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捉鬼师》钮钴禄王猪

67、泛滥的招鬼符03

　　今夜寒风凛冽。

　　月光将少年的影子拉得斜长，骆云影独自走在回家的小道上，街边的路灯忽明忽暗，有什么东西藏匿在迷雾之间，但似乎是感受到某人身上强烈的阳气，它便一下隐匿了身形。

　　目光在不经意间看向了小区里流动的喷泉水池，天使的雕像被摆放在中央，有冰冷的清水从出水口不断冲出打落在池子里漂浮着的落叶。

　　骆云影缓步走到池水边，用指尖捞出了那张被卡在出水口下方的纸。

　　漆黑的纸张上写满了灿金色的字体，虽说已经被水流冲得四分五裂，但还是不难看出这是一张招鬼符。

　　陆颜辉来过这？

　　他将符纸揉成团，又用黄符包住，指尖人火一燃就将它烧为了灰烬。

　　就以骆云影的了解来说，陆颜辉绝不是那种会愚蠢到把符纸到处乱丢的人，这只可能是他故意而为之。但他到底要做什么……

　　翌日。

　　秦梧正躺在病床上摆弄着手机游戏，隔壁病房的患者在昨天晚上突发心梗死亡，现在家属全部到场吵成一团，非要医院给个说法。

　　秦梧一向对这种生老病死的事情并不在乎，毕竟就算那样的魂魄变成了鬼，也只是普通的游魂或是没有怨念的生鬼。但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隔壁那人魂魄的怨气大的离谱，甚至是连他都会感到不安的程度。

　　可一个因病而死的人，哪来的这么深的怨气？

　　病房的大门忽然被人推开，秦梧抬眸去看，见到的是钟月茹又拿着些小蛋糕来看他。

　　“谢谢你啦，有心了！”小少年弯起眉眼笑得粲然，天知道这蛋糕对于吃了几天医院食堂的他来说有多么的雪中送炭。

　　“你喜欢就好。”见秦梧喜欢，钟月茹也难掩喜悦，不过在她帮秦梧拆开包装盒时，少年的目光却倏然落在了她胸前一直佩戴着的玉佩上。

　　本该剔透的白玉不知在哪里染了点淡墨色，而玉佩上的佛像也出现了莫名的裂口，那张脸被劈成了好几部分，一反原先慈善的模样，看着诡异可怖。

　　“你最近有遇到什么脏东西吗？”秦梧努力让自己的表情看上去温柔一点，希望不会吓到钟月茹。

　　但小姑娘只是愣了两秒，她似乎总怕自己会给秦梧添麻烦，遂摇了摇头淡淡笑道，“没有哦。”

　　见人不愿说更多，秦梧也不好追问，此刻只默默咬下一口蛋糕，心里却思忖着最近这些鬼魂的出现绝不正常，比如这次忽然被加强的鬼手，还有钟月茹遇到的，连秦观海给他的玉佩都能被震碎的怨气，这一切好像都把答案指向了某个他见过的人。

　　……

　　“又找到招鬼符了？”电话对面骆云影的声音显得有些烦躁。

　　“嗯，在楼下病区的窗缝里，还有部分患者的床底下似乎都能找到这种东西。”秦梧单手展开那张被他发现的招鬼符，上头的符文他看不太懂，但见得多了也能勉强照着样背下来，不过此刻属于这张符纸最好的去处，果然还是被黄符裹着烧掉。

　　骆云影没说话，但他的目光却幽幽落在了自己的右手边，黑色的符纸七零八落地被他丢在桌上，显然也是从附近找到的。

　　秦梧所在的城市里捉鬼师不少，以至于就算有鬼也至多是怨鬼，所以这种没有招鬼师在附近的招鬼符，就算发动也只能召唤出没什么用的小鬼来吓吓普通人。

　　可是当整座城市里都贴满这种符纸会怎么样？

　　“不出多久，鬼魂一定会四下跑出，要是被它们找到了交接裂缝还打开了的话，我们的城市很快就会变成地狱了……”

　　秦梧的话语在说出去很久后都没有得到回应，但他听到了话筒对面有什么东西被捏得“咯吱”直响，然后便是骆云影咬着牙恶狠狠吐出的那句，“……陆颜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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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幕降临时，天空忽然下起倾盆大雨，那宛若从天上倒灌下来的雨水很快在地面积起了水坑，飓风与闪电也随后来至，将整座城市笼罩在阴翳之下。

　　电视与手机的各大平台都亮起了暴雨警告，环绕城市的落成湖里湖水暴涨，洪流争先恐后地从水闸泄出，几乎要淹没低地的建筑，不少救援人员从各地奔波而来，欲要阻止洪水的继续发难。

　　横跨湖面的大桥两端被人用沙包拦住，显然在飓风与洪水的威胁下，落成湖周遭的一切交通都要停止运行。有警察亮着警灯在大雨中执勤，而在他们脚下的便是汹涌到随时都能被飓风掀起浪潮的湖水。

　　有脚步声自身后响起，明明是在如此瓢泼大雨之中，却依然清晰地被少年在噪音中捕捉到。

　　“你果然来了呢。”雨下的很大，少年手中的雨伞显然也没什么作用了，冰冷的雨水粘腻了他的发丝，骤降的体温退却了他脸颊的红潮，陆颜辉就站在落成湖大桥的正中央，他的身后有闪电在云层中翻滚，漆黑的乌云一片接一片地压下，宛如他周身强烈的阴气。

