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潜伏在巨星身边》余姗姗

4、3、交锋

　　以前，我只在工作上和娄先生有过接触，已经觉得他不可一世且计较太多。

　　我以为，一个人的挑剔程度也就这样了，可没想到现在和他共处一室才发现，原来没有最挑剔，只有更挑剔。

　　由于我们住的是公寓式酒店，一厨一卫一套间，也就是说下厨由自己搞定，而且娄先生也没出外觅食的打算，身为助理的我，也不好意思独自出门。

　　是以，等到用饭时间，我敲响了娄先生的里间门。

　　他很快就开了门，裸着上身，仅着沙滩式短裤，头发凌乱，面色不佳的瞅着我。

　　哦，或许应该说，他在瞪我。

　　很显然，我打搅他了。

　　“干嘛？”娄先生没好气的给了我一句，还烦躁的拨头发。

　　我说道：“我饿了，打算出去买吃的，你要吃什么？”

　　“红烧肉。”娄先生张口就给我出难题。

　　“这附近好像只有便利超市，我的意思是，你要什么口味的方便面？红烧牛肉味？”我冷笑着提醒他，心情很爽。

　　娄先生脸臭的很：“你不会做饭？那你来干嘛？”

　　我险些被他这句话噎死，反击道：“是你叫我来的，我不会做饭你就要饿死了？”

　　我一直知道娄先生嘴巴很毒，但却搞不懂我会什么关他屁事。

　　“口气这么冲？”

　　意料之外的，娄先生并没有像往常一样对着我干，反而捏着鼻子扇风，一副我好像有口臭的样子，那半带调皮的样子简直幼稚。

　　“你最近很燥？肝火旺盛？还是亲戚来了？”

　　他还有脸说，刚才那番对话说给谁听谁都会生气，肇事者凭什么调侃！

　　我压着火，不怒反笑：“我想是太久没交男朋友，阴阳失调。不知道娄先生什么时候能放我假享受享受？”

　　那个幼稚鬼冲我冷哼：“下辈子吧。”

　　接着“碰”的一声，我被迫吃了闭门羹。

　　臭不要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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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为了堵住娄先生的臭嘴，我特意买了红烧牛肉味的方便面，还买了火腿、鸡蛋、西红柿，简单的煮一煮就能吃。

　　但我突然想起某人不喜欢防腐剂的味道，便又买了鸡精、调味生抽、胡椒粉。

　　回到酒店里，我抛弃了方便面包里的盐包，改用了鸡精、生抽，又在自己那碗里多加了点胡椒粉，想了一下，又给娄先生多加了一颗鸡蛋，等两碗面煮出来的时候，娄先生也闻香走了出来。

　　他接过一碗，埋头吃着，我没理他，径自打开电视，边吃边看。

　　我转到法制进行时栏目，正在上演杀人犯是如何将尸体分尸，分开扔掉，再逍遥法外的。

　　我看的津津有味，娄先生却不乐意了，“咚”的一声把碗放在桌上，对着我道：“换个频道。”

　　我连正眼也不给他一个，甚至把声音开大了几格，说道：“多看点法制节目，普及法律知识，防患于未然。”

　　“现在是吃饭时间，看死人你不觉得恶心么？”娄先生沉着声音。

　　我笑道：“死人不可怕，活人才可怕，因为死人不会害人，活人却能气死人。”

　　说罢，我转头对他假笑：“娄先生，现在的你、我生存的社会是一个人吃人的社会，更是一个‘怕病，不怕死’的社会，像我这样的穷人，生不起，死不起，病不起，为了不让自己迷失，只能时刻保持清醒，加强自我防护，否则被人害了都不知道。”

　　娄先生看了我良久，漆黑的眼神从未有过的幽深，透着意味不明的精光，甚至还掺杂着笑意，忽然说道：“你挺世故的。”

　　我挑眉，收下这句赞美。

　　哪知他又道：“世故的可爱。”

　　我一怔，脸也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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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到晚上的时候，我一个人坐在客厅里看影碟，娄先生在里间不知道做什么。

　　他说他要工作，可是剧本还在我这里，真不知道他有什么可做的。

　　我闷闷的转台，很后悔出来之前没在包里塞一本书。

　　我想，我需要发泄，需要排解，需要大吼大叫。

　　望着紧闭的门，我不禁想，究竟这位娄先生将来的太太会是什么样的圣人，不但要学会和大众分享丈夫，还要分享自己的隐私，更要忍受他诡异莫测的臭脾气，情商不超过一百八绝对不能胜任。

　　才惦记着娄先生，紧闭的门就被打开了，他一脸疲惫的走了出来，看到我不禁叹了口气，说道：“你很吵。”

