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你芳华》乌拉韩阳MY

3、同床共枕

　　姜晴风打开柜子，看到有一些戏服，大多是朴素的长衫，也有几套还算精致的西装，他迅速找出了一套睡衣，就开始脱自己的衣服。
　　许伊涵走过来看着他，“谁允许你穿我的衣服了？”
　　姜晴风冲他一笑，呲出两个小虎牙，“难道你想让我光着睡？我倒是不介意……”
　　许伊涵气得扬起手就要打他，却还是停住了，握成了拳头。“别以为你现在混的好了，就可以随意羞辱我。”
　　姜晴风望着他气呼呼的样子，忍不住笑了，“我的小少爷，我哪敢羞辱你呀？我心疼你还来不及呢。”说完迅速脱掉了自己的里衣，露出一副结实的身躯，胸肌腹肌清晰可见。
　　许伊涵红着脸别过了头。
　　虽然天气寒冷，可姜晴风却觉得燥热得很，他慢悠悠地拿起床上的睡衣，边穿边笑他，“小时候都是你主动来脱我的衣服，怎么如今却害羞了？”
　　许伊涵走到床的另一边坐下，背对着他，“从前的事不要再提了。你都这么大的人了，也不知个羞。”最后一句声音小到细若蚊蝇，仿佛羞了的人是他自己。
　　姜晴风换了衣服裤子，就转身去了厕所，不一会传来了哗哗的水声。
　　许伊涵仿佛松了口气，又仿佛更紧张了。他起身走到姜晴风刚刚站过的位置，拿起他脱下的衣服和裤子，用衣架挂起来，挂在衣柜里，又仔细摸了摸，确实是上好的料子，如丝绸顺滑，却又有棉布厚实的质感，虽然质地轻薄，却触手生温。许伊涵自认为也见过不少高官名流，却从未见人穿过这样的料子，大概是从香港带来的西洋料子，在上海也是极其少见的。
　　他又摸了摸自己身上随处可见的棉布长袍，不禁摇了摇头，感叹果真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这还不到三十年，两人的境遇竟然天翻地覆了。

　　姜晴风很快洗完了澡，一身轻松地出来。
　　许伊涵看到他拿着自己的毛巾擦头发，不禁皱了皱眉。
　　姜晴风也注意到了他细微的表情，“怎么？嫌弃我？”
　　许伊涵别过头不看他。
　　姜晴风笑着坐在他身边，把手里湿哒哒的毛巾放在他手上，“你又没给我准备新的毛巾，我只好用你的。”
　　“我家从没有别人留宿，自然没有准备新毛巾。”许伊涵告诉自己不能生气，不能生气，生气你就输了。
　　姜晴风看着他的侧脸，“还愣着干嘛？快去洗洗睡觉啊！”
　　许伊涵憋着气进了厕所，然而洗完出来时，忽然有些紧张了，这气氛……有些诡异。
　　姜晴风已经钻进了被窝，靠在床头看着他，那眼神在他着来，充满了……挑逗。
　　许伊涵在床脚坐下，觉得自己脸颊好烫。仿佛在害怕什么，又仿佛在期待什么。
　　身后传来姜晴风的声音，“干嘛坐那么远？这不是你的床吗？”
　　许伊涵慢慢蹭了过去，慢吞吞地掀起被子，钻了进去。
　　姜晴风一把搂住了他。许伊涵本能地反抗，两手欲推，却被他抓住了双手，整个人按在枕头上。
　　许伊涵板起了脸，“姜晴风！你放手！”
　　姜晴风望着他满脸通红的样子，只觉得可爱，“你怕什么？我又不会把你怎样。”
　　许伊涵脸色更差了，声音也提高了音调，“我让你放手！”
　　姜晴风放开了手，收起了玩闹的表情，“你，你生气了？”
　　许伊涵整理了一下被他弄乱的衣服，喘着粗气不说话。
　　姜晴风赶紧道歉，“对不起，我只是跟你闹着玩的。”
　　许伊涵平躺着望着天花板，眼神空洞。
　　姜晴风往前凑了凑，看着他的脸色，底气不足，“你真生气了？”
　　许伊涵还是不理他。
　　姜晴风有些委屈道：“我们小时候不是经常这样闹着玩……”
　　“姜晴风。”许伊涵忽然开口了。
　　“哎。”姜晴风赶紧答应。
　　许伊涵望着他，脸色缓和了些，变得平静，“当年那个两江总督府的少爷许伊涵，早已经死了，如今的我，只是一个孤苦无依的戏子，许芳华。”
　　姜晴风咬咬嘴唇，在他孤苦无依的时候，自己却不能陪伴在他的身边，想到这个，他就心痛不已。
　　“方才你说你只是闹着玩的，我当然知道，否则你以为你还能安然无恙地躺在我的床上吗？你可知你口中曾经的玩闹，于我而言已变成不敢回忆的噩梦？”
　　姜晴风不解，“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如果你知道我这些年经历了什么，就不会再将我当成从前那个无忧无虑的小少爷。”许伊涵低下头，掀起了睡衣，露出雪白的小腹和胸膛。在心口下方，赫然一道狰狞的疤痕。
　　姜晴风震惊地望着他，伸手摸向那道疤痕，虽然只有一寸长，却长得坚硬，似乎是刺得很深的。“这……这是怎么回事？是谁伤了你？”
　　许伊涵拉下衣服，盖好被子，脸上却很是平静。“我十七岁登台，一曲牡丹亭名满上海，成了名角。有许多人仰慕，自然也就会有人生了轻薄之意。可我好歹也是个七尺男儿，与其被人侮辱，倒不如一死了之。”
　　姜晴风仿佛自己的心口也被人刺了一般，痛得说不出话。
　　许伊涵轻叹一口气，又道：“后来对方怕弄出人命，就把我送去了医院，所幸我刺偏了一寸，养了一个月也就好了。”
　　姜晴风咬着牙问：“告诉我，是谁？”
　　许伊涵只是淡然一笑，“罢了，都过去了。幸好从那以后，便再也没人敢招惹我，都说我是疯子，不要命的。”
　　姜晴风深深地望着他，沉思着什么，然而凸起的咬肌看得出他的心痛与愤怒。
　　许伊涵伸手抚上他的脸，对他温柔一笑，“没事了。睡吧。”
　　姜晴风僵硬地躺下，砰地一声，锤得床板作响，仿佛整个地板都跟着颤了一下。他恨那个欺负他的人，更恨自己，那时竟然没有在他身边保护他。
　　一个温热的躯体靠了过来，许伊涵靠在他身边抱住了他。闻着他身上熟悉的味道，一颗心仿佛就被融化了。
　　“晴风，能与你重逢，真好。”
　　“晴风，我想你了。”
　　“晴风，我们不要再分开了好吗？”
　　“好，我们再也不分开了。”

