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第一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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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柠柠，东西都带齐了吗？我还是和你一起去吧，你这第一天去学校，妈妈总有点不放心。”
看着妈妈一脸担忧的表情，顾柠忍不住笑出声：“妈，我都是高中生了，又不是第一天去幼儿园的小朋友，而且你上午不是还有课吗，一向兢兢业业的肖老师舍得请假嘛。”说着顾柠一边推着妈妈进卧房，“好啦，快去准备课件吧。”
“你瞧我这记性，今天答应帮老王代课的，差点忘了，那你自己多注意啊，有什么事给妈妈电话。”说完肖月华忙的回卧房整理课件。
“嗯嗯，好的，那我出门了哦。”
或许在旁人眼里会觉得肖月华太过于宠爱、紧张顾柠了，其实不然。在顾柠刚踏出幼儿园的时候，他父亲便因车祸去世了，这突如其来的打击让这个原本和睦温馨的小家庭一夜间成了风雨中的危房，摇摇欲坠。
顾柠从小身体比旁人便弱一些，容易生病，又在孩童时期便失去父亲。这在作为母亲的肖月华眼里很是心疼，也有愧疚，即使发生那样的事情并不是她所能改变、控制的。
自有了顾柠他们夫妻俩一直希望的就是能给他一个幸福美满的家庭。奈何“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这短暂的幸福仅仅只延续了六年，为此肖月华更是疼惜、爱护顾柠，在她眼里，她要将父亲的那份关爱也一并给到顾柠。
车祸发生那晚下着滂泊大雨，因为打雷的原因那一片都断电了，客厅里只泛着微弱的烛光，小小的顾柠依附在妈妈怀里，明明眼皮几次都要合上了，却还是强迫自己醒着，因为爸爸还没有回来，墙上的钟表声滴滴答答，在这寂静的空间显得格外清晰，时针已经挨着数字12了。
此刻外面的雷声已不似之前那般如雷贯耳，只是断断续续的发出细微的轰轰声，或许几个小时的高强度工作雷公也需要休息了。但是雨势却没有减小，夏天的大雨一般来得快去得也快，今天却是一如反常。
“妈妈，爸爸怎么还没回来呀？”小顾柠伸手揉揉眼睛，迫使自己变得清醒一些。
肖月华温柔地拍着顾柠的肩膀道：“快了，今天肯定是雨下太大了，所以打车的顾客比较多，说不定现在已经在回来的路上了呢，柠柠乖，快睡吧。”
听到妈妈这么说，顾柠终于架不住困意，入睡的前一刻嘴里呢喃着：“好，那爸爸回来了你要叫醒我哦，我要第一个和爸爸说生日快乐。”
“好，快睡吧。”看着怀里小人儿熟睡的面孔，肖月华脸上的笑意才渐渐淡去，随着而来的是隐隐的担忧。其实从下午开始她就觉得心慌得厉害，就连上课的时候都几近走神，当时没多想，以为是这几天熬夜备课累到了。
晚饭前还接到顾建中打来电话。
“月华啊，今天晚上你和柠柠不用等我吃饭了，我正和小赵他们一起吃着呢，看这天应该很快就有雨下，我趁着多跑几单啊。”
话筒对面还传来几句调侃声：“哟，老顾，又和嫂子汇报情况呢！”“嫂子放心，有我们在，会看紧老顾的，哈哈...”
“哎，我说你们，乱说什么呢，吃饭都堵不住你的嘴。”
肖月华一手解着围裙，一手拿着话筒笑道：“好，注意安全，下雨天你们都慢点开，别太晚了，记得明天说好的休息一天哈。”
“遵命！老婆大人。”
“没个正型，柠柠回来了，我不和你说了啊，记得不要太晚了。”听到对面再三保证，肖月华才挂断了电话，她太了解顾建中了，不再三强调他又会送到半夜。
想当时，她和顾建中便是打车认识的，那时她还刚毕业刚分配到一所小学做实习老师，第一天上班就错过了公交，看到马路边停着的计程车感觉像抓到救命稻草，司机师傅正是顾建中，他当时正在吃着早餐，所以选择先停在路边。
有时候，缘分就是这么阴差阳错加机缘巧合，两人初次见面便心生情素，往后每个工作日的早晨，顾建中都会在那个路口，一边吃着早餐，一边等着那个熟悉的身影，渐渐的两人好感愈增，双双见了父母，定下了婚期。
“滴答...”此时时针和分钟已经重合，“12点了啊，电话也打不通，会不会发生什么事了。”
若说之前肖月华还能勉强自我安慰，毕竟这也不是第一次，之前也是会很晚才回来，还老忘记带充电器，导致手机没电关机，打不通电话。
但今天，许是因为下午持续的心慌，以及今晚久久不停歇的雨势，让人很难像心境平常，总觉得会发生点什么。但肖月华不允许自己往坏处想，她在心里不断发声：没事的，没事的，老顾一定是手机没电了，这会应该在回来的路上了。
“叮铃铃...”这时一阵手机铃声想起，将肖月华的思绪拉回正轨，怀里的顾柠眉头微皱，稍稍动了下胳膊，呢喃着：“爸爸回来了吗？”
肖月华忙在身侧摸索着，顺着手机屏幕的光线，她拿起手机，看到屏幕显示来电名，“老顾。”
她忙按下接听键，声音少见的不似平常那般缓和，而是稍急略微带点生气，她真的太担心了：“老顾，这么晚了，你怎么还不回，我怎么和你说的，我叫你...”
