喷火的周楚忻给吓着了,瞬间有种被班主任压制的恐惧。
周楚忻深吸了口气,凭她七八年班主任工作地经验,知道像方祁这样桀骜的刺头越是要顺毛安抚,要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刺中他心中的要害,这样才能解开他心中的结。
她将椅子拉近,靠近方祁,放缓了语气,柔声道:“我虽然不知道你们家的情况,也不知道你跟你妈妈关系怎么样,说我多管闲事也好,说我假惺惺也好,但今天遇上了,我还是得说一句,这世上并不是所有的亲子关系都是母慈子孝父慈子孝,多得是怨怼怨恨的亲子关系,并非只有你一个是这样。有的人甚至比你害惨,一出生被丢弃等他们功名成就的时候,又假惺惺的来寻亲,被遗弃被利用的痛苦折磨着他们,让他们一辈子都活在这样的原生家庭阴影下,一辈子都不能与自己和解。”
“其实细想下来,又是何苦,受折磨挣扎的也不过是自己,而不在意你的父母他们却是看不见的。这世上人人都认为父母应该要爱孩子的,我们自然也这么认为”
“以至于都忘了不是每对父母都能去爱,所以像我们抱着不该有的奢望去求不该求的东西,而他们不给的时候,我们就心生怨怼,觉得全世界都亏欠了我们,开始自暴自弃,以求得他们一丁点的关注。”
“却不知道,一个不爱你的人,不论是你怎么求,哪怕是以死相挟她也不会多看你一眼的。那既然如此何必要这样折磨不自己,不如只当他们是有血缘关系的陌生人。”
“难道这世上的感情深浅只是由血缘关系定的吗?难道我们要为了不爱自己甚至恨我们的父母赔上自己的一生?难道就不能冲破这姓氏血缘的禁锢,为自己活一场?”
方祁瞪大了眼睛,像是不可置信周楚忻能说出这番违背世俗的话来。
周楚忻也猜得出方祁心中所想,不甚在意地笑了笑,道:“我知道你肯定在想,我怎么能说出这么冷血的话来,怎么能把生自己的父母当陌生人。”
“可人与人相与从来都是相互的,你对我好,我自然是要对你好的,你若要厌弃我,那我又何必当你是父母。至于生恩大不了是以后他们死了,我送他们一场,养恩大不了是赡养他们终老。而多了的,我也给不起,给不了。”
方祁若有所思,眼里渐渐也有了神采,不像是之前那般空洞。
周楚忻知道他是听进去了,将盛好的饭推到了方祁跟前,道:“你是个聪明人,该说的我也说了,怎么选择你心里也该知道……”
“我对自己亲妹妹见死不救,你不觉得……我冷血吗?”
方祁最后的那句话说得极为艰难,像是难堪委屈又像是悲痛愤懑。
周楚忻怔了下,沉吟片刻,道:“你若是为了与你妈妈赌气不想救那确实有点……但若是旁的什么原因,比如身体方面的,比如有其他重要的事,也是可以理解的。不过这是你自己的身体,你有选择权,别的人无权干涉。”
“我就是不甘……不甘……”
看着方祁泛红的眼尾,咬着牙说不甘,周楚忻大抵也明白方祁的不甘,她顿了顿,道:“问问自己的心,你是想救还是不想救,是有答案的。”
方祁抬眼看着周楚忻没说话,沉默半晌才道:“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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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祁是吃了饭走的,离开的时候精神好了很多,周楚忻也放心了一大半。
收拾好家务后,周楚忻在卫生间洗漱时,发现镜子里面自己头顶上的数字竟然变回了三十二。
还没来得及高兴,就听得楚然在外面喊:“姐,有个叫季染的找你。”
季染?
他怎么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