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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第九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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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早,空气里处处漂浮着浓郁的雾气,天还未全亮,东方只是隐隐泛白。
顾彦内是一袭白色单衣,外着一身蓝色长袍,早已站在府门口,芙歌一看便知是悉心打理过的,一袭淡粉色牡丹绣边外披,头上大大小小的银珠玉器横插期间,不失雍容,凌仑源小解完毕出来,便欲离开,顾彦挥挥手。
“仑源,还有一个人!稍等片刻!”
“还有人?”凌仑源诧异问道。
“顾大哥!除了我和你,还有谁要去么?娘身子不好,是不可前去的·!”
芙歌不解。
“是........”顾彦还未说完,只闻得一阵急促声。
“不好意思!我来晚了!”顺声望去,只见千里身披水蓝色长袍,千根青丝直披身后,头上绾起一两个髻,几根玉簪牢牢插在其间,本就清丽的面容,此刻仿若晨间山樱,千里娇喘细气,见顾彦身上亦是一身蓝色长袍,握了握身上长袍的一角,不禁只觉一阵意乱。
“顾大哥,难道你要等的人是她?”
芙歌本就处于错愕中,看着眼前两人同是蓝色的衣袍,更是一阵难过。
“千里作为我的贴身侍女同我前去,伺候我,有何不妥?”顾彦抬头看了看眼前的女子。
凌仑源一个大步走到千里身前。
“千里,你今天可真美!”
他的目光满是深情眷念。
千里微微垂首。
“还不走,怕是要迟了!”
芙歌言语一股冷意。
顾彦一个转身,上了马车,芙歌瞪了一眼千里,牵起衣袍紧随其后上了马车。
凌仑源霍的上了马。
千里坐在马车里,不时感受到芙歌眼底传来的一股股冷意,只是垂头摆弄衣摆,再看顾彦时,他已闭上双目,正襟危坐。
武馆中早已张灯结彩,高挂满堂,多数宾客也纷至沓来,好生热闹。
炎末羽同李莞筠在门口迎人,见顾彦等人下车,纷纷上前。
“将军!”
顾彦摆手,“自家兄弟,不需礼节!随意就好!”
李莞筠早就同一旁的芙歌搅在一起,欢声笑语。
“今日你可不能走,要好好陪我才是!”
“好!没问题。”
“嗯?那个侍女也来了?”莞筠笑道。
闻她如此一问,芙歌更是愤懑。
“莞筠,你可不知这女子的厉害,不知怎么的就从贼变成顾大哥的贴身侍女了!现在顾大哥去哪都带着她,也不知她哪里好,面容一看就是红颜祸水!”
随其一声冷笑。
凌仑源看向一旁无辜的千里,上前一步。
“芙歌小姐,那件事已经过去了,况且少爷也说了,千里并非小偷,留她在少爷身边也是少爷的意思,你也便也别再提起这事了!”
闻他如此,芙歌只觉一阵好笑。
“仑源,你这是为了这个丫头指责于我?”
千里一把拉住仑源的手,摇摇头!
“不要再说了!我没关系的!”
“可是......千里..!”
“好了!都不要说了!家里的琐事不要带到这里,扰了别人的兴致!”
沉默许久的顾彦突然开腔,大家也就不再多言。
一日时间总是过得飞快,深冬的夜幕总是降临的比往常快,早早,夕阳便已陨下。
千里总是紧随顾彦身后,同他打招呼的人都免不了夸赞他身后的女子,如何美艳动人,顾彦只是一笑随了他们去。
李宗天在同各处行好,凌仑源上前行李。
“恭祝李馆主生辰,还望馆主寿比南山!”
李宗天望着眼前的男子,忙忙称谢。
“凌仑源?”
“正是!”
“哎,我与你爹可是多年好友啊!想来你也知道!”
李宗天似一脸遗憾,一声叹气,轻轻摇头。
“自然知道,曾听我爹提过您,还说您是他为数不多的挚交好友!”
“可惜啊!当年你爹在顾老将军在的时候,去战场封锁线运送物资,却不幸丧命!我也是痛心疾首!当年你还是在襁褓之中,可如今没想到,你已长大成人!为夫见你这般也是欣慰的很啊!凌老弟见你长大成人,也该是很高兴。”
凌仑源只是牵强一笑,点头。
“对了!你娘如何了?”李宗天轻拂胡须问道。
“我娘在我爹去世的半年后,便也因病去世了!”
他轻垂下头,眼底一阵凄凉。
李宗天望着他落寞的神情,心里五味陈杂。
“小侄,若你今后有任何需要,老夫一定尽其所能,帮你!”
