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捉鬼师》钮钴禄王猪

48、鬼具

　　空无一人的小巷深处坐落着一家古玩店。隔着一条街就是热闹的集市区，人们的哄闹声隔墙传来，却只让这座装修颇为破旧的店面愈显孤零。

　　散发着檀木香味的房间被打扫得一尘不染，除却那几张不能坐人的红木椅，其他所有能摆放物品的空间都被陈列上了稀奇的古玩，就连墙上都贴满了各色各样的字画，不过偶尔也会混入那么几张画风格格不入的作品。

　　年近六十的老板捧着个瓷器花盆轻轻擦拭着，口中哼着陈年的旧曲，对于今天可能也不会有人来光顾的生意好像一点都不着急。

　　门口的竹片串忽然发出“哒哒”的清响，古玩店的大门也被人从外头推开，穿着黑衣的漂亮少年大步迈进了门槛，目光悠悠停留在了店长的身上。

　　“哟，稀客，好久不见啊，”花瓶被店长轻轻摆回了他身后的展示架，他从柜台底下抽出根烟斗，不紧不慢地吸了一口，这才缓缓道，“你要的东西已经准备齐了，都放在后房呢。”

　　骆云影挑眉，他修长的指节在玻璃柜台上叩打了两记，旋即低眉同店长讥诮，“你该不会让你的稀客亲自去后房搬东西吧？”

　　骆云影说这话时是笑着的，不过那般明媚到同阳光几乎无异的笑靥之上，他蓝灰色的眼底却只有冰川似的极寒。

　　店主到底还是忌惮对方的身份，也似乎是生怕这家伙发起火来把他的宝贝都给砸了，遂赶紧乖乖动身，从后房里摇摇晃晃搬了一堆东西出来。

　　骆云影随手打开了个罐子查看，自里头散发出来的刺鼻气味叫嗅觉灵敏的他皱起了眉头，接下来的货物他也逐一检查了一番，似乎对于这次的交易还算满意。

　　见人在摆弄那叠漆黑的符纸，店主吐出了两个烟圈，同他揶揄道，“怎么，捉鬼师当的好好的，又要转行去当招鬼师了？”

　　骆云影在捉鬼方面的天赋属于是圈外人都能看得出来的强大，而且就凭他身上兴旺的人火，就算去当招鬼师，恐怕也不会遭到什么反噬。

　　“不懂就少废话。”不过对方似乎并不愿意回答他的询问。

　　他起身，随手从店主的账本上撕了张白纸下来，又拿了他的水笔兀自写了堆咒文上去，少年白皙的指尖轻轻一点纸张，灵力亦随之灌入，顷刻间就将普通的废纸化作了空间符。

　　那些货物被他一一塞进了符纸，少年把它揣进口袋，在临走前又同店主道了句“下次还来”，有点礼貌，但不多。

　　而差不多是那天下午的时候，秦梧家的房门又被人一脚踹开了。

　　还在看电视的小少年从沙发上被吓得一骨碌滑坐到了地上，转而趴在扶手上去看那气势汹汹的来人。

　　好像比进自己家还随意，骆云影没搭理他，只自顾自地召出空间符，将那些瓶瓶罐罐统统摆到了秦梧的面前。

　　“这是要做什么啊？”秦梧张了张嘴，没懂对方在干嘛。见骆云影也不搭理他，他便索性自己打开个罐子往里窥探，想知道这些到底是什么东西。

　　刺鼻的恶臭在盖子被掀开的那一瞬间直冲秦梧的天灵盖，让他差点就要干呕出声，他赶紧手忙脚乱地把盖子放了回去，惊呼道，“什么东西啊，这么臭！”

　　“那是黑狗血，专门驱鬼用的上等道具，比你家的蠢狗凶残多了。”

　　他一边解释，一边打开了旁边的第二个同可乐瓶差不多大小的罐子，秦梧借着光往里头一看，竟见到两颗被浑水泡发的眼球。

　　“这个是乌鸦的眼球，用这玩意泡出来的水洗眼睛，可以提升你阴阳眼的实力。”

　　然后他又打开了第三个罐子，这个有半人高几乎和水缸差不多大小的东西里，从刚才起就一直传来“嘶嘶”的怪声。秦梧咽了口唾沫，看着骆云影掀开了贴着封条的盖头，一瞬间无数条滑腻的黑蛇在缸里缠绕游走的画面让秦梧浑身的寒毛都立了起来。

　　似乎是注意到有人打开了盖子，其中一条黑蛇竟蜷起尾巴如跃水的鲤鱼一下窜了出来，只是还没来得及咬上骆云影的手，就被人五指一抓狠狠捏住了七寸，只挣扎了一会儿便彻底没了动静。

　　秦梧在一旁看直了眼，刚才绝对是骆云影的本能让他抓住了袭击他的黑蛇，就和那天他接住了差点砸到他的篮球一样……

　　“啧，刚买来的东西还没来得及派上用场，自己就先捏死一条，”他碎碎念着，又看向旁边目瞪口呆的秦梧，“对了，这个是黑蛇，对于隐藏本体的鬼，可以驱使它们去寻找。”

