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捉鬼师》钮钴禄王猪

36、昌山厉鬼08

　　两人爬到山顶时已经是后半夜。

　　昌山顶峰雾气环绕，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紫烟。秦梧一个翻身从峭壁下爬了上来，然后像块烂泥似的瘫在地上大口喘息，感觉自己今年的运动量已经完全透支。

　　“咳咳咳……！”不过他没喘几口便没命似的咳嗽起来，只觉得呼吸里混进了不少的颗粒物，让他喉咙痒的受不了。

　　“是有毒沼气，”骆云影用手背掩着口鼻，眉眼里几分不悦，“附近有沼地，恐怕和厉鬼有关，你最好悠着点，别吸入太多。”

　　对于骆云影难得的关心，秦梧感到几分欣慰，他从地上一骨碌爬了起来，感慨道，“没想到你还会关心我啊。”

　　“我是怕你死在山上没人给你收尸。”

　　秦梧：“……行，你清高。”

　　两人继续向前方深入，随着眼前的浓雾被拨开，山顶的景色也逐渐清晰起来，但比起秦梧想象中的茂密山林，倒映在他瞳孔中的却是无数块形状迥异的巨石。

　　他好奇凑近看了眼，却发现有好些张符箓贴在石块上，且每一块石头上的符箓文字各不相同，但若是仔细对比一下，这些符箓的咒文似乎是可以上下衔接起来的。

　　“是大型封印阵，一块封印石是封不住那种东西的。”一旁的捉鬼小百科非常适时地给予了答案。

　　秦梧没说话，只是默默开了自己的阴阳眼，空气中的紫烟随着他通透的视线而逐渐清晰了形体，让秦梧忽然发现，难怪从刚才起就觉得自己的身上这么沉重，原来这雾气里头不仅仅有沼气，还有不少厉鬼的怨气。

　　当了捉鬼师这么多年，他倒是第一次感受到如此强烈的不安，见骆云影还在前方探索，秦梧没忍小声问了句，“应该不用再继续往前了吧？毕竟我们的任务只是消灭周边会逃逸出来的怨鬼。”

　　“哈？”但回应他的是骆云影极其嫌恶的语气，“你以为老子愿意跟你同行，就是为了那几个杂碎？”

　　好家伙，为了对付那群鬼怪，山脚下的捉鬼师同行们都快鸡飞狗跳了，结果这对骆云影而言只是群杂碎。

　　“拿来。”少年不耐烦的声线打断了秦梧的思绪，旋即他的胳膊被人拽过，秦梧只觉得手腕一疼，那根能与观者通讯的腕表便出现在了骆云影的手中。

　　少年两指捏着那条卡扣已经碎裂的腕表轻蔑地晃了晃，上头模拟的昌山地图正清晰地标明出了秦梧的位置，但还有另一个三角形的符号也在他的附近闪烁。

　　“我是为了它，”少年透明的指甲盖有节奏地敲了敲腕带的屏幕，恶劣笑道，“有了这玩意儿就可以直接找到厉鬼的方位了吧？”

　　骆云影的意思已经再明显不过，这昌山上鬼魂那么多，每一个怨气都差不多，他才懒得去一个个分辨哪个是怨鬼哪个又是厉鬼，但有观者帮助的秦梧就不一样，他可以通过观者清晰地知道厉鬼的位置，完全省去了辨认的麻烦。

　　到这，骆云影将腕表收进掌心，又兀自往迷雾深处走去，只是忽然想起秦梧还在他身后呆站着，少年便淡淡提醒道，“跟不跟上来随你，反正要是敢拖后腿，老子连你一起打。”

　　别人都唯恐避之不及的东西，骆云影却一个劲地想要去找，让秦梧没忍在他身后叫嚷了一句，“我真的会怀疑你的精神状态啊！”

　　但是嚷完他又捏了捏自己的口袋，在确定符纸还好好的没掉时，这个担心同学的小少年最终还是硬着头皮跟了上去，只是偷偷在心中咒骂了一句：今天算他倒霉。

　　……

　　屏幕上的图标即将接近，骆云影的脚步顿了顿，他的目光落在沾了血迹的石块上头，旋即将那块腕表丢到了身后秦梧的怀里。

　　“果然就不该相信这种东西。”他一脚踢开了眼前挡路的草丛，显然对没有找到厉鬼这事儿颇为不满。

　　“我打一开始也没说这是追踪厉鬼用的啊，”但回答他的是秦梧意料之中的语气，他耸了耸肩膀，一脸理所当然的解释道，“这个只会显示附近戴着腕表的观者，是方便我们交接任务用的。”

　　“那你他妈的不早说？！”

　　“明明是你抢了就走啊？？”

