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灼爱》一声歌

3、第三章 明媚

　　宿醉醒来，或许说宿醉有些夸张，毕竟黎梓鸣只喝了一口白酒，但许是度数太高的缘故，黎梓鸣觉得自己的头竟还有些胀，刷了牙也洗了脸，慢慢想起昨夜是盛锦把自己扛到床上的，旋即，猝不及防地打了个喷嚏，鼻子通了，立马察觉到鼻端似乎还残存了一点盛锦的气息，黎梓鸣头更大了。
　　黎佑平和叶培姿已经在吃早餐了，黎佑平看到他懒洋洋的样子就来气，“还不快来吃！太阳都晒屁股了。”
　　“不至于吧，才八点。”黎梓鸣刮了一下鼻尖，四处张望，不见盛锦，“盛锦呢？还在睡？”
　　“早起来了，哪像你。”
　　那正好，黎梓鸣浑身自在多了。
　　叶培姿剥了一个鸡蛋，放进他的碗里，“家里盐不多了，我去超市买几包。”
　　黎佑平说：“让他吃了去。”
　　黎梓鸣不得不开始怀疑自己跟谁才是亲生的了。
　　去超市只买盐是不可能的，黎梓鸣随便逛了逛，购物车里很快多了几包薯片和饼干，回小区时不巧地撞上了盛锦。
　　原来他说自己不会闷在家里，指的是早上到周边的公园里跑步。
　　盛锦对昨晚自己赖在他身上的事似乎浑不在意，如常地打了招呼，那就这样翻篇吧，黎梓鸣想。
　　“你都加入校队了，这些油炸的食品尽可能少吃一点。”盛锦瞅着他手中的零食，露出不赞许的表情，“你随便吃一小包，一天的训练可能就白费了。”
　　黎梓鸣瞪大了眼睛，“啊？这也太严苛了吧！”
　　“你当体脂率要降下来是多容易的事儿？”
　　黎梓鸣被说得哑口无言。
　　“你都加入校队了，能不能有点上进心？”盛锦本是随口一说，没想到隔天黎梓鸣便自告奋勇地跟着他一起去公园跑步。
　　黎梓鸣一边跑，一边叽叽喳喳地说些有的没的，也不见喘，真是肺活量惊人，盛锦感觉身边就像来了一只聒噪的小鸟，扑腾翅膀，盘旋不去。
　　“我还以为这个点，公园里应该没什么人。这些老爷爷老奶奶估计跳了挺久了吧，好整齐，比我们跳广播体操强！哎，那只萨摩耶好可爱，但毛这么长，很难清理吧！”
　　盛锦忍无可忍，“你不累吗？”他耳朵都快长茧了。
　　黎梓鸣不解，“啊，这不是才开始跑吗？怎么可能就累了呀？你把我想得太弱了吧？”
　　完全就是在对牛弹琴，盛锦干脆不说话了。
　　黎梓鸣的体力好得离奇，跑了六七圈公园时，遇到一名哭鼻子的小女孩，她的气球不小心飞走，挂在树枝上了，黎梓鸣二话不说，稍微助跑了一下，便高高跳起，抓住最下面的树枝，毫不费力地翻身爬了上去。
　　小女孩瞬间就不哭了，睁着水汪汪的大眼睛，望着黎梓鸣，“哥哥。”
　　盛锦说：“你小心一点。”
　　黎梓鸣取下气球，低头朝他们灿烂地笑了笑。
　　少年的笑容比初升的太阳还明媚，不经意间就被晃了眼，盛锦恍惚地眯了眯眼，待他回过神，黎梓鸣已经安然落地，将气球递给了小女孩。
　　“刚才那样太危险了，公园门口就有卖气球的，本来再买一个就是了。”
　　黎梓鸣的语气难得地带了几分温柔，“我之前看到一句话，说是从卖气球的人那里，每个孩子牵走一个心愿。心愿是独一无二的。”

　　接下来的几天，连续下雨，公园晨跑的计划泡汤，黎梓鸣闷闷不乐，“你们平时遇到下雨天，就不训练了吗？”
　　盛锦否定道：“当然不是，要做室内训练的，俯卧撑、高抬腿等。国庆结束再回学校，胡教练肯定会通知你们正式入队训练的，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毫不意外地，回学校后的第一次训练，胡晓辉领着五名新队员作自我介绍，按从左到右的顺序，黎梓鸣是第一个。
　　陶哲用手肘撞了撞盛锦，“他是那天你的那个学弟吧！可以啊，运动会上我也看到他比赛了，跑得挺快的！”
　　盛锦真心实意地说：“你们一定很合得来。”同样的能说会道，喋喋不休。

　　压腿动作两人一组，胡晓辉让初三和初一的学生两两组队，初三的学生刚好可以做示范，他还记得盛锦和黎梓鸣认识，便安排他们一起。
　　盛锦躺在垫子上，见黎梓鸣一动不动，“愣着干嘛？帮我把腿抬起来。”
　　黎梓鸣僵硬地扶着他的大腿，盛锦腿上的肌肤光滑细腻，泛着凉意，黎梓鸣却像是被静电激到，掌心处窜起了一簇火花，迅速燃遍全身。
　　这个姿势太糟糕了，和那天周皓的AV一样，他居高临下，似乎掌控一切，盛锦只能任其宰割。
　　“你怎么就流汗了？”
　　黎梓鸣满脸通红、一身冷汗，“我去一下卫生间。”
　　他弓着背，像是身体不适。
　　“你肚子疼？”
　　黎梓鸣顾不上回答，脚底抹油一般地溜走了。