还没来得及说完这句话，话筒对面传来一段同样着急并带着颤抖的声音：“嫂子，我是赵申，顾哥，顾哥他出车祸了，现在在穗城人民医院，已经在抢救室了，你在家吧，我现在来接你和小柠，你别太担心，顾哥肯定会没事的...”
赵申也不过二十来岁，第一次遇到这种事情，此刻他也已经慌神了，一边拼命想要安慰肖月华，一边却没法控制自己的慌张。
肖月华在听到“车祸”二字周身一阵凉意，握着手机的手臂一阵发麻，但她很快迫使自己冷静下来，让自己的语调尽量不要颤抖，尽量完整的说完想要说的话∶“小赵，我，我没事啊，你就在医院等我，我自己打车过来。”
说罢，肖月华止不住手臂的颤抖，把顾拧抱到沙发上∶“柠柠，妈妈出去一趟，你乖乖在家不要出去知道吗，妈妈很快就回来。”
虽然顾柠睡眼惺忪，还没完全清醒，看到妈妈不似平常那般温和，知道肯定是有什么急事，于是乖乖点头。看着自己的儿子，还那么小，却一直很乖巧懂事，要是顾建中真的发生点什么事，顾柠该怎么办啊，想到这肖月华鼻头一酸，紧紧抱住顾柠，似是想从自己儿子这里获得一点前进的力量。
作为一个女人，听到自己的丈夫发生车祸，正在急救室抢救，生死未卜，再强大的心理屏障也会破防，也会不知所措，但肖月华知道自己不能慌，家里还有老人，明天一早他们肯定也会知道的，老人家的承受能力更加脆弱。此刻，她就是主心骨，她一定要坚强。
肖月华拿起手机，随手拿起沙发上的外套匆匆忙忙的出门了，此刻外面雨还在淅淅沥沥的下着，好在出门便拦到一辆计程车。
“师傅，去穗城人民医院，还请快一点。”
司机师傅是个看着很淳朴的中年人，看着上车的人发丝上沾着雨水，面露担忧，而且这个时间，又还是去医院，想也知道应该是不太好的事，于是操着一口不太标准的普通话道∶“你快坐好，系好安全带，毕竟下着雨，我尽量。”
一路上，肖月华的心一直提在嗓子眼，双手紧紧揪着手机，好在这个时间路上的车也不多了，没有堵车，半小时便到了医院门口，车刚停下透过车窗便看到蹲在门口六神无主的赵申。
肖月华忙下车付了车费，一路跑了过去∶“小赵，怎么样了?”
听到头顶传来熟悉的声音，赵申这才微微醒过神，之前强装的一点镇定也在此刻荡然无存，他带着哭腔道：“嫂...嫂子，我赶到的时候，顾哥，顾哥他浑身是血，我好害怕，现在还在抢救室。”
看着面前比自己高一个头的赵申，此刻哭得却像个无措的小孩，肖月华伸手拍拍他的后背：“会没事的，别哭，你带我先过去吧。”
急救室就在四楼，这短短不过一分钟的路程肖月华感觉脚底千斤重，走得异常艰难。
“四楼到了。”
电梯音箱传来一声清脆但机械的声音，电梯门一开，迎面而来便是三个醒目的大字：“手术中。”
触目惊心的红色LED字体刺得肖月华一阵眩晕。
她缓缓的走到旁边的椅子边，坐下又起身，在门外来回踱步，双手握在一起不断绞着，时不时抬头看向头顶的手术灯，此刻还是红色的灯光，丝毫没有转变的趋势。
赵申此时已渐渐冷静下来，他走过去小声问道：“嫂子，小柠呢，一个人在家吗？”
“下着雨，带着他出来不太方便，小赵，这里有我在就好，能麻烦你去我家帮我照顾下小柠吗，他明天还要上学，如果他问起就说我和他爸爸临时有点事，很快就回来了，等老顾脱离危险我再和他说。”
“好的，嫂子，你赶紧先坐会，我这就回去看小柠。”赵申这才注意到肖月华的模样，外套里面套着睡衣，发尾还滴着水，穿着拖鞋，整个人显得很憔悴。
而平时，肖月华从来都会将自己整理得很干净、妥帖，整个人是那样的温婉知性，给人一种大家闺秀的感觉。
待到赵申走后，整个走廊只剩下了肖月华，而在此刻她终于卸下自己的伪装，放声大哭。为了不让自己发出太大声，她用手紧紧捂住嘴，随着情绪突然的高涨，身体也不由得颤抖着，泪水顺着指缝间滴落，一滴一滴落在白色的瓷砖上，就这么放任自己哭了十来分钟，肖月华才缓缓起身走向洗手间。
肖月华是那种看起来羸弱、娇滴滴的女性，实则内心却很刚强，很少会在旁人面前情绪崩溃，永远是一个人默默在背后消受。
