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来日方长 ...
-
黑影听到魏玠的话，身形一晃，又迅速稳定下来，嗤笑自己这么多年还是会被只言片语晃了心神
“谁！”猛然听到一声嗤笑魏玠立马出声探寻
段逸淮本也无心遮掩，他轻轻一跃，身手敏捷的从青松上跳到魏玠窗前，脚踩着房檐，两臂撑着窗框，身子微微前倾与魏玠对视
魏玠一时没反应过来，依然立在窗前。两人此时靠得极近，气息相交。段逸淮闻到魏玠身上淡淡的墨水味儿，看到他因为惊讶嘴巴微微张开，没有平日的清冷，反而与当年的小书童形象有些许重合。段逸淮心中顿时被熟悉与温暖充盈，看向魏玠的目光更软了几分
过了不久，魏玠缓了过来，忽而看到一旁白墙上两人的影子映在一起。因为月光的投射角度，白墙上两人的影子似在亲吻。魏玠即便未通人事，也觉得不妥，登时脸上一热，急忙退后与段逸淮拉开了距离
魏玠待站稳后，收敛好神情道：“朱明世子深夜到访，未曾远迎，不知世子此番所为何事？”
段逸淮刚刚未来得及细细端详魏玠的眉眼，正是失望，又见他匆匆退后，仿佛他是什么洪水猛兽，他今日因为孙尚烊的火气一下子又燃起来。
段逸淮翻身进了书房，而后懒洋洋地靠着窗框，开口道“怎么？你魏府许那孙家公子随意出入，我竟是来不得了！”
魏玠感受到段逸淮的火气，但实在不解他为何生气，又为何平白无故提到孙尚烊，只得老老实实回道：“我与清河是宫学好友，魏府他虽可以自由出入，但也并不常来，我也未曾拦着世子，只是天色已晚，世子到访我难免有些惊讶。”
段逸淮听了魏玠的解释，舒心了些，嘴上却是不饶人的：“好一口清河，好一口世子，你与他是好友唤他小字，与我倒净是虚礼。也是，你贵人多忘事，哪里记得我一介早年离京的纨绔呢”
段逸淮明嘲暗讽的语气让魏玠不禁蹙眉，他向来不喜与人争这口角之欢，今日却是想争一争了，沉声道：“世子莫要咄咄逼人，济桓感激你的恩情，更是珍惜当年情谊，但五年前你我的关系就不宜称小字，五年内又未互通音信，我实在拿不准世子的脾性，怎敢贸然称你小字？”
“当年？魏济桓你也好意思提当年？当年难道不是你……”段逸淮猛然站起身走到魏玠身边抓起他的手腕，强迫他与他对视
话未言尽，他感受到一阵脚步声。立马冷静下来，噤声给了魏玠一个眼神，却没放开他，魏玠也并未挣脱，免得激怒段逸淮
片刻后，敲门声响起，魏玠故若无事的问“何事”。门外的程歌端着一壶新泡的茶，回道“公子，我刚泡好了一壶茶，你可要添茶吗？”
“不必，我现下不愿喝茶，乐天你且休息吧”魏玠出生拒绝了程歌
“那我走了公子，你看书别太晚了！”程歌心中虽然奇怪公子为何今日改了习惯，但嘟囔了几句还是转身下了楼
“你这小随从倒是好骗，竟然也不进屋探查，要是你被人劫持，只怕他也察觉不出来”段逸淮略微不满
“我的随从机敏与否与世子无关，请世子放手！”魏玠显然有些恼怒
段逸淮不愿真惹恼了他遂放了手，知道他吃软不吃硬，软了语气说：“五年前一声不吭就走是我的不对，但当时情况复杂，你又想与我断交，我只能出此下策，可我五年未曾音信，你又可曾呢？”
魏玠看着他微微染红的眼角，也心软了几分，正思付断交之事该如何开口，楼外一声口哨声响起
段逸淮听到哨声立刻走到窗前，然后回头对魏玠说：“我今晚有事先走，你我之事改日再叙”顿了顿又道“你那个叫弘都的侍卫身手不错，让他时刻注意你的安危”言毕翻窗离开，动作行云流水，没有迟疑
魏玠将刚思付好的话咽下，低头看了看自己刚被段逸淮抓过的手腕，然后又站在窗前，愣愣的看着那棵青松。
刚翻出魏府，段逸淮就骑上马跟侍卫匆匆回到了定北候府
候府管家见到段逸淮回来，立马上前弯腰行礼恭谨的说“世子”
“嗯，管家我母亲可曾回来了？”定北侯每次离京，定北侯夫人则会到京城郊外山上的灵光寺小住祈福。此次定北侯段烁虽然没有回来，但是段逸淮回来，定北侯夫人徐妤心还是照例去还了愿。
“回世子的话，夫人差人给世子带话说到了城边驿站，天色已晚不进城，已经在驿站歇下了”管家立刻回话
“那不必为我准备晚膳了，明日一早我会进宫，将早膳提前即可”段逸淮交代完事情就回了自己的岁寒院
进入院内，贴身侍卫尹川前来拜见说：“爷，二爷回来了，在你书房”
