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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7、婴孩说0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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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着制服的警员在前方带路,穿过一条狭长的走道,久违的阳光终于洒落在了肩头。
被人钳制着的女性因刺眼的光线而下意识地退步,待视野清晰时,站在她面前等待她的却不是自己的亲属。
素不相识的男人同她勾唇轻笑,似乎在这里已经等候多时。
待那些警员走后,男人幽幽停在了她的面前,如讽刺般地揶揄她,“今天你能够站在阳光之下,你觉得是因为自己终于刑满出狱,还是因为……?”
看着对方戏谑的眼神,女人倒也不慌不乱,只冷哼笑道,“这种关普通人的地方,我想要出去,随时都不是问题。只不过是难得有清静的时间,我不愿意出来罢了。”
青发的男人对于女人的桀骜并不在意,只是微微眯起了灿金色的眸子,望着她那双垂在身侧的手。
女人年龄约莫四十来岁,但那双手就同十几岁的少女般,细腻白嫩,透过她的袖口往上看去,与她那张已经略显苍老的面庞格格不入。
“你还真是个有情调的护理师。”顷刻间就晓得对方为何会入狱,青龙颇有兴趣地调笑。
他往前又走了几步,叫大厅之外的阳光倾泻在他的身上,与那阴影中见到阳光就畏怯的女性截然不同。
这般看似平常却带着讽刺意味的行径让那女人痛恨地咬了牙,却也是在想明白后戏谑笑道,
“非阴非阳,天生高阶阴阳眼。我要是没猜错,你应该是四象之一吧?”
青龙身形一怔,微微侧眸,只余眼角冰冷的余光幽幽看着对方。
“穷其正义之道的四象,如今却想要和我这么一个人为伍,你到底也是混了个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呢!”
“……”他始终沉默。
“怎么?被戳到痛点,所以说不出话了?在来找我之前,你肯定早就调查过我的身份了吧?”女人冷笑,咄咄逼人的语气如一把把锋利的刀刃狠狠剜着青龙的血肉。
只是下一秒,那本还同笑面虎般神秘莫测的男人倏然转身,一把就扣着女人的双手将她压制在了墙边。
两人的距离在顷刻间变得极近,让女人几乎感受到了对方身上刺骨的寒意。
“你恐怕对自己的定位还不太清楚。”青龙仍在微笑。
他尖锐的指甲划破了女人细嫩的手掌,鲜血汩汩流出,一滴接一滴地落在女人的眼前,让她的脸色也因恐惧而发青。
“这只是警告。”他笑眯眯的,毫无高光的眼底却汹涌着波涛,好像下一秒就能将女人彻底吞噬。
被他钳制在阴影下的女人在战栗,就像是身体里潜意识的恐惧,连细胞都在叫嚣着想要逃离他的身边。
好在青龙最后松开了手,失去了支撑点的女人靠着墙边滑坐在了地上,用惊魂未定的目光望着他离去的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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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来人往的医院里,空气有些闷热。
消毒水的气味弥漫在每一条走道,让人的心情都跟着一起荡到谷底。
恶狠狠地挂掉手机,秦梧不满地“啧”了一声。
这该死的秦观海,昨天在那么多人面前抱着他号啕大哭害他丢人也就算了,结果哭到一半他还昏过去了!
那副口吐白沫脸色发青的样子,把他个吓得够呛。
然后一伙人火急火燎地打了120跟着救护车一道去了医院,一诊断才知道是这家伙喝酒太多,酒精中毒了。
小少年气势汹汹地推开了大门,把里头正吃着水果聊着天的病人和家属给吓了一跳。
把保温桶放在了床头柜上,秦梧也顾不得其他人纷纷投来的视线,只双手抱在胸前同床上嬉皮笑脸的老家伙怒道,“你看看你,酒量不好还非要和那个身材跟猩猩似的包工头一起喝酒,你不进医院谁进医院?”
秦观海“嘿嘿”笑了笑,看着欠揍。
“你再看看这里其他的病人,还有谁和你一样,不肯吃医院的饭菜,非要我做好了给你送来的?一点都不乖!”