凌仑源鞠了一躬,言谢。
千里借着肚子不适的理由离了顾彦,她不习惯如此多人,对她赞美,亦或是指指点点,虽在神界也有蟠桃大会等各大盛会,但神界的仙子个个惊世绝俗,自己自然也是平平无常,并未像有在人间这般的不同。
经过长廊一角,千里被一把撑开的花伞迷住视线,和白日里看到的腊梅截然不同,那么美的梅花,盛开在月光下,她缓缓停驻脚步,一树腊梅挤满枝头。
欣赏的正上劲,只闻一阵男子的啜泣声,千里左右张望,只见不远处昏暗的油灯下,一男子斜靠于长廊上,千里慢慢走近,那人不是凌仑源还是谁。
“仑源?是仑源吗?”
听到人声,凌仑源别过脸用手指擦了擦眼泪,继而回头,看来人是千里,他站起身。
“千里,你怎么来了!”
虽然在笑,但依旧可以看出那是他挤出来的笑意。
“仑源,你怎么了?是有什么让你难过的事情吗?”
千里试探性问道,唯恐自己会伤了眼前这个男子的自尊。
“没有,为何这么问!”
“我刚刚...............”
顿了顿继而言道。
“其实有什么难过的事情说出来就好了!不要一个人藏在心里,那样会很累!”
千里坐在栏边,缓言。
他轻笑,“很多事不是说了就能从心里忘记的!那是一辈子的疤。”
闻他如此说,千里更觉得眼前这个总是温润如玉的男子心里有着别人不知的伤痛,轻轻将手搭在他的肩上。
“但是不说,憋在心里,也只是一个人难过,为什么不说出来让自己好受一些,我在这,我会听着!”
凌仑源对上眼前女子的眼,不久,才缓缓开口。
“我爹我娘,他们都是战争的牺牲者,我从来不知家是什么感觉,我没有爹,没有娘,只有自己,少爷!在我成为孤儿时,没有抛弃我,把我留在了身边,教我习武,我痛恨战争,这也是为什么我会一直跟在少爷身边同他多年上战场,就是为了结束战争,同少爷一起上场杀敌,是我最痛快的事,在大家面前,我好像有大家,只有我自己知道,我一个人时我只有自己!呵........我终究还是一个人。”
千里闻他如此言说,只觉一阵难过,眼前的男子,到底......经历了多少辛酸。
抚手拍了拍他的背。
“仑源,这么多年了,都过去了,以后你不会是一个人,你还有少爷,还有我,我跟少爷都会一直关心你的。”
回首看时,只见凌仑源将头埋在膝盖上,看不到他的脸。
千里叹了口气,心里踌躇着,是不是要哄他,上前,却被他一手握住,才走的更近一些他却忽然跳了起来,吓得千里一惊。
他一下子握住千里的手腕,用力一扯便将千里扯到他的怀里,抱了个满怀,她使劲挣扎,无奈手腕被他紧紧握住。
他也许真的是需要人安慰了罢,千里如此想,便也放弃挣扎,双手环抱住他轻轻拍了拍他的背。
“你也别太伤心,逝者已矣,人生在世总要经历很多,我们都要向前看才好。”
“仑源,不要伤心了!”
“..........”
千里一言一句的安慰他。
凌仑源放开怀中的女子,眼中的泪水已然不见,换来的是深情的目光。
千里后知后觉的发觉了危险,但是,已经晚了一步。
凌仑源早已俯身吻住了她的唇。
千里是彻底傻了,她是无论如何都想不到凌仑源会做出这样的动作。
然而双手被他钳住,一点也不能动。一阵挣扎,手心一阵灵力浮现,却也立马消散。
凌仑源的唇在她唇上肆意掠夺着,似乎,在这方面,他也没什么经验,动作很粗暴,不一会,她便尝到了咸咸的味道,是血。
他不小心咬破了她的唇,很疼。
凌仑源似乎也意识到了,慌忙抬起头,眸中掠过一丝惊慌,伸手便去抚摸她唇上的伤。
千里的手得了自由,伸手一把挡开了他的手。
凌仑源僵直的手指沾着一丝血色,僵在半空中,那本来亮的灼人的眸光瞬间黯淡下来。
千里真是恼恨极了,抹了一把唇,正要说话,却听到身后有人冷哼一声。
不过是哼了一声而已,但是却依旧带着冰冷刺骨的凉意。
顾彦,他不知何时已走到了他们身后,负手凝立在那里,清眸似寒潭,闪着冷光。千里以为,他对她的事是不会有任何兴趣的,但是,此时,她分明感觉到他在发怒,在她眼中的他要么是漠然无情,要么云淡风轻,好似天底下没有任何事可以令他动容。
但是此刻,他的平静淡然被打破,他脸上的表情看起来是那样生动,虽然是愤怒。
他忽然出其不意的抓住了千里的手腕,拖着她便往外走。
“少爷,你做什么?”
凌仑源眼睁睁看着千里被顾彦抓到了马车上,就要上前。
“不许跟过来!”
顾彦回头厉声呵道。
凌仑源还是第一次见顾彦如此气愤,便也没有追上前去,只是急的在原地跺脚。
进入马车内,千里便被顾彦狠狠一推,一个踉跄,便被摔在了软榻上,趴在那里不及起来,双手便被一直大手掌攒住,背在腰间。
空气里,流动着僵凝的沉默。
一阵温热的气息伴随着低寒的声音邪魅地倾向她的耳畔,叫她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
“你胆子不小,凌仑源是我出生入死的兄弟,你居然敢勾引他!”