“嗯知道了，去书房”段逸淮对他点头示意，尹川心领神会，屏退了其他人与段逸淮去了书房。
书房内沈星河手里拿着一封密信，仰着头闭着眼躺在太师椅上静静等着段逸淮，眼下青黑像是多日未眠
段逸淮打开房门时，沈星河就睁开了眼，站起身将密信交给段逸淮。段逸淮拆开密信，细看了一遍，然后走到书案后边，将信放在照明的烛火上焚掉
然后背对着尹川和沈星河说：“尹川你去告诉管家，说我明日入宫拜见圣上，让他准备好马车与我要进献的东西，之后将我从北部边带回的人安置一下，安置的妥帖点，让兄弟们好好休息”
尹川接下命令应了声“好的爷”，不多过问段逸淮与沈星河的事，然后快步离开书房
“这几日我沿着北部边去年隆冬的第三笔粮草这条线索查到这批粮草之所以少了五十万石，是因为陈东策以秋季南方洪涝为由劝说圣上削减了粮草供应”沈星河也开口报告他密探得到的消息
段逸淮早就知道这些世家必然畏惧定北侯的势力，不愿给北部边粮草，但他还是低估了他们的克扣程度。五十万？呵！五十万粮草不及钟鸣鼎食之家一个月的吃食，但这足够他北部边四万将士及十万匹马一个隆冬的补给……
“我记得陈东策是魏誊沉的副手，受魏誊沉器重多年，两人关系匪浅吧”段逸淮转过弯腰面对书案，案上是一卷世家关系图，看手法应该是段逸淮的手记
“是，但是他在魏家被抄前夕率先举发魏誊沉企图与户部王家勾结控制财权，釜底抽薪反咬魏誊沉胁迫他，皇上似乎信任了他”沈星河对陈东策调查不太顺利，只接触了皮毛
“圣上信不信任有什么关系，他背后的人信任他就足够了，不然那人也不会让他也来分魏相谋反一事的羹”段逸淮伸手摸着图上画的陈家家徽眯了眯眼
沈星河熟悉这是段逸淮想要动手的神情，迟疑了一下开口道：“时间较短，我并没有摸清陈东策的底细，虽然我与你一样认为是那位在支持他，但现在不易动作过大，毕竟你刚回京，世家们都虎视眈眈”
“你不必担心，我自然不会贸然动陈家，只是与他交好的小世家们我定不会放过，毕竟总要有人为我北部边每年饿死的将士，僵死的战马做个交代，压下我五十万粮草，凭他们也敢！”段逸淮直起身来看着沈星河
沈星河看着段逸淮眼里难掩的怒气与威严，心里暗暗感叹段逸淮不再是五年前他初见的金贵稚嫩的小世子了，他已然是心中通透手中有权的未来侯爷，甚至是……
思付了一会儿，段逸淮忽然笑吟吟的说：“听闻陈东策最宠爱的外甥苏家老二近日与浣纱院的头牌打的火热，我看你连天劳顿，不如你去浣纱院休息一下吧”
沈星河自然听懂了其中的机巧，也笑着回道：“哟，朱明世子为心中所爱守身如玉竟让我一介良家妇男出入青楼为你办事，真是礼贤下士啊！得得得，我只好以身谋职了”
段逸淮知道沈星河虽然风流但办事牢靠，此事交给他十分稳妥，自然放下心来，将世家图卷起来放到书房书架的暗匣里，然后引沈星河走出书房到院里亭子中
亭子石桌上摆着一壶凉茶，两人坐下各自倒了一杯。段逸淮端起茶杯抬头看着天边的月悠悠的说：“京城的月比北部边圆啊……”
沈星河不想谈论这个话题，喝了口凉茶说：“你今日见到他了？你二人和好了吗？”
这个他自然指的是魏玠，段逸淮第一次参战受伤在发高热时曾叫过魏玠的小字被沈星河听到，后来对沈星河的追问烦不胜烦就告诉了沈星河他与魏玠的事
今日沈星河因为陈东策的事情没有去亲眼见一见让段逸淮魂牵梦绕的魏七公子，正是心痒难耐
“没有，他还是不愿与我交好，冷淡的紧”段逸淮心中闷闷，一抬手喝尽了杯中凉茶
沈星河自小随父亲沈灿在边关长大，对待情爱之事看的很开，也不禁欲，风流惯了，一时也不知道如何安慰段逸淮
段逸淮看他欲言又止的样子轻笑了几声，又正色说：“怎么？怕我不爱江山爱美人，耽误大事？放心吧，只要北部边还有一名将士、一匹战马因为上位者卖弄权势地位而受难，我就不会耽于情情爱爱”
“我只是想开解你罢了，若你心中有数，我自然也不多说，要是非要说，也只能说你二人来日方长”沈星河也抬头看向空中的圆月
“来日方长？好，那魏玠，你我来日……方长……”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来日方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