　　我耸耸肩，别开脸装作很专心的看电视，心想这是我的问题么？

　　心情突然变得很好，尤其是在余光瞄见他的大黑脸的时候。

　　哪知娄先生极其没风度，上前一把抢过我的遥控器，“啪”的一声关掉了电视，故意坐到我对面的矮凳上，双手环胸的看着我。

　　我发现，双手环胸已经成了他的代言姿势了。

　　以后无论如何，我都不会喜欢双手环胸的男人——自以为是。

　　我这才突然想到，难怪在面试的时候，面试官说娄先生不喜欢自以为是的女人，因为一个自以为是的男人是不会喜欢在这点上输给一个女人的。

　　“我没灵感，我需要聊天。”娄先生直截了当道。

　　不知怎的，我突然很庆幸他说的不是“我没食欲，我需要床伴”，因为如果他这么说，我还真不知道如何作答。

　　我试图掩饰自己的尴尬，笑着说道：“好啊，聊什么？聊你的灵感？”

　　把电视音量调到最小，我扔了个抱枕给他，看他揉了揉便抱在怀里，突然觉得他很像个小男孩儿，一个闹脾气的小男孩儿。

　　“我最近在给新歌填词，但是总是卡在一些字眼上。”娄先生苦笑着，摆着手指头举例：“暧昧、情欲、缠绵、旖旎等等。”

　　我蹙眉看他，反问道：“爱情歌曲？你适合么？”

　　娄先生也学我蹙眉，反驳我：“什么我不适合？”

　　我一拍脑门，换了个坐姿，准备对他坦诚：“你没谈过恋爱，怎么写？”

　　娄先生再度反驳我：“你怎么知道我没有。”

　　因为没有女人会受得了你。

　　虽然我很想这么说，可虚伪一向是我的专长，所以我只是笑道：“那不如你说说恋爱给你的感觉？”

　　娄先生依旧蹙眉，看样子很不适应我问话的态度，但他仍是说道：“麻烦，时间浪费，琐碎的事太多，斤斤计较……”

　　“停！”我打断他：“你是在说恋爱给你的感觉，还是女人？”

　　娄先生无语。

　　我也无语。

　　我俩对望许久，又双双别开眼。

　　就在我以为谈话失败，且娄先生不会再说话的时候，他却承认道：“也许你说得对，我没谈过恋爱，我不认为这种浪费生命的行为有什么意义。”

　　我忽然很想笑，笑他的幼稚，也忽然很想问他“那你做过爱么”，但碍于眼下形势，我始终没问出口，只是淡淡说道：“想不到你外表成熟，实际上是个恋爱负经验的笨蛋。”

　　他瞪着我：“你说谁笨蛋。”

　　“你。”为了增强说服力，我还用食指指着他。

　　他怒不可仰，甚至怒不可仰的一屁股坐到我身边，突然伸长手臂把我困进他的世界里，吓了我一跳，清晰的听到自己的心跳声，“扑通扑通”的很大声。

　　他的神情很危险，半威胁、半引诱的看着我，说话的声音很柔，虽用了一种阴冷的语调，听在我耳里却是那么的悦耳。

　　“你也没谈过恋爱，你凭什么教训我？嗯？”

　　我微微张嘴，刚想对他说“我谈过”，可想了想又觉得证据不足，一定会被他再反驳，便僵着脖颈，微扬起下巴，挑衅道：“谈没谈过恋爱跟教训你是两回事，我又不需要对你以身试教，用嘴说就够了。”

　　他一愣，好似被我的话启发到什么，专注地望着我良久，让我很清楚的感受他眼里的热度以及被人打量的感觉——那是一种身为猎物的自觉。

　　我开始害怕，害怕被他就地正法。

　　他打断我的思绪，说道：“以身试教，好主意，不如你教我怎么谈恋爱，我的好助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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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疯了？”

　　“我没疯，我是认真的，也请你认真。”

　　“呵呵，你想的美。”

　　“你害怕？”

　　“你想多了。”

　　“那你顾忌什么？谈个恋爱罢了。”

　　感情在娄先生心里，谈恋爱跟喝水、吃饭、睡觉一样容易。

　　不过仔细想想，也确实如此。

　　从某些角度上来说，恋爱和吃喝拉撒有些共通性，好比说吃意大利面，喜欢番茄口味的就多吃，不喜欢的就少吃，又好比说喝咖啡，喜欢甜的就多加糖、牛奶，甚至是香草，不喜欢的可以连伴侣都不加，直接黑乎乎的咽下。

