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祈祷黎明》第五侃

63、番外四

　　沈芳洲这个神经病，他居然让她这个前妻和他的未婚妻见面。
　　时间还是他婚礼的前一天，见面的目的是让她帮忙证明一下，他和她从未有过身体关系。
　　他知不知道这是对她魅力的一种否定。

　　“你他妈的有病吧。”
　　电话另一端的汪叶瑾如此表达了自己的愤怒。

　　他们应该是老死不相往来的。
　　然而，最后她答应了。

　　她为什么会答应呢？大概是因为她问他：“沈芳洲，我们的婚姻持续了五年，你爱过我吗？”
　　沈芳洲沉默。
　　在他的沉默里，汪叶瑾张牙舞爪地想道：都离婚了见个鬼面！
　　沉默之后，沈芳洲嗓音喑哑：“对不起，我试着爱你，但是失败了。”

　　他太坦诚，一如她和他的初见。

　　她的父亲是一名中国人。
　　她是父亲最小的孩子，那个时候，父亲已经功成名就，所以从小到大，他给予了她数不清的宠爱。
　　她因此而娇纵任性，也因此对黑发黑眼的中国男人生出好感。

　　沈芳洲干净年轻。
　　她主动出击，表达自己对他的好感，询问他对她有没有兴趣。
　　沈芳洲却说：“谢谢，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对于这个答案，汪叶瑾内心存疑，但那个时候，她仅仅只是有些失望，并未偏执。
　　毕竟男人千千万万，是以吃喝玩乐依旧是她生活的全部。

　　她和沈芳洲做了一年的同学之后，沈芳洲换了专业。
　　再见是姜柏樾的生日宴会上。
　　迷离惝恍中，他冷静自持。
　　她意识到，她对他的兴趣从未消退，于是在他送她回家时，她吻了他，结果是被他推开。

　　顺风顺水了二十多年，她想要的还没有得不到的。
　　热情追求不成，她对沈芳洲和他的家庭进行了直白威胁。

　　汪叶瑾其实并不太愿意回忆这个过程，因为那个自己，她自己都觉得有些有些可怖。

　　只记得有几天她怎么找都找不到沈芳洲，连跟他最要好的姜柏樾和穆晓蕾都不知道他去了哪里。
　　她再见到他，他一个人在他们常去的那间酒吧喝得烂醉如泥。
　　看到她，他笑了笑。
　　他问她为什么会喜欢他。

　　汪叶瑾伸手碰触了一下他的脸颊，指尖接触到的皮肤十分细腻：“不知道。”
　　她的确不知道。
　　她当时的所作所为有些疯魔，但后来她想，喜欢其实只占很小一部分原因，更多的是被拒绝的不开心。

　　一男一女，醉酒，那么发生关系似乎是顺理成章的。
　　汪叶瑾还知道，在中国文化中，性是十分郑重而隐秘的，两个人一旦有了身体关系，总是扯不断理还乱的。

　　她盘算得好，却忽视了一点，烂醉如泥的沈芳洲只会呼呼大睡，他根本就硬-不起来。
　　反倒她□□焚身，最后在酒吧里找了一个顺眼的中国男人春风一度。

　　次日清晨。
　　汪叶瑾等沈芳洲醒来之后才慢悠悠地睁开眼睛。
　　“我们……”沈芳洲双目阴郁地可怕。
　　“你喝醉了，我也喝醉了，大家都是成年男女，床上那档子事还需要细说吗？”汪叶瑾说，被子滑下，露出暧昧的痕迹，沈芳洲替她拉好被子，宿醉令他脑袋不甚清明，太阳穴顿顿地痛。

　　昨晚，他确实一直置身于绮艳之中。
　　他记得，在宿舍楼前，他看到那个男人拥着严颂，他冲上去，将他们分开，再后来，他和严颂吻在一起，场景变换得太快，接下来他和严颂同处一室，衣衫半褪。

