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捉鬼师》钮钴禄王猪

70、来刚正面03

　　漂亮的少年像一匹落了水的小狼，头发因沾水而成簇，平时乖张的碎发此刻乖巧地贴在他的额头与脸颊，连着睫毛都还挂着水珠。他身上还穿着失踪那天的校服，破碎的布料之下能看到依然泛着淡红的伤口，显然肮脏的湖水并不能让这些本该轻微的割伤得以愈合，现在已经严重发炎。

　　“你下次杀人抛尸前，能不能先他妈的检查一下人有没有死透？”他的声音有些沙哑，看上去这几天的遭遇让他吃了不少苦。

　　“骆云影，你……”秦梧欲言又止，望着眼前脸色越来越黑的少年，总感觉自己再多说一句话，怒火就会牵连到他。

　　“闪开，这是老子自己的事。”并且对方也如他所料的，在经过秦梧的身边时一把将他推开了。

　　骆云影永远都不会忘记自己从水里爬上岸时的落魄。

　　身体被冻到几乎僵硬，身上的伤口已经疼到麻木，他不停的因寒冷而打颤，嘴唇都泛了紫。

　　然后他开始呕吐，像只湿透了的小狗跪趴在地上吐得昏天暗地。但什么东西都没摄入的胃里只能吐出浑浊的湖水与胆汁，胸腔在痉挛，视线也在随之变得模糊，直到他口中只剩下沙哑的咳嗽，那种让他溺毙的窒息感终于缓解了一些。

　　他踉踉跄跄地从地上站起身，依然捆着他的丝线堪堪垂落阻挡了他的脚步，骆云影伸手去扯，那些好不容易愈合了的肉芽再次被伤口里的丝线撕开，刹那间鲜血溢出，却依然无法让骆云影感到疼痛。

　　他不知道那种想让自己躺在地上什么都不去思考的混沌感是什么，但他知道，他再也不能像以前那般作茧自缚了。

　　他是该认清现实了。他没有朋友，哪怕是过去，他也不会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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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镜头一转回到现在，陆颜辉就坐在原地，丝毫没有胆怯的意思，甚至在见到骆云影向他慢慢靠近时，还能弯起眉眼愉悦笑道，“你和这位新朋友的关系还真不错呢。”

　　但永远都不可能比过自己在骆云影心中的地位吧？他会是骆云影这一生中被他惦记一辈子的朋友，哪怕被背叛过这么多次，他也依然不会对自己下狠手。

　　早就埋伏在一边的怨鬼向几米远外的骆云影发起了偷袭，可陆颜辉意料之中的画面却并没有出现，本该为他所用的丝线还在秦梧的手中，被他用力一扯就束缚住了怨鬼，小少年甚至还得意地从怨鬼身后探出头来同他打了个招呼，而下一个瞬间——

　　“欸……？”

　　骆云影出现在了他的面前，少年漂亮的脸上没有表情，笑意，恨意，怒意，战意什么感情都没有，但陆颜辉却感受到了深入骨髓的杀意，让他双腿下意识地发起了软。

　　陆颜辉所有美好的幻象都在那双灿金色的眸子里化为泡影，他的肩膀被骆云影一把摁住，那足够捏碎鬼手的力量不留余力的在他身上拧开，他只听到自己身体里发出“嘎吱嘎吱”的悲鸣，整个骨头都被捏碎的剧痛让他额头渗出了棉麻的冷汗。

　　但陆颜辉依然在笑，似乎这点牺牲不过是必要的享乐过程。

　　更多的鬼从他另一只完好的手间被召唤出来，黑雾中锋利的獠牙就要啃上骆云影的胳膊。直面迎接这波攻击并没有必要，骆云影松开了双手与对方拉开距离，旋即从掌心扯出锁链，冰冷的链条在黑金色的火焰中爆燃淬炼，化作足以切割万物的镰。

　　那是比起锁链还要更加凶猛迅捷的形态，即使陆颜辉召唤出来的厉鬼已经拥有不容小觑的力量，但面对那个在鬼怪围剿的攻击中还能完美闪避所有伤害的少年，它们到底是连练手的资格都不够。

　　在夜色下飞舞的镰刃反光着一旁的警示灯，随着少年将厉鬼劈成两半，大量的血水亦在这红□□光之下化作宛若夜空的星光点点，镰在空气中挥出半月残红，身边到处都是被他切割到只剩碎渣的厉鬼，而他的身上却没有沾到分毫血迹。

　　秦梧在此刻终于明白为什么陆颜辉会嫌弃他的战斗模式，毕竟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穿梭在厉鬼之间的丝线“噌”的一声被切断，它堪堪散落在两人的脚边，宛若被骆云影斩断了他们之间最后的羁绊。

　　剩下的厉鬼仍在咆哮，可少年却忽然转向闪现至了陆颜辉的面前，那似乎要打爆他胸膛的掌心已经贴在了他的面门，与此同时那只当初将他打晕进水里的厉鬼也为了保护主人而出拳——

