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憋叫我修狗皇帝》绛纸

7、大结局 婚丧

　　三日后

　　宫中的下人忙忙碌碌布置前殿，一切都非常顺利，出奇地没有人再阻拦。

　　李翊望着满屋热闹的红色装饰，却没有任何高兴神情。只是静静望着红烛发呆，看不出是喜是悲。

　　真的可以与你并肩同行这人间阡陌，同看世间百态吗？

　　突然一个场景从他脑中闪过，那个夕阳西下的徬晚，敌国数不尽的金戈铁马冲进城，屠杀了不知多少个时辰。

　　待哺孩子的哭声，刚婚妇女的哀求，意气风发将士的惨叫……

　　一个小皇子愣愣地跑出来，后面发丝凌乱的女人发疯似的将他往外面推，让他不要再回来。

　　他才多大，不懂这其中的意思。他只记得在他不舍地回头时，女人的血溅到稚嫩又惊恐脸上。

　　时隔多年，他还记得女人抓住他恋恋不舍的样子，似乎试图把他刻进脑子里。随后便奔向皇宫，去守护这她的百姓与国土。

　　还有在皇宫悬首的父皇，他不苟言笑又值得尊敬的父亲，都成为他无法规避的疤痕。

　　从那以后，他便孤身只影无处可去。

　　他抬起头，几乎不被察觉地轻轻叹了口气。一切都会结束的，由他亲手结束这场长达十几年的荒诞戏剧。

　　摇曳的烛光下，他慢慢抽出随身佩剑。

　　剑锋的刺眼寒光使他的心更加平静，他勾了勾唇，露出一个阴郁地笑。

　　大婚前殿

　　沈正礼静立等候佳人，眼中是拘谨与期待。

　　从今往后，他会和他爱的人相守一生。

　　李翊一步步走上前殿，六百多级台阶，他每一步都在复盘计划的步骤。如何杀掉他的仇人，如何孤独地继续一个人打发余生。

　　皇帝看着他的爱人慢慢走向他，心抑制不住地为他跳动。他忍不住用颤抖的声音低唤他乳名。

　　“我们有家了。”

　　对面的人没有回应，似乎陷入了沉思。

　　骤然，一道锋利银光从腰间拔出，直至皇帝的心脏，却没有再刺下去。

　　空气陷入了凝滞，连呼吸声都可以听见。

　　“孤…早就知道了。”

　　“白苑，是你杀的。”

　　“现在就差孤了，来吧。”

　　那个男人的眼底流转温情，似乎在望着世间最珍贵的宝藏。

　　这个眼神让李翊想起了阿母死前望向他的样子，是一种明知爱而不得善终却从未动摇的留恋。

　　“臣，早就没有家了。”李翊眼起了薄雾，模糊了眼前人与景。他擦干眼角，依依不舍地再次将目光停留在沈正礼身上。

　　“但臣，愿意做陛下的家人。”

　　“不过，臣更是李国的太子。这样做，臣对不起故国死去的千万百姓。”

　　李翊迅速挥转利剑，刺向自己胸口。涓涓鲜血从嫁衣中流出，与嫁衣的红交织在一起。令人分不清是血还是嫁衣的红。

　　沈正礼一怔，突然发疯似的扑向眼前人。怀中李翊依然牵强温和地笑着看向他，费劲伸手轻抚这他的脸庞。

　　“我……不怪你。”

　　“就是有一些……遗憾，你…可以帮我把这个带到…江南吗？”

　　他颤抖着举起一个草编的蝴蝶，却不同沈正礼之前做的。

　　“我自己…学着编的，是不是…比你这个好看？”他脸色苍白，依然挂着淡淡的微笑。沈正礼的心却宛如刀绞，不安地看着他。

　　剑入心脏，救也没用了。

　　沈正礼痛苦地将头埋在那人身子中，轻声抽噎，肩膀不断抖动，哭的几乎断了气。

　　一周前，李翊见了他的阿姐。

　　阿姐问他：“你真的要杀了他吗，你不会后悔吗？”

　　连阿姐都知道，李翊早在某个时候就开始在乎那个有灭国之仇的男人。

　　他反过来笑道：“大不了等他死后，还他一命罢了。”

　　阿姐不可思议地看着他，半晌叹了一口气 ，头也不回地走了。

　　可那个男人的一句话，却让他彻底打消了了这个计划。

　　“我们有家了。”

　　我们不回是世上两个孤苦伶仃的游魂，我们来到了温暖的人间。无论外面的风雨如何肆虐，你就是我的避风港，我灵魂的归宿。

　　可能这样，才是对沈正礼最大的报复吧。

　　那天晚上，热闹的烟花如期绽放，照亮了半个皇城。行人都忍不住驻足与家人共同观赏，谈笑风生好不快乐。

　　安乐宫中却躺着一个烂醉的男人，冷风吹过 ，身上的喜服格外单薄却不感觉到冷。

　　男人抬头愣了愣看着黑夜中的烟花，良久两行浊泪流了下来。用这沙哑的喉咙自言自语道：“你骗孤……”

　　“你说过，不回离开孤的……”说完便摸出那个草编蝴蝶，手指仔细摩挲这每个草线，仿佛是在摸个宝贝。慢慢将它握在手心，贴在胸口。

　　“我这就带你去江南，我们去看早春的柳，晚春的花。”说完醉醺醺地跌走了几步，又不耐烦地踹了脚边的酒罐。

　　“备车！备车！去江南。”他大喊几声，却被丫鬟和小厮们死死拦住，他们说：“不可不可，陛下夜已经深了，出城危险啊。”

　　沈正阳从后门进来看到这一幕，立即用力一劈皇帝后颈，沈正礼便睡了过去。

　　他被抬进了寝宫，沉沉睡了过去。

　　第二天

　　沈正阳一早就去看望他，却发现寝宫早就没了人影。只留下一张信纸，读着读着沈正阳的手越来越抖。

　　“远去江南，归期不知，勿念。”

　　十年后，沈正阳作为代皇帝下江南微服私访，他坐在船上，身边是他曾经忽略了数年的妻子。他握着李若溪的手，眺望无边的湖水，更远处的是烟柳画桥和参差不齐房屋。

　　沈正阳下船后没注意老船夫的异样，船夫不舍地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湿润了双目。

　　船夫摘下帽子，拿出帽子里些许腐烂的草蝴蝶，喃喃自语道：“他找到我们了，可……你愿意见到他们吗？”

　　船夫多年后死在了一间破草屋中，没有人知道他是怎么死的，又为何而死。

　　沈正阳找到他的时候，他的枕边放着一只完全腐烂的草蝴蝶。

　　船夫渡了数年的船，看过了无数的江南春景，守着一个草编蝴蝶，等着一个永远也不回来的人。

　　他们的故事结束在一个春天。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