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年教师还想挣扎一下》客卿

2、候考

　　夏天不晒死你就算他输的阳光打在何瑾钰的脸上，她迷迷糊糊睁开眼还没反应过来自己已经开始了醉生梦死的暑假休假生活，手机铃声便响了。她的铃声不是大街小巷都用的那首歌，而是《英雄的黎明》，在何瑾钰的耳朵里，那就是悲壮得即将要去赴死。这可不是黎明，估计是黄昏。
　　这个铃声一响，多半没有什么好事。何瑾钰一看来电，陌生的本地号码，她滑动手机，“喂”了一声。
　　“何瑾钰是吧？我是六十六中的。”
　　“啊啊，对，我是何瑾钰，您好。”
　　“你的简历里面怎么没有学位证这些资料啊？”
　　“啊，我上传了几次，应该传上去了。”何瑾钰想起报名用的破网站，心里面开始戳网络技术员的小人，“我还搞了个压缩包。”
　　“那你把压缩包再发一遍到我邮箱，我先会给你发个面试确认的邮件，你按要求回复，并把你的资料再发一遍。”
　　“好好好，谢...”话音没落，那边依旧挂了电话。
　　没有资料就敢让我面试，那边已经缺人到了如此地步吗？何瑾钰看着手里已经黑了屏的电话，这样想着。

　　面试当天何瑾钰依旧是在悲壮的铃声中强制让自己清醒，这天是休完暑期的年假后上班的第二天，虽然自己不用上课，但是要去坐班，请假面试一般都不给批假，何瑾钰可不走寻常路，自己烦恼比不上让别人烦恼，所以在面试前一天何瑾钰就微信点开了自己直系小领导的微信，这小领导二十七八的样子，于何瑾钰玩得还不错，何瑾钰也没有避开他，“领导，我明天要去面试，咋请假咧？直接请假不得批吧。”
　　“那肯定不批，你就说你打疫苗去，请半天假。”但是他立马自己否定了，“万一问你之前咋不打疫苗非要现在打咋办？”
　　“好办。”何瑾钰脑子转得挺快，“我去打HPV九价不就完了，那东西那么难约，今天不去再等几年，我钱都交了，4000块呢！”
　　“所以你打了HPV没？”
　　“其实前两天刚刚打了第二针....”
　　所以，何瑾钰成功地在六十六中排队打HPV疫苗。至于公司要求就近校区连校区的网络打卡这件事，诺，没看见有个中年老大叔抱着一块大平板在一栋楼下蹭网吗？为了以防万一，前一天晚上何瑾钰还特地把何爸爸带来这里提前模拟，两人还差点被关在楼里。