　　少年的掌心在陆颜辉的肩头化为轻巧的一点，有古怪的感觉在身体里弥漫开来的那一瞬间，骆云影的右眼像是被冲破了毛细血管，无数血丝宛若赤色彼岸花在他眼白绽开成簇，就像是要让他为自己的选择而付出代价。

　　下一秒，厉鬼的拳头挥了个空，刚才还在陆颜辉眼前的少年此刻在空中翻转安然落地，他甚至没有回头，只是一振镰刃甩去了上头的血渍，而那厉鬼已然在片刻间化作两半。

　　然后他抬眸，就像他们再会面的那一天，骆云影迈开穿着长靴的修长的腿，一步一步走到了陆颜辉的面前，最后站定在了那个曾经被他们划出的五米范围之外。

　　“你果然很厉害啊。”陆颜辉就在原地发出赞叹的笑声，纵使他召唤出来的东西已经全被消灭，但此刻他依然对自己胜券在握。

　　丝线已经在骆云影与厉鬼的缠斗间等候多时，就像是多年前他切开他的脖子一样，少年眯起眼睛笑得愉悦，“那就更不能让你活着了呢。”

　　指尖如操纵傀儡优雅挥动，但意外的是这一次陆颜辉并没能看到骆云影恐惧的眼神。少年就那样冷冰冰地站在他的眼前，一脸淡然地望着他试图操纵丝线的动作。

　　“……”自指尖传来的脱力感让陆颜辉惊恐了表情，与此同时他抬眸正看见骆云影戏谑的笑意。

　　“怎么了？”他露出那张伪善的笑脸，让从未见过他这般表情的陆颜辉感到毛骨悚然，只木讷抬头，看着他轻启唇瓣一字一句地笑道，“用不了灵力了吗？”

　　本该缠在他脖颈上的丝线在片刻间堪堪落下垂在肩头，骆云影用指尖轻轻一掸，它们便随风散去不留痕迹。

　　笑容从陆颜辉的脸上彻底消失，他浑身打着颤，只怔怔望着骆云影，听他淡淡道，“人有三火。你肩上的人火已经被我灭了两把，现在……只剩下头顶的最后一把了。”

　　“你，你在开玩笑吗，人类怎么可能做到这种事……！”他惊叫，还以为是骆云影在同他开玩笑，可直到他挥手再召不出鬼魂与丝线时，那种感官都要被剥夺的不安瞬间麻痹了他的全身。

　　“你到底做了什么啊……！！”少年漂亮的脸因愤怒与不敢置信而扭曲，他不断地挥舞着唯一还能动的那只胳膊，试图抓起地上的丝线再次连接，可毫无反应甚至很快就随风散开的丝线彻底毁灭了他的幻想。

　　灭人火，骆云影知不知道那到底意味着什么啊！？他将会弱的连个普通人都比不上！别说召唤鬼魂，他下半辈子可能都会在因为自己阳气太弱而导致的疾病中度过啊！！

　　“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陆颜辉像是魔怔，他发出歇斯底里的吼叫，最后又忽然流着泪抬头对那从始至终都面无表情的少年笑道，“云影，你是骗我的吧……？我们不是最好的朋友吗？灭人火这种事，你也做不到的对吗……”

　　骆云影合眼，再睁开时左眼已经恢复如初，但那只爆开了血管的眼睛却关不上阴阳眼，宛如来自炼狱的恶鬼直直盯着他脚边已经处于崩溃边缘的少年。

　　“作为曾经的朋友，你也应该了解我吧？”他低眉看他，语气有些平淡，但这种模棱两可的说法让陆颜辉好像找到了一线希望，只不过在他眼底的光点因兴奋而亮起时，骆云影却忽然恶劣勾起嘴角，居高临下地望着他道，“你不会真的以为我有那么善良吧？”

　　咔嚓——

　　陆颜辉感觉自己胸腔里有什么东西碎了，他整个人都宛若坠入深渊，连呼吸都忘记要怎么继续。

　　“找到了！人在那里！！”与此同时，警车在附近停下，刺眼的灯光自不远处亮起，让秦梧意识到现在不是他看戏的时间了。

　　“虽然打断你们聊天很不好，”小少年钻进了两人中间，挡住了骆云影看向陆颜辉的视线，“但是警察来了，我们快跑吧？！”

　　“啊？”还沉浸在割断过去回忆的少年不解挑眉，回头果然见几个警察从后头狂奔过来，再回神时秦梧已经跑出了十几米远，边跑还边催促着让他快些。

　　他们或许是巡逻警察，想要阻止秦梧“轻生”，也或许是要逮捕违法闯入大桥的小混蛋们，但现在总之，跑就对了。

　　不想惹麻烦的骆云影头疼“嘶”了一声，虽然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但还是跟在秦梧身后飞奔了起来。

　　只余陆颜辉一人瘫坐在地，逐渐被追来的警察包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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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想了想那应该是观者带来的人……”

　　“想死不挑时间是吧？”

　　“哎呀，你和那种人还有什么好多说的啊，聊天内容我听了都尴尬！”

　　“……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