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路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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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听话》
文/柳恩 2022.8.7
01
六月的湖西市老爱下雨，一场雨过后，西谊实验中学围墙上的蔷薇湿透了，水珠混着阳光，粉得有些晃眼，地上零零散散落着花瓣。
四楼拐角的某间办公室里有三个身影。
窗外是声声蝉鸣，而屋内是训斥声。
班主任季童已经忘了这是第几次叫舒庆妤来问话，要不是念在她有些家庭背景，她此时的语气还会更凶。
季童又强调了一次：“以许元姗平时的表现来看，老师认为她不是你说的这种人，没别的事就回去上课。”
舒庆妤生来高挑，长得明艳凌厉，所以只要一冷，整个人看着更难以接近。
这样显得旁边矮小的许元姗更惹人怜。
舒庆妤瞟了许元姗一眼，也向季童再次强调：“季老师，我不是故意找事。但是她三番五次在背后侮辱我的人格，我没要求给她记过，只是要求一个道歉，有什么不合理？”
“这件事不在于是不是要让许元姗道歉。”季童都烦得出汗了，“在于……”
“在于，你根本不相信一个尖子生是这种人。”舒庆妤愤怒的抢话。
气氛僵持。
季童烦躁到空调都不好使，她拿遥控器又往下调低了几度。上午刚被主任谈话，下午还要调解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脸色越来越难看。
看老师很不开心，许元姗想赶紧结束这件事，唯诺道：“好，我道歉。”
她转过身，诚恳的朝舒庆妤半俯下身：“对不起，我不应该在背后说你坏话，请你原谅我。”
季童怔住，她挺心疼这个家境不好，靠拔尖成绩被西谊录取的小姑娘。
这却让舒庆妤更不舒服了，她心里只有一个字：假。
见许元姗已经退了一大步，季童懒散的教育了几句后，便让她们回教室了。
最后一节是英语课。
秃头的美国外教正拿着课本在黑板上写写画画。
舒庆妤几乎没心思听，心里太憋屈。
临近下课，同桌白海露用脚在桌上轻轻踢了她一下：“我说了，你肯定输。我们季总本来就特别喜欢她，你去了就是找骂。”
舒庆妤紧紧握着笔，用力往书本上一戳，“想过她不要脸，没想过她这么不要脸。”
白海露瞅着第一排的许元姗，叹了口气：“整个西谊都喜欢她，整个西谊都讨厌你。今天的事，肯定会迅速传开，然后你会更招人厌。”
第一排，正在记笔记的许元姗感受了身后的目光，知道是谁，她的背下意识一缩，握紧了笔。
老师讲到最后一篇阅读理解，刚好出现了一个生词，他一手撑在讲台上，一手卷着课本，问：“有谁知道第二句第三个单词的意思。”
许元姗立刻举手，但舒庆妤也举了手。
老师挑了不常积极的舒庆妤。
她站得笔直，大声的朗读了这个单词：“ hypocritical。”
接着，她的目光侧向第一排的紧张身影：“意思是，虚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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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学后，同学们陆续走了。
要说有些事就是如此巧，今天刚好是许元姗和舒庆妤一起值日打扫。
老师同学在的时候还好，但没人后，许元姗开始心虚紧张。白海露没走，在走廊上靠着栏杆玩手机等舒庆妤。
俩人一直无交集。
直到舒庆妤去擦板报的时候，和许元姗撞了正面。看到她擦不到上面，于是，舒庆妤手向上一伸，讽刺的笑了笑：