　　“你到底想做什么？”站在他对面的少年倏然开口，天空黑暗的可怕，只有大桥两侧警示灯的蓝红光芒还在不停闪烁，但依然不及他眼底的十字星半分耀目。

　　陆颜辉勾唇轻笑，他指尖微颤，如牵丝引线一般优雅地挥动手指，刹那间黑色烟幕自他指尖绽放，化作不成型的狰狞利爪尖啸着向骆云影扑去。

　　他当真是如那天所说，下一次再见面之时，绝对不会只是“愉快”的聊天了。

　　骆云影眸色微凛，动作比起鬼手要更为迅捷，他从抽出锁链到把鬼手绞杀只用了不过短短的几秒钟，随后他连给自己喘息的时间都没有留下，只向着对方飞奔而去。

　　“真羡慕你这样有干劲的人呢。”陆颜辉喉间挤出一声嗤笑，雨水滂沱落下掩了他的眉眼，却掩盖不了他身后大片溢出的黑烟。

　　无数鬼魂自黑暗中奔涌而出，大的小的，强的弱的，它们以极其恐怖的数量穿过雨幕，向着唯一的目标发出尖利的咆哮。

　　如果是普通的招鬼师，要召唤出这般数量的鬼魂还要能够站着操纵它们，根本就是痴人说梦，恐怕不出须臾就会遭到反噬之灾，可眼前的陆颜辉却依然从容地站在原地，像是在等待收割自己的硕果。

　　“你真他妈是想死不挑日子。”骆云影挑眉，锁链在他手心甩出游蛇般的弧度，就像是带着尖刺的荆棘，无需他使用链式效应这样的技能都可以轻松碾压那群扑来的恶鬼。

　　哗啦——

　　脚下的落成湖再次涨潮，不知从何而来的飓风掀起了浪潮扑打在桥侧，巨大的水浪夹杂着恶鬼们的血液与碎肉，在桥面留下大片的赤红。

　　很快下一波恶鬼向他汹涌袭来，弥漫在鼻息里的血腥味与满眼触手可得的猩红兴奋了少年的眸色，比起那些连练手都嫌浪费时间的垃圾货色，陆颜辉召唤出来的东西确实让许久未体验过厮杀的骆云影感受到了畅快。

　　这个向来被人当作疯子却不自知的少年勾起了唇角，露出比厉鬼还要锋利的獠牙，雨水凌乱了他的发丝，让他眼底狂气愈加炽热，“就这点程度吗？再多召唤一点，让我享受一下吧？”

　　陆颜辉动了动唇瓣并不说话，显然骆云影比他想象中还要疯狂的多，但可惜的是……他也一样是个疯子。

　　本该只有阴气与鬼魂的阴阳眼视野中，忽然混入了几条银色的丝线，那几近透明的线条在陆颜辉的指间缠绕又从他掌心扩散出去，它们像是这世上最锋利的刃，毫不留情地切断了他自己召唤出来的恶鬼，尔后向着少年直直而去——

　　瞳孔在一瞬间收紧，骆云影恍惚间看到了本该被他遗忘许久的画面。

　　银发少年嘴角恶劣的笑意，如尖刀一般割破他皮肉的丝线，还有刹那间喷得他满身都是，即使用手捂着也依然会从指缝间汹涌流出的粘稠。

　　几乎是本能的反应，骆云影瞬间后仰了身体，与此同时丝线自他耳边切过，缠断了他几缕碎发，连耳尖也被割开一角，不断地渗出豆大血珠但很快就被雨水冲走。

　　记忆中模糊的画面让骆云影陡然发了怒，他一收锁链，不再享受战斗，下一秒链式效应自他周围绽开，将那些没完没了的恶鬼清扫干净。

　　“别他妈以为同样的方法会对我凑效两次！”雨水冲刷少年愤怒的低吼，他额角暴起青筋，显然已经起了杀意，只是在他话音落下的没多久，对上的却是陆颜辉莫名的微笑。

　　“为什么不会呢？”

　　心脏兀自漏跳一拍，在意识到自己中计了的瞬间，骆云影已然被丝线紧紧束缚住手脚缠至半空，那些被他切开的怨鬼的血肉还堪堪挂在丝线上，血液顺着本该透明的线条一路下滑渗透，将那如天罗地网一般布置的丝线通通显形。

　　而丝线的另一头，是笑意盈盈的陆颜辉。

　　他修长指节如操纵提线玩偶一般优雅撩动，骆云影的双臂便被他紧紧缠在了身侧，那几乎看不见形体的丝线切开他的衣服又嵌入皮肉，刹那间已是鲜血淋漓。

　　“真可惜，我曾经一度以为你是这世上最强的捉鬼师，”陆颜辉半眯起眸子轻笑，似是嘲弄，亦或是对于自己胜利的收尾，“不过现在……永别了，我的朋友。”

　　长靴踏上地面，雨点四下飞溅，身形巨大的厉鬼自他脚下深渊浮空而出，向着骆云影发出狰狞的尖啸。

　　四肢被束缚动弹不得，骆云影气得后槽牙都要咬碎，他眼睁睁看着那厉鬼咆哮着挥舞起拳头，以极其强大的力量直直打上他的面门！

　　巨大的冲击力在一瞬间就让骆云影失去了意识，而在昏迷前的最后一秒，他看到的是少年嘴角亦如当时的恶劣笑意，及身边飞速变换的景色。

　　寒风倒灌进耳朵，让他的一切感官都彻底失效。

　　冬日又恰逢暴雨的落成湖水冰冷刺骨，浪潮一波接一波地打来，如无边的黑暗将他吞噬进深不见底的水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