　　这一天，苏姐买了菜来到许家的时候，站在门口愣了愣，感觉好像缺了点什么。她抬头望了一眼，忽然想起今天许老板竟然没有早起练功，或许是昨晚登台表演，回家晚了，所以睡个懒觉也是有可能的。
　　苏姐拿了许伊涵给她的钥匙自己进了门，在一楼轻手轻脚地做了早饭，然后上了二楼，打开卧室的门，准备叫他起床吃饭。
　　然而她却愣在了门口，因为她看到，床上躺着两个男人，而另一个，就是她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晴风少爷。
　　而他们两个人紧紧抱在一起，宛如……一对恋人。

　　这一晚再也没有令人疲累的噩梦，许伊涵睡得格外踏实，以至于延误了平日早起的生物钟，一觉睡到了大天亮。
　　他睁开眼睛的时候，就看到苏姐站在门口，表情惊愕地望着床上的他们。
　　许伊涵坐了起来，有些局促和慌张，“苏姐，今天怎么来这么早？”
　　姜晴风也醒了，但是没有睁眼，他伸手摸到许伊涵的腰，一把搂了上去，仿佛撒娇一般，贴在了他的背上。
　　苏姐平复了一下心情，说：“不早了，已经八点半了，许老板。”
　　许伊涵转头看了看窗外照进来的阳光，就知道已经不早了，从前他都是一个人住，所以并没有锁门的习惯。
　　苏姐退到了门外，“早饭做好了，起来吃饭吧。”
　　然后就从外面关上了门，悄悄下楼了。
　　许伊涵拍拍姜晴风搂在他腰间的手，“别装睡了，快起来。”
　　姜晴风这才坐起来，对着他呲牙一笑，露出两颗小虎牙。“早安，我的小少爷。”
　　或许被他早晨的笑容感染了，或许被这熟悉的话语勾起了回忆，许伊涵也跟着他笑了，小时候，他每天早上都是这样对自己说早安的。可又皱了皱眉，抓住了他的衣服，“刚刚苏姐看到了。”
　　姜晴风伸了个懒腰、打了个哈欠，“我知道。”
　　许伊涵有些担心，“她……她会不会……”
　　姜晴风拍拍他的肩膀，“你放心吧。苏姐跟了我五年，她不会多嘴的。”
　　许伊涵不太相信。
　　姜晴风倒是笃定得很，“否则我怎么会千里迢迢带她来上海，又派她来照顾你呢？”
　　许伊涵有点相信了，可还是有些担忧。“你就不怕她抓住了你的把柄，以后威胁你吗？”
　　姜晴风忽然凑到他面前，险些亲到他的嘴，鼻尖碰着鼻尖，嘴角扬起一抹坏笑，“咱们俩昨晚干了什么？你怎么就成了我的把柄了呢？”
　　许伊涵脸一红，皱着眉推开了他。“无赖！”
　　姜晴风大笑着，掀开被子下了床，朝厕所走去，“用人不疑，疑人不用。”

　　早饭。许伊涵和姜晴风并肩而坐，苏姐站在他们身旁，观望。
　　许伊涵转头看了看她，“苏姐，坐下一起吃吧。”
　　苏姐看了着姜晴风，姜晴风点了点头默许，于是苏姐坐在了另一边，盛了一碗粥默默地吃。
　　姜晴风吃了几口，放下碗，抬起右胳膊转了转，又吃了几口，放下筷子，左手锤了锤右胳膊。
　　许伊涵问：“你怎么了？胳膊疼？”
　　姜晴风看了看他，“你的脑袋整宿压在我的胳膊上，能不疼吗？”
　　苏姐不敢抬头，却被呛得咳了两声，许伊涵羞怒，从桌下伸腿踩了一下他的脚。
　　姜晴风嘿嘿一笑，“我乐意，行吗？今天有什么安排？”
　　许伊涵摸了摸被他闹红的脸，却也不好发作，只好顺着他的话说，“我还能有什么安排，就是在家看看书，练练戏。”他侧头看了看姜晴风，“你呢？”
　　“我要去商行。要不你和我一起去？我带你看看新鲜的玩意儿。”
　　许伊涵有些期待，“不会打扰你工作吗？”
　　姜晴风冲他微笑，“别人打扰了我会生气，你打扰了我很乐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