“我比你高，我帮你。”
许元姗很不情愿的说了那两个字：“谢谢。”
她见全部打扫完毕，立刻回桌前收拾起书包，可能是太心慌，导致塞书的时候，作业本不小心掉到了地上。
许元姗刚想捡，那只熟悉的手又伸了过来，是舒庆妤替她捡起，还特意拍了拍灰尘。
见她迟迟没给自己，许元姗急了：“麻烦你给我。”
舒庆妤不但没给还尖锐的说：“语气不对啊，我帮了你，你凶什么。”
许元姗忍下一口气，语气好了很多：“谢谢你，请你把作业本给我。”
也没再挑事，舒庆妤把作业本还给她后，便也收拾书包和白海露走了。
楼下是一股雨后泥土味，清新凉快了许多。
看许元姗走得很急，白海露冲她阴阳怪气了一声：“班长，刚下过雨，路滑，走慢点。”
话音一落，许元姗走得更急了。
本来这个矮瘦朴实的女生，舒庆妤根本没放在眼里，但一次又一次的在背后耍心眼，弄得她实在烦了，警告过几次，但依旧无效。
就在昨天，她在图书馆的洗手间里，亲耳听到许元姗和朋友打电话，说她和已婚男人有染，还说了几个很难听的词。
想着这些事，又看着这个背影，舒庆妤的火根本消不下去，她加快脚步追了上去。
白海露扯住了她：“别搞事了，你要动手了，你就真不占理了。”
舒庆妤没听，这股气就是上了头，没管那么多了，大步追了上去。
许元姗感觉到了敌意，越来越心虚，她想抄近路去公交车站，结果被舒庆妤逼到了校门外的巷子里。
无路可走了，许元姗干脆转过身，直面一切，此时，她像变了一个人，没了在老师面前的乖巧，讲话很冲：
“舒庆妤，你想怎样？”
阳光渐渐收起，光影成了昏黄色。
舒庆妤一哼：“这句话应该我问你，你三番五次在背后诋毁我，污蔑我，你到底想怎样？”
许元姗直直的说：“很简单，我就是想让整个西谊的人都讨厌你。”
“…… ”
舒庆妤愣好几秒，突然想起去年的一件事。她边笑边往前走了几步：“原来，你还在嫉妒去年篮球队邱木和我表白，但拒绝了你这件事？”
许元姗沉默了数秒后，咬牙说：“是，我就是不明白，像你这种目中无人，成绩一般的人，有什么可喜欢的。”
“因为漂亮。”舒庆妤回答得简单利落但也刺人：“就像你喜欢邱木，也是因为他长得好看。”
这无疑是给自己挖了一个大坑，许元姗更难受了，气得发颤，因为她的确貌不惊人。
在后面站着的白海露怕事闹大了，赶紧走过去想拽走舒庆妤，“算了算了，你少说两句。”
舒庆妤没再为难许元姗，轻飘飘的看了她一眼，便转身离开。
可能是刚刚被羞辱了，许元姗倒是突然来劲了，她哼了哼，说：“你是漂亮，所以小小年纪就当别人的小三，破坏别人的家庭。”
她的声音划过巷子，很刺耳。
舒庆妤愤怒转身：“你在说什么？”
许元姗往前走了两步：“上周我去酒店找人，刚好看到你和一个中年男人进了房，我认得他，著名的小提琴家郭子绪，他结婚了，还有两个孩子。”
她声音往上一挑：“你说，我说你骚说你贱，有用错词吗？”
舒庆妤又惊又怒。
白海露懵了，这一切她全然不知。
最后，许元姗用力的说去：“这件事我没有告诉别人，对你算是客气了。”
被刺激到的舒庆妤忍无可忍，甩开白海露的手，大步向前，刚想挥去一巴掌，只见许元姗挑衅道：
“你打了，明天你就完了。”
舒庆妤气到手臂颤抖。
这时，一个陌生男人走进了巷子里，伸出结实的手臂，紧紧抓住了舒庆妤想打人的手。她抬眼，逆光刺眼，男人身型很高大，穿着宽松的黑T，斜挎着运动包，眉目俊朗却也冷肃。
虽有少年样，但不像是中学生。
男人低头，带了些教育的口吻：“同学，校园霸凌是不对的。”
“你是谁？”舒庆妤皱紧眉问。
男人随口一回：“路人。”
她一横：“那就别多管闲事。”
随后，男人从包里取出学生证，亮给她看：“预备警察，也不算多管闲事。”
光太刺眼，看不太清，但舒庆妤还是看到了学校的名字：湖西刑事警察学院。
她很讨厌别人碰自己，尤其是陌生男人，她盯着他：“放手。”