他居然说她勾引凌仑源?
虽然千里上来前猜到他会误解,但还是被他这句冷森森的质问扰乱了整个心绪。在他眼里,她就是那么不堪吗?勾引?
手腕被他攥的生疼,但是心中莫名的难受感更让她胸口一阵沉闷。
“我没有!”
千里直直坚定的回答。
然而她的回答好像更加惹怒了他。
顾彦一把抓住她的发髻,强迫她仰起脸来,她感觉自己的情绪快要爆炸了,顾彦,他凭什么这么对自己。
“没有,你以为本将军眼睛瞎了是吗?”他冷冷吐出几个字。
“我说了不是!”千里被他钳制着趴在软榻上,浑身难受的很,他凭什么管她,纵然是她勾引了仑源又如何,跟他有什么关系。
“还嘴硬!”大掌攥住她的腰,让她仰躺在软榻上对上自己的脸,顾彦不知道自己为何会如此,她不过是个侍女,他如此愤怒,到底是因为她勾引了他的兄弟,还是她居然跟他的兄弟如此亲密。到底是为了谁,他已分不清。
昏暗的车厢里,他的脸依旧是那般俊美脱俗,但那漠然冷酷的神情,却让人心底一寒,而他的眼神,更是让人想起寒刀霜剑。
千里不允许自己在他的凝视下懦弱,她迅速令自己冷静下来,倔强的昂着头。
顾彦却忽然抬起手,冰凉的指尖从她光滑细腻的脸上划过,最后停驻在她的红唇上,抚摸着她唇上的伤,继而用手重重的擦拭了几下。
本就犯疼的嘴唇哪里经得起这般揉搓,千里疼的胡乱摆头,她用力挣扎,最后她手肘似乎撞到了对方的某个重要部位,只听她低吟一声,一个用力,摔在地上。
车厢内的气氛可以算达到白热化,仿若只要一丝火星,就能将其燃烧起来,千里用手掌撑住地面,斜坐在地上,目光直直看着眼前的男子,顾彦眸中丝毫没有往日待她的半丝柔情,好像又回到初次与他见面,甚至感觉到一丝别样的怒意。
“少爷!我.............!”
“我让你说话了吗?”
顾彦抬眸看她,他凌冽的眼神不禁让千里一阵冷汗,只得垂下头去。
不知过了多久,马车已然停下,顾彦越过她撩起轿帘便下去往府内走去,千里也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尘,急急下车追了上去。
赵卫早已恭候在门口,见只有两人回来,纳闷问道。
“少爷,这........小姐呢?”
顾彦好像才想起芙歌还在武馆的事,自己居然因为一个落千里居然忘了芙歌,不禁一顿自嘲。
“她还在武馆,想来今日是不回来了!”
“是!少爷!”
语罢便走入府内,两人身着蓝色长袍一前一后走在阆苑的长廊,园中株株腊梅肆放,在夜色和月光中形成最耀眼的白,千里的目光不禁也被吸引了去。
“啊!”
千里一个踉跄磕在前面的肉墙上,脚一滑就要摔,顾彦下意识双手一揽,勾起她的腰身,两人的呼吸近在咫尺,长廊昏暗的灯光下,依旧看得清彼此的眼神,四目相对,清朗如水,千里先回神,急急推了他一把,站在一旁。
“对不起!少爷,我............不是故意的!”
顾彦拍了拍自己的胸口。
“看来你勾引人还真是有一套,先是仑源,难道又想勾引本将军不成,嗤...”
一阵冷笑。
千里从未有过如此荒谬的感觉,为何,为何他就要这么看待自己,刚才和仑源的事也并非自己的错,是他主动要吻自己的,为何要给自己这莫须有的罪名。
她冷吸一口气,眼前的浓雾散开,努力挤出一丝微笑。
“如果少爷是这么认为的,那么便是了!”
她已经没有力气去多想在为自己辩解,只闻得顾彦冷哼一声,没有想象中的厉色,千里诧异的抬眸望他,只能看到他俊美的侧脸,在昏暗的灯光下越发阴黑,心中一阵冷意。
身后传来一阵芜杂的脚步声,凝烟从不远处急急走来,向前鞠了一躬。
“少爷,不好了,夫人感染风寒,咳出血来,现卧在床,我现在去请大夫,您快去看看夫人吧!”
顾彦皱了皱眉,“怎么回事?”
“这个我也不知,突然就说浑身发冷,人也站不住了!”
“好!你先请大夫,我这就前去!”
语罢,径直穿过千里的身畔,神色木然,头也不回的向前行去,千里转身,准备跟上前。
“别跟来!”
只闻得顾彦一声冷哼,看着那抹蓝渐渐消失在拐角处的夜色中,垂下眼帘,苦涩一顿蔓延,为何自己要这般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