　　操场旁的卫生间十分狭小，黎梓鸣一边摩擦，一边喘息，温度节节攀升。外面清晰地传来口哨声和跑步声，黎梓鸣不由加快了手上的动作，却适得其反，他整个人越来越热，难耐的欲望迟迟得不到疏解。
　　释放的那一刻，黎梓鸣几近虚脱，良久，勉强地平复急促的气息，他用力地冲洗粘腻的双手，搓到手背手心都发红才罢休。
　　抬起一只手掩住双眼，他第一次真正地觉得自己是个怪物。

　　黎梓鸣自暴自弃地走到操场边，忽地发现盛锦也没在训练，他去医务室买了一盒肠胃药。
　　黎梓鸣不知怎么解释，“我没有肚子疼，就是中午在食堂吃得有点饱了。”说是这么说，还是从他手中有些急切地拿过了药。
　　“那就别吃了，药对身体不好，而且如果你还有正式比赛，弄不巧会被检测出兴奋剂成分。”盛锦神色凝重，语气严肃，黎梓鸣敏感地猜道：“不会真有人因此被取消资格了吧？”
　　盛锦点头，他们初二那年市青少年田径锦标赛前几天陶哲重感冒吃了药，比赛前检测兴奋剂呈阳性，被取消了资格，还被一家比较知名的体育报刊报道，言辞极为激进刻薄，指责他没有体育精神。陶哲原本有极大可能在初中组400米项目上夺冠的，结果无功而返，赛后状态一度低迷，差点就放弃退队了。
　　“市锦赛十一月底，还有一个多月的时间，好好努力吧！”盛锦拍了拍他的肩膀，黎梓鸣立马缩成一团。
　　盛锦狐疑地收回手摊开看了一眼，黎梓鸣这反应他还以为自己手心有钉子呢，“你真没有不舒服？”
　　该怎么说，他对他的碰触还没做好心理准备？黎梓鸣闭眼睛瞎扯：“我，怕痒。”

　　初一短跑的队员还有孙毅，校运动会100米第二，落后黎梓鸣半秒多，然而经过几周系统的训练，进步显著，反倒是黎梓鸣有些原地踏步的意味。
　　黎梓鸣的郁闷显而易见，周五训练结束，在食堂一碗饭都没吃完。
　　收了餐具，盛锦对他说：“这周没训练，我也回家，你等我一下，我回教室拿一下书包。”

　　盛锦压根不是回教室拿书包去了，而是去学校附近的租车行租了一辆摩托车，说是替父亲来租车，老板见他笑得一脸无害，待他交了租金和押金，便爽快地把钥匙给他了。
　　盛锦演戏演全套，第三次才把撑脚成功踢掉，推着摩托车，走得很慢。

　　“你其实是属蜗牛的吧！”黎梓鸣在约好的地点——学校后门的弄堂等得花都谢了，一抬眼看清他推了辆摩托车，下巴差点磕到地上。
　　“啊，你还骑了自行车。”
　　这不废话吗，校队训练那么早，他是走读的，不骑自行车怎么来得及。
　　“快停回学校停车棚去，这次换我载你。”
　　“你哪来的摩托车？”
　　“租的。”
　　黎梓鸣摸了一下自己的小心脏，“差点以为你偷的，哪家店啊，这么心大就把车租给了你，你会骑吗？这不是要考驾照的吗？”
　　“以前跟我舅舅偷学的。”
　　黎梓鸣啧啧称奇，体学皆优的好学生也有乖张叛逆的时候。

　　凉爽的晚风徐徐吹拂，惬意无比，黎梓鸣坐在盛锦身后发了一会儿呆，回过神时，震惊地发现周边的环境十分陌生——他们已经飞驰在省道上，“你不是迷路了吧？”
　　又是一阵逆向的风，裹着盛锦平淡的声音，“你坐着就行。”
　　“行行行，我倒要看看你能把我拐到哪里去。”
　　很快，黎梓鸣便知道答案了。风里卷来水汽，带了盐的味道，是海边。

　　莲城靠海，但黎梓鸣已经很久没来过海边。踩在松软的沙滩上，黎梓鸣忽然觉得这片海和梦里的好像，似乎马上就会被高高的海浪吞没，被滑滑的海藻缠住。
　　盛锦清澈的声音将他从魔障中唤醒，“干嘛一直走？我带你来这儿，可不是让你锻炼走路的。”
　　那是为什么？黎梓鸣停下脚步，转过头，只见盛锦随性地躺在沙滩上。黎梓鸣不由靠过去，在他身畔坐下，然后他听到盛锦认真地说：“我心情特别不好的时候，就喜欢来这里。我也有一段时间，想要拼命提高成绩，却怎么也跑不了更快。只要坚持在这条路上，或早或晚肯定都会遇到瓶颈期，克服的唯一办法还是继续坚持。”
　　黎梓鸣不知不觉间也躺下了，面朝藏青色的夜空，郊外没有绚烂灯火，星光便格外璀璨。
　　幕天席地，黎梓鸣忽然觉得自己和盛锦离得很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