秦梧皱着眉头,那副训话的样子好像他才是父亲,而秦观海是他的儿子,惹得附近的人忍俊不禁。
秦观海此时饿极了,也顾不上那么多。
他抱来床头柜上的保温桶,火急火燎地就把里头的饭菜给拿了出来,在嗅到了那股美食的味道后,他感觉自己病重的身体都在这一刻得到了治愈。
“哎呀,傻儿子,你不懂,这是我为了锻炼你的厨艺而特地为你……”
“闭嘴吃饭。”
秦观海油嘴滑舌的借口被秦梧凶巴巴的语气所打断,那辈分上确实是他儿子的少年正用狠戾的眼神瞪着他,叫秦观海只得缩了缩脖子,大口吃饭。
待他吃完后,秦梧拿着饭盒去了病房的洗手间,一边洗碗一边听着病房里那些病人与家属们的聊天。
“哎呀,你家的儿子真懂事啊,厨艺还这么好。”
“哦呦喂,我家那个傻儿子啊,整天就知道玩电脑,我住院了都不晓得来看看我,心寒哦。”
听到了别人的阿谀奉承,秦观海心下暗爽。
他拍着自己的胸脯同那些人夸下了海口,“孩子哪有天生乖巧的呀,都是我教育得好!你们实在是羡慕的话,我让他明天多做点饭,带到病房里给大家伙一起吃!”
握在保温桶边缘的手指猛地一紧,秦梧感觉自己的血压在突突升高,气得差点要捏碎手里的碗。
不过等他快要洗完时,忽然发现病房里的声音完全安静了下来,遂他赶紧收拾好东西推开洗手间的大门一看,才发现原来是护士来给这些病人换输液袋。
见到护士推着小车走到了秦观海的床边,秦梧也赶紧凑了过去。
秦观海睡觉的时候不老实,留置针歪了位置,液体输不进去,手肿得像个馒头。
好在那护士还算温柔,替秦观海拔了歪掉的针头,又拿了个新的帮他重新扎。
扎针的时候秦梧就站在护士的身后看,那身着制服的女性看面相约莫四十多岁,可那双替秦观海处理伤口的手却像是十几岁的少女般柔嫩细腻,分外诡异。
既然有这么好的保养技术,怎么只保养手呢……
秦梧正困惑着,那护士已经替秦观海处理完毕,推着小车幽幽离开了房间,只是临关门时她倏然抬头看了秦梧一眼,嘴角扬起了古怪的笑意。
小少年被她盯得寒毛耸立,细想了半天也不记得自己和这人有什么交往。
“小伙子,小伙子……!”此时身后有人拍他的肩膀,把思考中的秦梧给吓了一跳。
“怎么了?”他回头,说话的是秦观海临床的病人。
中年男人看着有些微胖,头顶油光光的没几根头发,在见到秦梧回应自己时,他不好意思地笑笑,“能帮我捡一下地上的纸巾包吗?我刚才不小心碰倒了,腰弯不下去。”
脚指头想都知道,这人叫自己帮忙完全是因为秦观海刚才吹的牛皮,说他的儿子温柔又善良,这会儿害得他成了这边的免费工人。
“好吧。”秦梧哀叹了口气,听话地俯下身,钻到了男人的病床底下。
只是他的指尖都要勾到那包纸巾了,忽地,在阳光照射不到的黑暗之中,第二只手幽幽伸了过来,搭住了纸巾的另一头。
那只手极小,就像是港式恐怖电影里被人饲养的小鬼,皮肤泛着诡异的紫色还满是裂痕,并且不像是干裂,而是类似于被刀所切开的裂口。
秦梧一惊,乱了呼吸,不知自己到底该不该和那“东西”去争夺这包纸巾。
“小伙子,好了吗?”此时床上的中年男人发出了催促,而在他声音响起的瞬间,对面的鬼手也悄然缩回,无影无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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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七点钟,秦梧做好了今天的晚餐,装进了保温桶,然后披风一穿就急急忙忙地赶去了医院。
住院部的人很多,不少患者坐在等候椅上咳嗽着,还有人因不舒服而呕吐了一地,难闻的气味四下传来,让秦梧几乎窒息。
他跌跌撞撞地跑到了电梯区,都已经做好被患者与家属们挤成肉饼的准备了,可电梯门一打开,他却惊讶地发现里头居然一个人都没有。
他这么幸运?居然能在医院如此热闹的时间点坐上无人的电梯?