　　沈芳洲闭着眼睛说对不起。
　　汪叶瑾说我不要对不起，我要你负责任。
　　她靠近他，要亲吻他。

　　沈芳洲僵直着身体，在触及汪叶瑾的呼吸时，一把将她推开，他苍白着脸，皱起的眉头使他的表情看起来很恶心的样子。

　　汪叶瑾陡然生气：“沈芳洲，我不够漂亮吗，不够优秀吗？你就这么讨厌我吗？”
　　沈芳洲：“我讨厌的是我自己。”

　　他们还是结婚了。
　　因为她怀孕了，大概率是酒吧那个让她觉得还算顺眼的中国男人的孩子。
　　她记得那个中国男人才十八九岁，很莽撞。
　　对她来说，体验有些新奇，以至于她完全忘记了要在措施上花费心思。

　　她对沈芳洲说的是：我怀了你的孩子。

　　平心而论，她怀孕的时候，沈芳洲对她很好。
　　再忙也会打电话关心一下她的饮食起居。
　　会偶尔送她鲜花珠宝等礼物。
　　会陪着她去医院做产检。

　　那是他们关系最为和谐的一个时期，但是一种不切实际地虚幻感将她深深笼罩。
　　她仿佛在空中漫步，脚底是万丈悬崖。

　　想来想去，她想可能是他们不曾有身体上的亲密无间。
　　沈芳洲他总有各种各样的理由，从工作太累，到那样对你身体不好，最后一个理由最可笑，他说：“小瑾，也许我们可以试着从恋爱开始，不必急于夫妻生活。”

　　先婚后爱吗？她信了，但最后发现她被骗了。

　　那次她用书房的电脑，突发其想便翻箱倒柜起来。
　　其中有一个抽屉被沈芳洲上了锁，她叫来开锁公司，那里面躺着一个纸页泛黄，瞧起来有些年头的笔记本。
　　她鬼使神差地打开，一张照片从中掉落。

　　是更年轻的沈芳洲，和一个跟他年纪差不多的女生。
　　他和她之间的距离，像极了普通的同学合照。
　　可汪叶瑾无法忽视沈芳洲那双眼睛，点点笑意发自内心滴流露出来。

　　汪叶瑾气急败坏，拿着照片质问沈芳洲照片中的女生是谁。
　　他们两岁的女儿哇哇大哭。
　　汪叶瑾：“闭嘴！”
　　沈芳洲：“小瑾！”

　　结婚以来，沈芳洲一直都是一团和气的笑，那是第一次，他朝她发脾气，她却觉得他的眼睛终于看到了她。

　　沈芳洲淡声道：“我记得最一开始我就说过，我有喜欢的人了。”

　　汪叶瑾一怔，一瞬间有些哑口无言。
　　是啊，从最一开始，沈芳洲就不曾欺骗过她，反而是她用尽手段。

　　但她没有示弱：“你现在在为她守身如玉？沈芳洲你恶心不恶心，别忘了，我们有了甜甜，你他妈的早就跟我上了床。”

　　沈芳洲眼睫一垂，唇角蜷出痛苦的弧度：“我也觉得自己恶心的不得了。”

　　他们撕破了脸皮。
　　那段虽然敷衍但和谐的生活自此一去不复返。

　　汪叶瑾开始夜不归宿。
　　她还年轻，除了沈芳洲，还有大批的男人，他们争相取悦她。

　　沈芳洲不曾指责也不曾嘲讽她。

　　直到那一次，她把人带回了家，事情进展到一半，甜甜哭得震耳欲聋，保姆没办法，来敲她房间的门，她有些气急，在甜甜的胳膊上掐了一把，从而留下一道淤青，就是这道淤青令沈芳洲找她大吵了一架。

　　望着他愤怒不已的表情，她忍不住笑出声来。

　　沈芳洲皱着眉头看她：“汪叶瑾！”
　　汪叶瑾告诉他，甜甜根本不是他的女儿。
　　沈芳洲：“你胡说八道什么！”
　　汪叶瑾朝他嘶吼：甭管喝没喝醉酒，你他妈的根本就硬不起来吧！要不然你怎么……实话告诉你吧，你硬不起来，我就找了别的男人，一不留神怀了孕，正好安在你头上，用你们呢国家的话，你头上有一顶绿帽子。

