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行霜树》渡月边

6、天上掉下个小神仙——序

　　暮色渐晚，夕阳隐匿地把光缕扔进树梢林丛，明暗交错，树枝的影子被拉长得变了形状。
　　几捆木枝被随意地搁在地上，光从缝隙出跑出，像个不听话的孩子。
　　一双修长好看的手将木枝拿起——这委实不像个樵夫的手
　　事实上，这双手的主人的确不是个樵夫，更严格来说——不是个人。
　　谢斐白兜起这几捆树枝，转头拎起挂在枝旁的外袍。一个没留神，袍子被枝“哗”地刮破。他“啧”了一声，混不在意地把衣袍裹了裹，拿着枯枝溜溜达达地往山下走。

　　走到山脚下，他记得这有户人家，丈夫好像是个猎户，姓沈，夫妻俩带个半大孩子。
　　他同那对夫妻的确没什么多深入交集，不过之前从山上下来，偶尔走这边路，会路过这户人家，夫妻俩都是热情善良的性子，每次都会让他喝了水，或者歇息会儿再走。
　　他有时应，有时不应，一来二去也认识了，经常搭几句话。

　　反倒是他们家那个六七岁大的小孩儿不常见，常跑到离这不远的一个小村落去玩。
　　那对夫妻看他的气质，还误会了他是个读书人，有回儿女人还结结巴巴地把难得一见的小孩推出来，让谢斐白给取个正经名。
　　大半辈子不碰正经课本的谢斐白当时就愣在那里了，哭笑不得。
　　他那会儿也不知道抽什么风，破天荒给答应下来，说回家翻翻书。
　　虽然说过程有点曲折，还勾起了一点儿遥远的回忆，他到底还是把名字给取好了。
　　他和那对夫妻说，叫沈曙华。
　　曙，破晓之光
　　华，光彩美丽
　　是个光华四射的好名字。
　　那对夫妻感谢了他好几次，表示很喜欢这个名字。

　　这个时候应该正是女主人做饭的时候，却意外地没有炊烟和人声。
　　谢斐白隐隐觉得不对劲，多绕了几步路走了那边那条小道。
　　结果走出来一鞋子血。
　　屋外的柴草被人弄得凌乱，未干涸完全的血还在四面八方的淌，几个带血的脚步印记看起来匆忙慌乱，通向小路的另一端草丛末。
　　不用进屋，一看就已经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谢斐白捻了捻手指，脚步停了下来。

　　他想起他把名字说给夫妻的时候，沈猎户嗫嚅着说，不用儿子一生多有出息，光华夺目，只要他为人光明，一生平安。
　　他推开窗，看见那串脚印通往杂草丛后没了踪影。半个时辰后，他半蹲在溪边，用溪水洗着并未沾染上血迹和污渍的手。 他来来回回洗了好几遍，勉强点了个头，站起来转身往小屋的方向走，想着把放在干净地方的柴草和外袍拿上，就直接回家。
　　可当他真走到屋前，又走不动了。
　　谢斐白低低地叹了一口气，“吱呀”一声推开门，发现屋内也一样凌乱不堪，到处都是被翻动的痕迹，血迹蔓延到卧内，二人都倒在血泊里，身上的刀痕剑伤上不知有多少。
　　他站在那里轻轻蜷了一下手指，发出“咔嚓”一声轻响。
　　他心想：白瞎了我一天的好心情。
　　谢斐白忽然想起什么，往外走几步打算去关门。
　　可已经晚了。
　　他一走近门口，就看见了一个灰扑扑的一小团背影，静静地站在那里，明明没有任何动作，却让人感觉到了无法言喻的难过。
　　谢斐白心中一抽，他几乎是半跪下去，把孩子狼狈地半抱进怀里，用手捂住他的眼睛。他说：“沈曙华，别看。”

作者有话说

　　新的短篇，这次算是古眈。谢斐白是类似散仙一类的神仙，是一个养成故事。作者私设较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