她站在洗手间的镜子面前，要不是鼻尖袭来的消毒水味道，真的会有点恍惚，此时还是在家里而不是医院。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发丝凌乱，有几缕因为泪水的缘故贴在脸颊，她往脸上泼了一把凉水，迫使自己触碰到一丝冰凉而渐渐冷静下来。
她理了理额前的碎发，扯了张纸巾擦干脸，她想着，不能让顾建中醒来就看到自己这副模样，那样他会担心的。
做完这些，她缓缓地走出洗手间，就这么坐在手术室外的长椅上。
等待的时间真的过的好慢好慢，现在已经快凌晨3点了，还没有结束，正当肖月华准备起身时，手术门上的指示灯熄灭了，一位医生走了出来，面色沉重。看着面前透着殷切目光的肖月华，他感觉喉咙有点干涩，一时之间竟说不出半句安慰的话，只得摇摇头。
虽然作为医生，见过许多次病人与家属间的生离死别，可还是没有办法去淡然面对，人的生命真的是又坚强又脆弱。
“他还在与死神斗争着，应该就是在等着你，想和你最后道个别，你快进去吧，恐怕他坚持不了多久了。”
“坚持不了多久了，在等着你...”肖月华只听进去这几个字，泪水无声无息的滴落，她再也顾不上任何仪态了，直奔进手术室，里面此刻只有他们二人，一个站着，一个躺在床上。
肖月华看着床上的人，瞳孔渐渐放大，脸上都是划伤，头上裹着厚厚的纱布，还有鲜血隐隐渗透出来。她再也没办法装着很坚强的样子了，止不住的眼泪，哭泣声回荡在整个病房，她牵起顾建中伤痕累累的手，那双手宽厚温暖，每每天冷的时候都会将她抱在怀里的手，此刻真的很冰凉，很冰凉，没有一丝温度。
顾建中此时意识已经开始涣散了，不断细微地叫着“月华”。肖月华俯下身靠近顾建中：“我在，老顾，我在啊，你怎么说话不算话呢，不是说好今天要带我去约会，要过二人世界吗？”
“月华...对不起，我可能这次...真的要食言了，我舍不得你还有柠柠，我的柠柠，我还没看着...没看着他进入大学，没看着他谈恋爱，我...”
“柠柠，对，柠柠，建中，你想想柠柠，你活下来好不好，我求求你，我这就叫柠柠过来，你等等啊，等等柠柠啊！”肖月华此刻已经泣不成声，她拿出手机准备拨电话，因为手不停的颤抖，导致好几次都按错了键，最后电话终于通了，那边传来赵申的声音：“嫂子，怎么样了，顾哥脱离危险了吗？”
“小赵，快带柠柠来医院，拜托你，快带柠柠来...”
“滴——”电话还没来得及挂断，旁边的心电图仪上的线已经变成了没有高低起伏的平行线了，床上的人也已经闭上了眼，紧握着肖月华的那只手也逐渐失去力道而松开。
“建中！不要，不要，我求求你，不要这么狠心，你说答应过我爸妈的，答应过我，你会好好照顾我的，你说过的啊！”
“你还答应了柠柠，这周末带他去游乐园，你现在这样睡着了，柠柠等会来了我怎么说啊...”
电话那边赵申忙抱起身边的顾柠，“阿申哥哥，怎么了，是妈妈的电话吗？妈妈说了她和爸爸什么时候回来吗？”
赵申看着面前小小的人儿，他一时之间竟不知如何回答了，该怎么说才能让顾柠脸上继续保持着这份天真烂漫，他真的不忍心，他很喜欢顾柠，就拿他当自己的弟弟一般，而顾建中和肖月华也对他很好，他自己没有体会过家庭的温暖，父母离异，哪方都不愿意要他，他从小跟着爷爷奶奶长大，好在这对老人家对他很是疼爱，让他虽然没有父母的陪伴却也给了他一个温暖的家，可爷爷奶奶年纪大了，身体也每况愈下，前几年先后去世了。后来认识了顾建中，而顾建中夫妇知道他的情况后，格外地照顾他。
“小柠，阿申哥哥这就带你去找爸爸妈妈。”一高一矮两个身影，就这么牵着手打着伞消失在雨夜中。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第一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