　　秦梧一句话噎得骆云影没了声，好像此刻终于知道自己才是理亏的那一方。只是在秦梧打算乘胜追击再揶揄他两句时，他的目光却倏然顿在了骆云影身后被他踢开的草丛。

　　在那块并不平坦的泥地上，有大片血迹自草根处延伸出去，就像条蜿蜒曲折的蛇，在地面拖出一条看不到尽头的血痕。

　　在想到看守的观者被杀害时，秦梧的呼吸顿了顿，因为很明显他在这里打开追踪器是因为他认为看守观者会死在厉鬼的封印附近，可这里显然与观者所提供的封印地点的照片相差甚远。

　　咔嚓咔嚓……

　　在两人都安静下来的时候，不远处却传来奇怪的声响，听上去就像是某种动物在进食时的咀嚼声。

　　秦梧与骆云影交换了视线，顺着地上的血迹一点一点靠近了过去。迷雾弥漫的地方杂草丛生，但浓稠的血液在草叶上落下的痕迹却依然清晰可见。从最开始的一条血痕，到了后来大片大片的血迹，有黏糊糊的碎块落得满地都是，被鞋底踩过便会榨出粘腻的血液。

　　秦梧不敢细想这些碎块到底是什么，只是在他小心翼翼地拨开最后一片挡路的草丛时，却见到了一条被啃得骨头都暴露在外的胳膊。

　　“！！！”他吓了一跳，但比这血腥的画面更让他感到冲击的是，在那条胳膊的手腕上，正戴着同他一样的腕表。代表两个人物的符号此刻重叠在了一起，显然他就是秦梧腕表上显示的那个人。

　　“杵着干什么啊？！”

　　秦梧还没来得及猜测对方的身份，一只胳膊却忽然伸了过来将他一把推去了旁边的草丛。措手不及的小少年一个踉跄躺倒在了草垛子里，下一秒他刚才所在的位置就被一只巨爪贯穿，若不是骆云影刚才出手，自己可能已经是肉泥了！

　　啊啊啊……！！

　　独臂的厉鬼如野兽一般摇摇晃晃地从血迹的尽头走来，口中发出怖人的嘶吼，那个在它嘴下被啃的只剩白骨的身子还挂着熟悉的衣服，看上去已经可以确认死者的身份就是看守观者。

　　自厉鬼身上爆发而出的强烈怨气让秦梧下意识地回想起了自己在沙坑的那场恶战，让他已经愈合许久的伤口都开始隐隐作痛起来。

　　“不会吧……那个厉鬼已经突破封印了吗……”他指尖捏住符纸，可声音还是不自然地打了颤。

　　只是在他已经做好要竭尽全力奋战的准备时，一旁躲在黑暗中蓄势待发的骆云影却忽然出手，白银色的锁链自他掌心飞掷而出宛如一条凶神恶煞的游龙，它的速度极快，在月下擦出一道苍劲的风几乎扭曲了四周的空气，那只厉鬼甚至连声音都没来得及发出来就被对方捆成了麻花。

　　“这算什么，开胃菜？”少年拽着锁链从阴影中走出，月光在他墨发上落下皎洁的锋芒，他微微偏头，露出分明的下颚线条，那双漾着血与灿金色的瞳倒影出毫无还手之力的厉鬼。

　　与其说他是厉鬼的猎物，倒不如说骆云影才是这漆黑夜幕之下最凶残的猎手。

　　厉鬼还想挣扎，它浑身筋肉在瞬间爆开，试图以蛮力撑破束缚它的锁链，没有皮层的血肉被勒出裂口，血液自裂缝喷涌而出。它发出凄厉的咆哮，还以为这样就能挣脱出来，却没想下一秒被骆云影一脚踹上了面门，叫它像颗导弹似的飞了出去，重重撞向了对面的树干！

　　刹那间剧烈的冲击力搅碎了厉鬼的内脏，让它把刚才吃下去的观者给哗啦啦地吐了一地。

　　此情此景让秦梧下意识地作呕，但比之更让他震撼的是，若不是刚才还有骆云影的锁链作为禁锢，他简直相信对方能够一脚把厉鬼踹飞到山的另一头去……

　　“我倒是第一次见到赶着转世投胎的厉鬼，”少年甩着锁链的另一头缓缓靠近已经动弹不得的厉鬼，他皮靴的金属卡扣在月下泛着寒光，那双如恶鬼般狠戾的金瞳随着他从黑雾中走出而缓缓清晰，让厉鬼忽然开始怀疑，到底谁才是那个弱者，最后它看到对方翕动唇瓣，一字一句地恶劣笑道，“真可惜啊，厉鬼可是不能投胎的呢。”

　　锁链在他话音落下的瞬间猛然收紧，强烈的灵力将厉鬼在顷刻间就撕成了碎片，它甚至连灰烬都没能留下。

　　这就是真正字面意义的“虐鬼”吗？

　　从始至终就坐在草堆里的秦梧只呆呆望着眼前这一幕连话都说不出来，在此刻他终是明白了自己和骆云影之间所谓的“差距”。

　　能把他轻易按在地上打的厉鬼，对骆云影来说却是可以随便秒杀的“开胃菜”……

　　嗯？等等……开胃菜？

　　“废物，快起来，大的要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