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捉鬼师》钮钴禄王猪

27、霸凌04

　　学生都陆陆续续回家的时间点，学校的档案室很安静，全校师生的资料都被包裹在文件夹里，整齐地摆放在铁质的书架上。

　　虽说观者并没有为秦梧安排这项任务，甚至他都没有十足的把握去确认王艾君就是鬼，但出于对自己良心的交代，他还是决定着手调查。

　　他大概确定王艾君那件校服的时间是在十多年前，便直接从十年前起的所有活动记录的照片开始翻找，秋游的，春游的，学校的晚会，合唱团的表演，每一个年份，每一个班级，精确到照片里每一个人的脸。

　　秦梧无比的确信，他就连找后宫剧里给刘贵妃下毒的幕后黑手时都没有像今天这么认真过。

　　好在功夫不负有心人，“下毒”的混蛋被他找到了。

　　熟悉的人脸出现在十三年前的档案上，是某一次学校晚会的班级合照，已经有些泛黄的照片带着股被闷久了的霉味，尽显时代的久远。

　　果然如他所料。

　　一个出现在泛黄旧档案上的女生，到底是要如何在十年后的今天，还以当初的容貌转学进来？

　　“王艾君……”秦梧默念她的名字，按照照片上的资料顺藤摸瓜，终是在那一年的书架上找到了关于王艾君的个人档案。

　　已经软化变薄的纸张上贴着她陈旧的照片，少女的嘴角微微向下，眉眼中满是疲惫，看上去拍照时的状态就很糟糕。

　　秦梧又往后翻了几页，他发现王艾君的个人奖项非常之多，几乎每一个学期的获奖那栏都被老师写满，甚至写不下的地方还会在划线外的空白处续写。

　　“这家伙看上去成绩不错啊，不过比起我应该还差了点味儿。”他撇撇嘴，继续往下翻看。

　　档案记载的东西到底还是单调，无非就是获得奖项，教师寄语还有个人的自我介绍，但意外的是无论那些奖项或是教师寄语写得再多，王艾君的个人简介却都只有一片空白。

　　起初秦梧还以为是对方个性迥异不爱写这些虚的，可他下意识地用手摸了一把，自指腹传来的粗糙质感无比清晰地告知了他，这里曾经有过字迹，不过是被人擦去了。

　　一遍两遍，无数遍，写了又擦，擦了又写，直到她再也写不出任何，才堪堪交了一份空白。

　　秦梧抿唇，好像忽然明白了些什么。

　　他将那份关于王艾君的档案放到一边，又拿来他们全班的档案一一去看，他在有些人的教师寄语里看到了“请你好好学习王艾君”的字样，又在某位学生的简介里看到了“我就是讨厌她”的恶劣发言，并且这样的情况不在少数。

　　最后他打开手机，在搜索栏里输入学校的名字还有当时的年份，很快关于那时的新闻便铺天盖地地弹了出来，除却第一条那个无关紧要的学校官网，所有的新闻都直指某位高中女生因不堪忍受压力在学校厕所上吊自杀的故事。

　　秦梧下意识摸了摸自己干净的脖子，对于这件事的始末他大概可以分析出来了。一个从小就学习成绩优异的女孩子，是要如何因为学习压力太大而上吊自杀？无非就是有人嫉妒心作祟，然后联合那些乌合之众，呈现了一出最经典的校园暴力戏码。

　　那些恶劣的欺凌压垮了十几岁少女的精神世界，导致她上吊自杀却难咽恶气，最后成为了这儿阴魂不散的鬼。

　　在这条新闻之后秦梧还看到了几条同期学生不明原因死亡的案件，但最后都被当作事故或是病逝而处理了，但无一例外他们都是曾经欺辱过王艾君的人，其中一个就是在个人简介里写过讨厌她的女生。

　　所以在十几年后的现在，她又出现的理由，大抵是因为隔壁班正在发生同她一样的校园暴力事件让她产生了共鸣。

　　徘徊在学校里无法安息的灵魂因相同的怨气而苏醒，而那个参与了暴力事件，甚至还扯掉了她围巾的女生，很可能就是她的下一个目标。

　　“糟了！”忽然意识到了什么，秦梧猛地从座位上起身冲出了档案室，殊不知他刚才所坐位置的身后，王艾君就那样默默地站在那里，冲着他的背影露出诡异的微笑。

　　傍晚的时间点，社团的训练才刚刚结束。

　　女生打扫完了卫生，在关门离开教室时却下意识地在口袋里摸了一把那张几天前秦梧给她的符纸，虽说这种东西她从来不信，但那少年的眼神让她莫名发寒，遂最后还是将符纸携带在了身上。

　　自那天以后，王艾君便像是人间蒸发一般再也没有来过学校，而更让人觉得可疑的是，周围的同学甚至包括老师都不记得她的存在了，就好像这个人从未出现过一般，只在她一人的记忆里留下了痕迹。

　　无论她怎么向他们证明王艾君的事情，那些同学总会一脸无语地望着她说，“你是不是魔怔了，把梦里的事情当作真事了？”