　　汪叶瑾后悔过，又觉得心头很爽。
　　沈芳洲表情冷若冰霜。
　　很久之后，他问：“那个晚上，我们没有发生关系是不是。”
　　汪叶瑾：“是。”

　　没出这个月，他们离了婚。

　　-

　　约定见面的时间是十点钟，甜甜吵嚷着要见爸爸，于是九点半她就到了见面地点。

　　沈芳洲九点五十六才打电话来，说到了。
　　不能说是迟到，但是汪叶瑾心里不舒服，她将甜甜从车上抱下来，然后看到沈芳洲还有他的未婚妻，她记得是叫严颂，两个人渐行渐近。

　　两个人似乎在闹什么别扭

　　沈芳洲一脸涎笑地朝严颂贴去，严颂似乎是烦了，瞪他一眼，竟然往旁边躲去。

　　从前她怎么没发现沈芳洲这么贱。
　　贱得她看了第一眼不想看第二眼。
　　正想着，甜甜挣脱她的手。

　　“爸爸。”
　　五岁的甜甜，一双小短腿倒腾地飞快，没一会儿就跑到了沈芳洲面前，抱着他的腿“爸爸、爸爸”地叫个不停。

　　沈芳洲怔了怔，将她从地上抱起来。
　　严颂跟着看了一眼，见甜甜生的玉雪可爱，有点儿抵抗不住。
　　“你叫甜甜对吗？”
　　她试图跟甜甜打招呼，甜甜却把脑袋往沈芳洲颈窝里一埋，“爸爸，我想你了，好像好想你。”

　　沈芳洲握了一下严颂的手。
　　“抱歉，这孩子可能有点儿怕生。”
　　严颂忙摆手：“没事没事。”

　　沈芳洲大手摸了摸甜甜的小脑袋瓜：“叔叔是不是说过，要主动跟人打招呼，这是有礼貌地表现……叔叔也想甜甜了。”

　　“不是叔叔，是爸爸。”
　　“错了哦，是叔叔，不是爸爸。”

　　汪叶瑾：“沈芳洲，你至于跟孩子较劲吗。”
　　沈芳洲丝毫不在乎汪叶瑾语气里的嘲讽，语气淡淡道：“作为孩子，难得就没有知道真相的权利吗？除去血缘，我看着甜甜长大，我爱这孩子，叔叔和爸爸有什么分别。”
　　“既然没有分别，根据孩子的意愿叫爸爸不行吗。”

　　严颂听他俩的语气针锋相对，紧张地抿了抿唇，其间拽了好几次沈芳洲的袖子，希望他能够先低下头，沈芳洲大掌包裹住她的手。
　　“不行，我已经领证结婚了，婚礼就定在明天，未来我还会有自己的孩子。”

　　汪叶瑾哑口无言，目光一移，移到了严颂身上。
　　说实话，第一眼她并没有认出她就是当年照片上的女孩儿，但是细细看去，发现五官轮廓都是一致的，不过就是当年的小女孩如今长大了。
　　身条瘦瘦高高的，皮肤非常白净，自始至终，脸颊上挂着一团温和的笑容，这使她整个人散发着柔软的气息，似乎察觉到她的注视，她对她露齿一笑。
　　“你好，我是严颂。”
　　“我知道。”

　　四人走向餐厅，进门有一个娃娃机，甜甜十分感兴趣。
　　“抓娃娃喽……”沈芳洲走出两步，问严颂想要哪一个。
　　“我又不是小孩子了。”
　　“选一个嘛。”
　　严颂选了一个海绵宝宝。
　　“那你等我。”

　　沈芳洲的笑容臭屁又开心，汪叶瑾羡慕地不得了。
　　她抬头看了一眼严颂：“我和他的确有婚姻，但是从开始到结束，都没有任何亲密关系，他心里一直都有个人。”
　　汪叶瑾将那年从笔记本里掉落的照片递给严颂。

　　她想，她曾经以一些不光彩的手段得到过沈芳洲，但现在，能扯平了。
　　她也要开始她的新生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