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日仍将恋上他》周满青

2、第二章

　　只因你我有约在先，永眠之前必将跋涉千里。——罗伯特·费罗斯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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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眼见为实，耳听为虚。

　　赵野清从不觉得。

　　挠人戏可以演在眼前，胡话可以流传耳畔，火亦能瞬时幻灭。羲和的光敞亮，琼勾的形婉转，然而每每被耍的死去活来、肝肠寸断。人从来都不磊落坦荡。心长在自个儿身上，你都摸不透。

　　因为当初的意意似似，以上那番说辞囚困了她的又五年。即便她是宋玉东墙，无疆之休却难现眼前。

　　就凭今天旧雨重逢，她信了。

　　周萦什牵着徐仓龄的右手站起来，一下一下拨开人潮，朝她一步一步走过来。

　　周萦什先开口：“好久不见。”

　　于他，她是牵线姻缘的恩人。

　　赵野清低头看见两人中指上的订婚戒指，一左一右十指紧扣，一目入神。是Cartier的LOVE系列，白金镶钻，很好看。

　　赵野清这个出神俗气，无端的幻想结束后居然想起关于价格的事。陈怡就站在赵野清身旁，用手臂碰了她一下。陈怡侧着赵野清，挪动脚步微微上前。

　　陈怡伸出手，笑说：“订婚快乐。”

　　徐仓龄回握，“谢谢！”

　　赵野清这时候才回过神来，小气、长不大的好像只有她。抹不掉的痕迹同抒情的雨，顷刻间就能把赵野清恨恨地揉进去。人没有被淋透，心却湿的一塌糊涂。

　　回忆千斤重的压迫，不是打趣笑话。

　　如今周萦什穿着西装还是傅粉何郎，仍和当初在走廊里看到的少年一样，没变。有的人就是逆天，五年前这个样，五年后还是这般模样。

　　越解年月长，越易动情深。

　　周萦什声音也变的更稳重雄浑了些：“谢谢。”

　　等周萦什道谢完，徐仓龄松开两人紧握的手，走到陈怡和赵野清面前，春风笑意地说：“野清，我们可是好久没见了！快坐下来聊聊。”

　　徐仓龄坐在原先位置上，陈怡夹在她和赵野清中间。

　　陈怡面对着徐仓龄，开口问：“仓龄，婚礼什么时候办啊？”

　　赵野清没法直对着，只好拼命地把耳朵竖好。

　　徐仓龄烟视媚行：“快了，快了。在筹备啦！”，一被问到，抑不住的笑容：“野清，你呢？最近忙什么呢？”

　　赵野清旁听莫名被提，“啊？我……”

　　说到赵野清，陈怡可有话絮叨了。说得起劲，摇头感慨：“她啊，现在天天、天天工作，都要住公司里了。”

　　说完，陈怡小孩似的还指指她。

　　“这不行！毕业以后，我们就没怎么见过了，一定要多出来聚聚。”徐仓龄把餐桌上的茶杯递给她，“当初的事，我还没有请你吃饭呢，这联系就慢慢断了。”

　　赵野清抬起头“嗯”了声，轻轻点头。除了被提，她不会主动说话，剩余的寒暄就交给陈怡好了。

　　赵野清面对昔日同窗，面对往日暗恋，怎么会自若坦然？或许沉浸的浮生，就是奇奇怪怪，喧嚣荒唐逃避。

　　“你小子行啊你！这下终于修得正果，抱得美人归了。”，是李峥的声音。

　　众口纷杂，赵野清没听清周萦什含笑的回答，肯定是默认般的坚定。

　　男生都聚在门口处，勾肩搭背的。

　　外面月色渐淡，参星横斜，里面这昏黄灯光一照还真是屡变星霜，恰如回到了傍晚时分吃完晚饭从食堂回宿舍的路上。赵野清看得这一幕入了神，如雪泥鸿爪随着火光一下下烙在心间。

　　突然响起敲门声，大家都停下叙旧。服务员轻推开门，问：“现在可以上菜了吗？”

　　周萦什点点头，收回笑正经说道：“可以。”

　　“好的。”

　　李峥揽过周萦什的肩膀，洪声说：“大家都回位置上聊吧！”

　　赵野清肤如凝脂，手紧抓着摆在腿上的手机，看着周萦什步步朝她走过来，赵野清闻到他身上浅淡的痕迹，周萦什缓缓经过她身后，绕回到徐仓龄的身边。

　　周萦什熟练拿起摆在桌上的玻璃水壶，帮徐仓龄冲洗碗筷，再倒了杯水。

　　桌上的寸寸目光都注视着周萦什的温馨动作。

　　许资见状哼哼两声，贱笑说：“周萦什，你这！”

　　说罢，周围人都开始笑话他。

　　徐仓龄赶忙抱起周萦什手臂，躲在他身后，骄纵地应答：“我的！就不给！就不给！”

　　见许资想开口辩驳，周萦什连忙阻止：“行了，别皮了。别跟小孩闹。”

　　这话是对许资说的，有人撑腰壮胆的模样就是现在这般。菜一道道上了个七七八八。许是被周萦什护短模样阻住了，吃饭前的玩笑也收敛了些。

　　李铮主动打破僵局，故意问：“周萦什，你害怕这以后清汤寡水的日子吗？”

　　“慢慢来吧。”周萦什答。说时温柔的眼神掠过赵野清，她知道那是无意的，知道是专属徐仓龄的。

　　半途，盛妍停下筷子，拿起手旁纸巾擦擦嘴，问道：“你俩这婚礼的日子是什么时候？”