　　女生闻言说不出话，也兴许是许久没有见到王艾君的关系，让她也逐渐相信了那一切都是自己噩梦中的画面。

　　夏日里的傍晚六点钟，天色还算明亮，残阳洒落在校园留下一片橙红色的光影，静谧却也莫名诡异。

　　女孩子回家的车程大概要一个小时，所以每次在离开学校前她都会去一下洗手间。

　　阳光透过走廊的窗户在地面落下一道道斜方的光影，空旷的校园里唯有篮球场的方向还会有男孩们兴奋的欢呼，并且因为那里靠近拐角处洗手间的位置，让她内心的彷徨与不安消减了不少。

　　女厕的门口正对着窗户，阳光将坑位里的水池都打成一片血色，宛如地狱的血池。似乎是到了中场休息的时间，篮球场上的少年们不再说话，唯有篮球砸落在地面的咚咚声响。

　　女孩子小心翼翼地找了第二个隔间蹲下，目光却犹豫着不敢去看身下的水池。

　　哗啦——

　　忽的有人拉下了前头隔间的冲水绳，巨大的水流卷起满池映着血色的清水从前面的隔间涌来，又自她身下淌过，让她顿时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因为在她进厕所之前，分明看到前面的隔间敞开着大门，里面是没有人的……

　　水流还在从前面的隔间源源不断地向她的位置流淌，从一开始还带着夕阳色彩的橙，到了此刻完全同血液一般的鲜红，让她的双眼都被这般色彩刺痛，只哆哆嗦嗦地开口小声问道，“前面隔间的同学……是美术社的吗？”

　　如果是和她一样学习到这个点的美术社学生，在厕所里倒红颜料的话，那么一切就解释的通了……只可惜回答她的是一片寂静。

　　莫名的恐惧直冲她的大脑，让她的头皮一阵发麻，女生下意识地想要打开隔间的门，可明明已经被解开了锁的门板就像被人从另一侧抵住一般，任她如何用力都推不开来。

　　“可恶！是谁在捉弄我吗？！”她用尽全力将那门板拍得咣咣直响，可门还是纹丝不动，此刻外头一切的动响都安静了下来，空间里只剩下自己颤抖着的呼吸声。

　　咕噜噜……

　　水箱里发出了古怪的声音，自她的角度刚好可以看见有什么黑色毛绒的物体顶开了水箱的盖子，如八爪鱼一般拧动着躯体试图要沿着隔间的墙壁向她爬来。

　　她的心理防线已经到达了崩溃的边缘，只能绝望地贴在隔间的角落，试图阻止那“怪物”的靠近。

　　与此同时水箱再次冲水，她眼睁睁看着那团漆黑毛绒的物体被巨大的吸力重新扯回了水箱里头，又随着排水口的推力从前面的隔间被缓缓冲了过来。

　　“是头发……”

　　大团大团的，乱糟糟的，宛若从腐烂的枯骨上被硬生生扯下来的头发，散发着浓烈的血腥气味，顺着淌过的水流自她脚下的坑道冲过，让她的呼吸都要跟着停滞。

　　呜呜呜……

　　比起她先决堤的泪水，更让她崩溃的是不知从何处传来的哭声。

　　没有夏日了了的蝉鸣，没有篮球场上少年的欢呼，只有静谧的空气中一阵接一阵传来的幽怨哭声，像是没有尽头一般回荡在只她一人的楼层。

　　“呀啊啊——！”

　　她发出歇斯底里的尖叫，与此同时隔间的门板也被她用力推开，她几乎来不及多想，只飞奔似的冲出了厕所，向着走廊尽头的楼梯口没命似的狂奔。

　　忽然，她的脚步停下，像是见到了什么极为可怖的东西。

　　就在她面前的不远处，那个本该是她逃出生天的走廊尽头，王艾君正站在那里。

　　她的面庞苍白如纸，那对瞳孔狰狞收缩着，像是在紧紧咬住自己的猎物，女孩子清晰看见了王艾君眼眶下浮夸的青乌，还有那张几乎同死人无异的青灰色的脸。

　　这到底是梦境成为了现实，还是她一直都在做梦……

　　但无法否认的是，强烈的恐惧感正在吞噬她的理智，让她下意识地调转了方向，直奔那个她好不容易才逃出来的洗手间。

　　她将自己关在另一侧的隔间，捂住嘴巴含着泪水，惊恐地听着外头传来的动静。

　　但是太安静了。

　　走廊外什么声音都没有，唯有厕所的水箱还在哗啦啦地蓄水。

　　“又是幻觉吗……”她自顾自地小声嘟囔，伸手去开被她匆匆带上的门锁，只是又发生了同刚才一样的问题。

　　门板再次被堵住，唯一不同的是，这次她能清晰地看到自门板的底下，缝隙处，甚至是前面隔间的木板下向她疯狂席卷而来的头发，如在黑暗中肆意生长的藤蔓，爬满了整间厕所的墙壁，然后一点一点如要吞噬所有的光亮一般，向着她所在的位置包围了过来——

　　在晕倒前的最后一秒，她看到了王艾君。

　　少女的尸体就悬挂在水箱的旁边，她的脖颈被厚重的陶瓷板狠狠夹住，勒出一道慑人的淤痕，她的脑袋就泡在水箱里，长发自她的头皮延伸而出，宛如铺天盖地的蛛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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