　　这个向来讨厌学习的家伙，在当秦梧的捉鬼老师时却难得有着不少的耐心，他一个接一个地打开那些罐子，好像恨不得要把这些东西全部介绍给对方。

　　“停！！”当第四个罐子要被打开时，秦梧终于忍不住了，整个房间都弥漫着一股堪比秦观海臭袜子的味道，让他刚刚来不及消化掉的午饭都开始在胃里翻滚，“你拿这些是要干什么啊？”

　　面对秦梧的提问，骆云影倏然抬眸，神色鄙夷地看了他一眼，“你可千万别告诉我，从你学会捉鬼开始，就只用符纸这一种东西。”

　　秦梧一愣，弱弱地点了点头，撇去黄二小不算道具，难道不是只有符纸才能驱鬼吗……

　　“牛，你可真是捉鬼师中的极品！”骆云影对他竖了个大拇指，但嘲讽的意味简直太明显，“这些东西比你的破符纸有用不知道多少倍。”

　　他说到这里时，又拿出张黑色的符来，金色的文字以极端怪异的书写形式被排满了整张符纸，纵使拿着它的人是骆云影，秦梧也能清晰地感受到从符纸里满溢出来的怨气简直非同小可。

　　“这是什么道具？我第一次见到这种颜色的符纸……”小少年有些稀奇地想要伸手去碰，但被骆云影给拍开了手。

　　“这是招鬼符。”他脸上没什么表情，就同刚才一样对秦梧的提问做着解释。

　　“这世上还有招鬼师啊？”秦梧感觉新世界的大门被打开了。

　　“世界本来就是天平，有正就会有邪，有捉鬼师自然就会有招鬼师，我们负责捉鬼，他们负责招鬼，当然简单点来说就是我们的敌人。”

　　简单的阐述完毕，骆云影将符纸夹在指尖，有灵力灌入黑色符纸，但不同于以往的碧蓝色，这次的灵力带着猩红的色彩，就像是厉鬼的怨气。

　　黑符一颤，在他指尖陡然消失，下一秒空气中划开一道漆黑的裂缝，秦梧能听到里头鬼魂凄厉的哭嚎，简直就是那天他在十字路口见到的间隙的缩小版。

　　缝隙间出现了一双焦黑的手，它将空气撕开一道足够它本体出现的裂口，已经畸形了身躯的怨鬼从黑暗深处爬出，瞪着双赤色的眼睛同秦梧咆哮。

　　还没做好心理准备的男孩子吓了一跳，他顺手就抄起旁边的罐子，也不管里头是什么东西就这么往那怨鬼的头上一砸！陶瓷破裂的瞬间，无数腥臭液体从裂口处迸发而出将那怨鬼淋了一头，不出须臾它便浑身冒起青烟发出极度痛苦的惨叫，而秦梧也赶紧抽出张符纸往它脑门上一贴，这场初次实战就这么潦草的结束了。

　　“这是什么东西，好厉害啊！”秦梧从地上捡起罐子的碎片，瞅着上头残余的红色液体无比兴奋，虽然味道有些难闻。

　　“是葵水，”骆云影的脸色有些发黑，似乎对于这个问题回答的有些踟蹰，“你要是有女朋友，或许可以得到。”

　　“啊？那到底是什么？”小少年万分不解地偏头，实在是不懂为什么要个捉鬼道具还得征求女朋友的同意。

　　直到骆云影冷冷的那句解释，“女人的月经。”

　　“……”

　　“怎么？”

　　“没有……”他只是好奇，骆云影到底是从哪里搞来这玩意的。

　　那天直到傍晚秦观海快要下班之前，秦梧的特训才算结束。当最后一只怨鬼被他消灭，而招鬼符亦化作灰尘随风散去时，秦梧没忍抬头对骆云影佩服道，“我发现你的招鬼术也用得很好啊，如果不保留实力，是不是可以轻松召出厉鬼？”

　　“确实，但以你的实力，我还不想召出个厉鬼给自己添麻烦。”骆云影将那些瓶瓶罐罐一一收回空间符，似乎打算就此离开。

　　忽的小道旁吹来一阵强风，将那些没来得及被骆云影收回的招鬼符吹出去了几张。

　　秦梧赶紧追出去捡，但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这些黑符冰冷异常，若不是他亲眼所见手中的东西只是符纸，他真的会以为自己正握着死人的手。而这符纸上的笔画他更是从来都没见过，更不要说要读懂上头的咒语。

　　这绝不可能是天生就会的东西。

　　想到这，他忽然回头，看向不远处樟树下默默注视着他的骆云影，光将少年的影子拉得斜长，他墨色的发丝染上夕阳的橙光，那双蓝灰色的眸轻轻晃动着，没有高光，只有深不见底的压抑与孤独。

　　“那个，骆云影，”秦梧忽然开口，还是忍不住要将他的疑问提出来，“你以前是不是学习过招鬼术？”

　　樟树的枝叶在突如其来的大风中不断摇曳，飒飒作响，斑驳光影落在少年的脸庞让他浑身的气息愈加清冷疏离。

　　骆云影的唇瓣动了动，眸中最后一点关于太阳的反光也悄然泯灭，“只是和一个曾经的朋友一起研究过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