　　“在筹备啦！等婚礼的时候我们一定通知！”，徐仓龄似想起什么：“你这怎么问的和野清一样呢？”

　　徐仓龄握着酒杯，看看盛妍再望望赵野清：“你俩这着急，这当天必须给我来啊！”

　　陈怡转头看了眼垂眸的赵野清，没傻就是点愣神，看上去像是尴尬到想要睡觉的样。

　　盛妍瞥眼：“赵野清，今天是你毕业后第一次参加聚会吧！这些年怎么样啊，你可是有名的大才女啊！”

　　赵野清抬头，眼珠转了转看了那么一瞬，清冷道：“我还好。”，她从高中起，就是不爱理人的学习样。

　　徐仓龄对她说：“野清，你也赶快找个人好好的。”

　　赵野清似有若无点头同意，说：“好。”。

　　盛妍只好尴尬抿抿嘴，站起身来，举起酒杯敬徐仓龄：“仓龄，祝你和萦什百年琴瑟，良缘夙缔。”

　　周萦什和徐仓龄一起站起来回敬。

　　李峥随后提议，说道：“韶华如斯，一生大笑能几回，大家一起喝一个吧！”

　　欢享举杯庆贺是聚会必做的事。赵野清却是最讨厌，屡屡她只能抱着赧然一笑，艰难站起来，随波浮沉。凳子纷纷敞开“呲啦”声，所有人起身。痛饮完，周萦什温澜潮生。

　　他最后说了句：“鹤归华表，无弗远届。祝我们前程远大！”

　　在难以控制的未来，我们求平平安安的就好。

　　这一顿饭结束后，就散了。说是要继续去唱歌喝酒的，周萦什给婉拒了。他说，近段时间两人都太累了，想让仓龄早点回家休息，留着下次再约。

　　众人在酒店门口开玩笑，打趣他，问是什么太累了。徐仓龄过了会儿才领会，周萦什急忙摆摆手。

　　女生们缠着徐仓龄讲悄悄话，讨教经验。她迷迷糊糊听见徐仓龄回说：“感情这东西，关键的是时间。太早太晚都不合适。”

　　赵野清拎着他们的粉色订婚礼盒，陈怡挽着她的手，站在人群最外面。

　　陈怡掰过赵野清头示意让她靠在肩上，试探性地问：“你这样还去公司？”

　　赵野清：“不去了，我把电脑带上了，想去我妈那。”

　　陈怡沉默片刻，又问：“这下看够了没？可以放下吗？野清。”

　　赵野清叙意不清，这次没回答。

　　这种能受得起时间淘金的感情陈怡不懂。她没有不放下，周萦什芒寒色正，怎么会没有所终。

　　两个人就这样互相倚着，看着这大片漆黑月色。最后，陈怡拉着赵野清向他们一大帮人随便编了个理由，解释说先走了。周萦什只理解的笑笑，徐仓龄倚在周萦什身侧笑谈下次见。

　　陈怡开车把赵野清送到赵母家，赵野清自从上了车就开始昏沉沉地睡觉。

　　等到了小区楼下时，副驾驶位置上的赵野清还没有醒过来。陈怡伸手摇了摇她，千叮咛万嘱咐让她好好休息，这班要再这样下去就别上了。

　　赵野清眯着眼睛朝她点点头，十分同意，招手就上楼了。

　　家在三楼，老小区了，她开门动静大。门开开的时候，赵母披着衣服站在客厅看着她。先很惊讶女儿提前回来了，但现在太晚了，让她赶紧洗洗先去睡觉。

　　赵野清看上去很薄弱，最后说了句：“妈，明天不上班。别叫我太早，我想要多睡会。”

　　赵母连忙推着她进浴室，“好好好好。”，又去赵野清的卧室给她整理床铺。

　　直到看到赵野清上床睡觉赵母才回屋。

　　第二天早上六点多，赵父赵母在客厅吃着早饭。

　　赵父戴着眼镜，看着日报。喝了一口粥问：“野清回来了？”

　　赵母夹着油条：“嗯，昨天回来晚。让我迟点叫她。”，又说：“本来想叫她起来先喝点粥再去睡的，想想算了。”

　　赵父端起碗放到嘴边，点点头：“嗯，多睡会也好。”

　　吃完早饭之后，赵父就背着渔具，约上三两好友出去钓鱼去了。赵母则在家里打扫卫生。

　　直到午饭烧好前，赵野清都没起床。

　　中午十一点，赵父不回来吃饭。赵母烧好饭后，穿着围裙，聚着烟火气去敲赵野清房门。没有听到应答，赵母小心翼翼开了门，发现她还躺在床上睡觉。

　　走到窗户边，帮赵野清拉开窗帘，“野清，不要睡了啊。洗洗脸起来吃中饭了，听见没？”，说完走到床旁，拍拍她坠在床边的手，却发现赵野清身上冰凉。

　　赵母怎么拉她都拉不起来，发现赵野清已经没有了任何生命迹象。

　　最终。

　　赵野清于二零一二年三月十二日凌晨两点四十三分，因猝死离世。

　　瘗玉埋香，石头一立、灰土一盖就是她的最终。

　　同年的七月十一日，周萦什和徐仓龄的婚礼定在了海边。这次，高朋满座、宾客盈门。

　　浅淡的海风似浪潮般一阵阵吹过来，周萦什着黑色西装，徐仓龄披雪白婚纱。现场布置还提了许多盏金色笼子，各色的蝴蝶一瞬之间飘舞，波谲云诡。

　　彼时青葱岁月的幻想已不再是幻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