　　六十六中的面试堪称一个严格，考生早上七点半进校查验各类资料，包括准考证、身份证、毕业证、学位证、普通话和教师资格证，随后就是抽签，抽到几号就几号上。面试时为了公平，不允许报名字，只允许说抽到的次序。每人备课40分钟，试讲20分钟。何瑾钰寻思自己要早点走赶去上班，根据考教资的经验，她坐在第一排打算先上先走人，没想到自己的手哗啦啦一抽，好家伙11号。她回头看看，嗯，12个人。
　　何瑾钰已经趴在桌子上睡了两觉了，手已经麻了两次，看看时间，才9点，监考老师也无聊得开始在讲台上玩手机了，坐在教室里的人没有手机，也没有书，真的除了睡觉，怕是只能冥想了。何瑾钰从来没有觉得时间这么漫长，只是想着要是出门端碗粉进来，怕是会被群殴吧。百无聊赖得又过了一小时，终于教室里只剩下四个人，已经十点二十了，现在这四个人已经坐在这里三个小时了，终于后面的妹子开了话匣子。
　　“姐妹们都是刚刚毕业吗？”
　　监考老师看了一眼，何瑾钰发现，监考老师的神情，似乎在想加入群聊。不过可没人敢邀请她。
　　“我不是，我毕业一年半了，但工作才半年。你呢？”
　　“我是应届生，选择在一家公司实习，和教书无关，这次是我第一次来这个行业面试。”
　　“那姐妹你呢？”何瑾钰隔空问一个坐得最远的姐妹。
　　“我在北京的机构教了两年数学。”
　　“这姐姐最厉害。”开话匣子的姐妹说，“她机构里干了七年。”何瑾钰顺着看过去，那姐妹坐在那不说话，也不知道她们什么时候交流的，那姐姐一副不食人间烟火的样子，其实就是等了这么久有点疲惫了。
　　还没说上几句，何瑾钰就被一位老师叫去备课室了，何瑾钰还有些惋惜，早知道就早点开始聊天，免得白白浪费那么长时间去坐牢。
　　备课室里还有很多人，前面两位姐妹都在这里，目前为止，何瑾钰没有在候考室里见到男性，哪怕是物理化学科目也没有男人，说的也是，这种区招的没有编制，仅仅是合同制老师的话，那工资怕不是真的养不起家，要不是仗着自己本地人还是独女，没有上有老下有小的压力，再加上现在行情不好，何瑾钰恐怕不得来。
　　备课时间40分钟，大家讲得都是同样的内容，每个座位上放着一本年代久远的数学书，书里面夹着一张纸条，叫翻到哪一页，何瑾钰照着提示一开书，好家伙，《正方形》。备课时间永远不嫌长，提供的白纸上可以用来写草稿，怕考官会根据这草稿打分，何瑾钰按照标准教案的格式规规矩矩写上了每一个环节，在最后板书的地方直接画上了思维导图。
　　何瑾钰没有能打败那个北京教学经验两年，以及机构教学经验七年的姐妹，更何况前面还有好多个完全不知道情况的竞争对手，那么想在来了的12个人里脱颖而出，想必是需要些不一样的东西的。基本上大家都知道，学校和机构不一样，会一点点按照课本慢慢说，但是机构由于着急帮助孩子们提分，原理啥的一般都跳过去，直接灌输技巧再开始举一反三。在这种公立学校面试的过程中，何瑾钰要是按照机构的讲法，那估计就是脑子被门夹了。
　　不过今早的出行非常顺利，没有门去有功夫夹何瑾钰的脑子，考虑着自己与别人不一样的点，思考半天，何瑾钰还是选择思维导图。感谢何瑾钰的高中，作为该市某区的唯一重点高中，学习上真的抓得非常严，从这所高中出来的学生，不，不止是学生，哪怕是条狗，都能咬着画笔画一张附近狗狗领域划分的思维导图。虽然不知道这所学校的老师是否会欣赏思维导图作为板书的做法，但是何瑾钰隐约觉得，以自己选择的水平，不画思维导图，或许毫无胜算。
　　没办法，谁叫人生或许就是一场豪赌呢？
　　40分钟转瞬即逝，何瑾钰被要求停笔，拿着自己的东西跟随楼层老师到了面试的教室，一层楼的教室有四间，何瑾钰站在中间的一间，能清晰得看见前面的杯子在拿着备课纸练习，已经走到这步了，何瑾钰可不想把自己搞得紧张兮兮的，虽然颤抖的腿，扑通扑通似乎快要跳出来的心脏在宣告着她的紧张，但她站在门口，把注意力全集中在教室内的声音里，前面的考生语调很好，感情也饱满，声音足够大，不然何瑾钰也不能隔着门和墙听到里面的声音，就是听不太清怎么讲的，就当何瑾钰侧耳偷听的时候，门一下开了，里面走出来一位看起来比何瑾钰爸爸还要大一点的男性，何瑾钰立马条件反射来了一句“老师好”，那男性点个头就离去了。
　　估计是上厕所去了，一早上三四个小时真是难为这群评委了。就是不知道这评委坐在什么位置，要是正中间的位置，就这么离去了，也不知道考生会有什么想法。那男性回来得挺快，何瑾钰又对他报以不知道能不能称得上是笑容的表情，目送他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