秦梧有些受宠若惊,他走进电梯,然后按下了秦观海的楼层。
随着电梯门的关闭,那些在外头走动的人群也逐渐消失在了他的视野之中。
电梯微微一震开始上升,秦梧的目光无处安放,便一直盯着那个数字缓慢跳动的电子屏。
可是在经过四楼的那一刻,他的右后方忽然传来诡异的声响。
【嘤——】
像是婴儿啼哭,又像是野猫发春,那般声嘶力竭的怪叫吓得秦梧炸开了一声的寒毛。
他下意识地想要回头去看,却不料电梯忽然到达,在“叮”的一声电子音响起的同时,他身后的怪声也戛然而止。
是错觉吗……
小少年低头看了眼手背上被青龙留下的记号,总觉得心里不安却又找不出源头。
推开病房的门,此时的家属们大多都已经离开,只留下几个病人还在玩弄手机。
“喏。”秦梧将晚餐往秦观海的床头柜上一放,眼底满满的不悦。
“哎呀,我的好儿子,今天做了什么好吃的啊?”秦观海贱兮兮的。
“再得了便宜还卖乖,下次给你放老鼠药在饭里。”秦梧冷哼。
“噢哟,你这臭小子,伤透了你老爹的心呀!”秦观海小声嘟囔一句,还是选择乖乖吃饭。
大概饭后没过多久,护士就进病房帮忙熄了灯。
秦观海明天就能出院,想着从家到医院走个来回也很麻烦,秦梧索性租了个折叠床,将就着睡在了病房的过道上。
说实话,住院部的环境并不太好。
病房里有异味不说,走廊里的灯还开得巨亮。
有人来来回回在外头走动,不断地透过门上的窗框投落倒影,偶尔还能听到谁仿佛要把肺都呕出来的咳嗽。
再加上这折叠床难受得离谱,秦梧愣是躺在床上好几个小时才勉强因疲惫过度而昏睡了过去。
只是到了后半夜的时候,他又在一阵怪异的啼哭声中被惊醒。
小少年猛地睁开双眼,从床上弹了起来,此刻病房里的所有人都已经入睡。
但他能感受到冰冷刺骨的视线,就从他的身后直勾勾地盯着他的背脊。
秦梧“咕咚”吞了口唾沫,颤颤巍巍地回头去看——
浑身发紫的婴孩此刻就同爬虫一般支着四肢倒立在病房的角落,那已经看不到眼球的眼眶正恶狠狠地瞪着秦梧的方向。
是电梯里的那个吗?!
似乎是见到了秦梧下意识在口袋里摸索的动作,知道他是要掏出符纸,那发紫的婴孩倏然改变了方向,朝着房门狂奔而去,最后竟同液体般从虚掩着的门缝滑了出去!
秦梧大骇,这东西身上煞气太重,留在这里必定伤人。
他赶紧拿着符纸推开房门要去追,却在一脚踏上走廊的那一刻因惊惧而停下了步伐。
整个走廊之上居然密密麻麻爬满了同样的婴孩。
地面上,天花板上,甚至就连护士台也成了他们寄居的领地。
那群恐怖的婴孩就像是发了疯的猫,以怪异的姿势贴着地面,张大着黑洞般的嘴巴,发出叫人耳朵都刺痛的怪叫。
也是此刻,秦梧看到了贴在走廊墙上的黑色符纸。
金色的咒文以极度扭曲的方式被人刻画在符纸上,勾着秦梧的记忆回到了那个去年的冬天。
招鬼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