　　但是成人之间谈恋爱，却并非像娄先生所谓的“开始”那么简单，要看feel，要看默契，要看性格匹配，甚至还要看两家背景。

　　Feel——我对娄先生还算有。

　　默契——我俩吵架的默契无人可比。

　　性格匹配——能忍受他时间最久的女人，目前来说只有我。

　　两家背景——我真是高攀了。

　　总结：娄先生及格了。

　　我说道：“其实咱们可以试试，但在试试之前，最好搞清楚几件事。”

　　娄先生冲我挑眉示意。

　　我笑笑，掏出本子，在上面随意画着两个Q版小人，一男、一女，每个小人身边都花了几个箭头，箭头的另一端都需要填空。

　　“首先，男人和女人在分手时的狠心度和表现力上差距很大。”一边说，我一边在第一对箭头后写到“无毒不丈夫”和“最毒妇人心”。

　　娄先生打断道：“还没开始，就谈分手？”

　　我回道：“先把丑话说在前头，比较实际。而且这些分析有利于你的直观感觉。”

　　娄先生颔首表示同意。

　　我继续解释道：“所谓‘无毒不丈夫’，就是说男人在提出分手的时候，会选择用当头棒喝一击打碎女人的美梦，使女人被迫挫折里成长，看清男人的本质。而‘最毒妇人心’就恰恰相反，是说一旦女人对一个男人心灰意冷到极致，任凭这个男人使劲手段吃回头草，女人也不为所动。”

　　“为什么？你们女人这么铁石心肠？”娄先生又双手环胸，表示不满。

　　我笑道：“因为当一个女人真正的放弃了，就意味着她找到了备胎。而如果当一个男人打算回头的话，就意味着他选了一圈才发现，那些女人都不如最初的那个。你说，这样的一对前恋人再见面，还会走到一起么？所以说‘无毒不丈夫’和‘最毒妇人心’往往是交错发生的，如果同时发生，那就是大家所谓的‘和平分手’，不会有争吵，更不会有复合，可惜啊，这种分手的默契也不是常有的。”

　　听完这番话，娄先生看我的眼神有点变了：“你挺有研究的。”

　　我很得意：“小意思。”

　　于是，我接着画箭头，说道：“分手话题就像是婚前协议一样，利大于弊。说完分手了，就要说到礼貌问题。一对情侣不管再亲密都好，都需要保持适当的疏离感，而虚伪的礼貌和适量的谦虚就可以帮助疏离感的保持。”

　　娄先生又开始不满，对我的话产生质疑：“疏离感？那还是恋爱么？”

　　“嗯……”我琢磨着他的话，然后解释道：“雾里看花，水中望月，这样的爱情有神秘感，容易长久。当你对一个人了如指掌的时候，你会看到他的缺点，甚至会用一种类似放大镜的眼光去放大这些缺点，这就意味着他们即将走向分手，是一种恶化反应，而疏离感就会缓解这种趋势。”

　　娄先生沉默不语的看着我在第二对箭头后面写道“礼貌、疏离感”，抬眼看了我一眼，笑意走进了眼底，示意我继续。

　　我从善如流道：“‘早上好’、‘晚安’、‘谢谢’、‘不客气’，这些都是一般人的日常用语，但是你知道么，情人之间有时候也需要日常用语调节心情的，如果没有了这些，不满、挑剔、指责就会很快取代它们原有的位置。”

　　娄先生冷哼一声，对我表示抗议：“我有起床气。”

　　意思就是，他不会对我说“早上好”。

　　“真巧，我也有。”我也冷哼回去。

　　然后，我看着第三对箭头，顿了顿，写道“契合、默契”。

　　关于这一点，娄先生很认同，满意的露出一个迷人的微笑，被我用眼睛拍下来，可以当广告封面了。

　　我清清嗓子，努力挥开燥热感，说道：“一对男女的感情升温就会产生一些亲密行为，亲密行为也有助于一对男女的感情升温。反过来说，当亲密行为逐渐减少的时候，也会直接影响他们的感情，而当他们的感情逐渐归于平淡时，亲密行为也会逐渐减少，甚至勉强迎合也很难以点燃曾经的激情。”

　　娄先生说道：“大家好聚好散，人之常情。”

　　我真想抽他，他的话简直就是时下那些游戏人间的男玩家口里最经典的台词！

　　可我忍着火儿，憋着一股子等正式“谈恋爱”时再好好修理他的坏主意，故作露出善意的笑容，继续道：“既然如此，下面这对箭头就是‘冷却、放手、理智’。”

　　我依言写下这三组词语，开始解释道：“这三组词是递进关系，感情冷却了，就到了放手的时候了，放手之后理智就会悄悄回归精神领域，取代昔日的冲动。”

　　最后，我在最后一对箭头后面写道“老死不相往来”和“做回朋友”。

　　然后，我抬眼看他，他也恰巧抬眼看我，他的眼神告诉我，最后这一点无须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