男人放开了手，然后示意让看上去弱势的许元姗离开，但她似乎看呆了，很慢才反应过来，然后扯着书包带快步走出了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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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巷子后，舒庆妤几乎是带着怨怒上的车，今天一整天发生的事，她都觉得晦气。
她进了家门，脸色也难看，舒家的保姆苏惠连忙取过她的书包：“哎哟，谁欺负我们小鱼了，脸都气鼓了。”
直到闻到家里舒服的气息，舒庆妤心情才好点，惯性朝苏惠撒娇：“小鱼不开心，小鱼想喝惠姨的排骨汤。”
“哎呀。”苏惠发愁：“汤我已经做好了，但是鲫鱼汤，你要是很想喝，我现在给你炖，排骨汤也不麻烦。”
舒庆妤开心的刚想点头，却看到从书房走出来的舒镇礼，浓眉大眼，气派威严。看上去，他的心情更差，几乎是用吼的：
“就是因为全家都太惯着你了，做人做事才如此毫无分寸。”
他双手背在身后，命令苏惠：“以后你做什么，我们就吃什么，再被我发现你惯着她，我就扣你工资。”
苏惠只是一个打工的，只能点头：“好的，老爷。”
舒庆妤猜到了爸爸发火的原因，不过她并不心虚和害怕。
舒镇礼语气很凶：“刚刚你的班主任季老师给我打了电话，很为难的和我说了整件事。”
他走下台阶，脚步很重：“你借着我和校长的关系，天不怕地不怕，一二三再而三的在西谊为所欲为，目中无人，欺负同班同学，舒庆妤，你到底要干什么？”
被老师指责完又被爸爸指责，舒庆妤很委屈，开始犟嘴：“事情的由来我已经和季老师说了，是许元姗三番五次侮辱我在先，我只是讨……”
“一些小事而已，不足挂齿。”舒镇礼很反感：“你要什么有什么，何必和一个同学斤斤计较。”
舒庆妤气急了：“那些对我来说不是小事……”
她的话次次被舒镇礼抢过，怒指她，“你活得已经比别人幸福很多了，你现在最重要的就是准备高三，考个好大学。”
舒庆妤声一抬：“我说过，我要去奥地利学小提琴。”
“我也说过，学什么这些没用的艺术。”舒镇礼很强势：“你是我唯一的女儿，必须学商科，毕业来我这里做事。”
“我不要！”
“由不得你！”
这对父女每次谈及到这个话题，总是针锋相对，火药味十足。当然，他们性格太像，总互不相让。
就在苏惠这个外人不知该如何劝说的时候，门铃响了。苏惠拉开了大门，却是一个素未谋面的的男人。
她问：“你是？”
男人礼貌的一笑：“我找舒镇礼叔叔。”
舒镇礼侧过头，看到了门外熟悉的身影，他的心情瞬间明朗，走去迎接，还用力拍了拍男人的臂膀：
“你这小子，比我上次见的时候更壮了，看来警校训练强度很大啊。”
男人背脊挺得笔直：“强壮点才能保护人民。”
舒镇礼无奈的笑了：“你啊，还真是和老路一模一样，子承父业，非常好。”
“走，进去吃饭。”
“好的，礼叔。”
舒庆妤看着这个陌生又熟悉的男人，震惊不已。
这不是，刚刚巷子里多管闲事的路人吗？
他怎么会出现在自己家？
还和爸爸这么熟？
舒镇礼领着男人走到了舒庆妤的身前，介绍了起来：“这是我的女儿庆妤，这是我好朋友的儿子路今。”
他还特意补了一句：“今天的贵客。”
敞亮的客厅，光线通透无比。
舒庆妤终于看清了这个男人的样貌，棱角分明的脸很俊朗，也发现他有双很明亮有神的眼睛，但不笑时，看着过于冷淡。
路今伸手客气的打招呼：“你好，我叫路今。”
他低下头时，看到她有点发红的手腕，道了歉：“不好意思，刚刚在巷子里，力气稍微大了点。”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路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