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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蓝颜 ...

  •   他说,你还好吧。
      她淡淡地应一句,嗯,还好。

      在外人眼里,他和她似乎是极好的一对,家世、性情、容貌、年纪都是再般配不过。
      而事实是,他和她走在一起,只是为了掩盖各自的心事和寂寞。
      他和她都清楚,彼此之间,除了很好很好的友情,什么都没有。
      幸而两个人都不是在乎别人看法的人,于是就都这样子走下去。
      双方的父母却都极赞成二人的事,两家都是这城市里商场上的望族,若能联姻,对双方都是极好的事。
      有时闲聊时说起,若她一直找不到爱的人,若他对爱的人再也不抱希望,也许,就这么顺应双方父母的意在一起,可能也是不错的事。总要好过被自己家人塞一个不了解的人来。至少如果是他和她,还知道彼此的因果。
      其实,她是没有什么因果的。世家千金,容貌端丽,性情温和,学历出众——纵然淡漠了些,也能理解为现代女子难得的矜持。一切条件都是上乘,偏二十余年不见心动。不是不爱,只是没有遇到合适的人。
      而他,却是有心上人的。只是他爱的人,怕是永没有希望——只因那人,在旁人看来……分明是他生死过命的兄弟。

      不过是一个结,就成了一个劫。

      用一句颇老套的话说:并不是说他爱男人,只不过他爱了的,碰巧是那个男人罢了。
      他是再倔强不过的人,爱了,就这么捱着。明知道那人不晓得自己这般心思,明知道那人即便晓得了自己这般心思也不可能回应,明知道若那人晓得了自己这般心思怕是连这十余年生死来过皆成了虚无幻灭——也不想放手,不能放手——在所有人面前伪装成兄弟情深,眼错不见时,连多看那人一眼,都是好的。她看到他那时注视那人的眼神,一瞬不瞬,眼瞳像极了幽深的古泉,浓烈又绝望。
      是的,她知道这事,隐约猜到他为什么对双方父母的热心不加否认。他绝望到希望她不要离开。她知道他的关心时常是透过她给另一人,因为据说她和那人,神韵气质是有七八分相像的。因为那人,恰恰是她年长两岁同父同母的哥哥。
      他在其余事上皆是极大气果断的人,二十余岁的年纪,已是商业场上翻云覆雨的人物。因公事或是私事去他公司时,她时常听到他的那群叽叽喳喳的小秘书们私下里的议论:若他生在古代,该当是鲜衣怒马恣意江湖心狠手辣当得起玉面修罗四字的人物。只在这感情一事上,竟再鼓不起勇气面对。他对她说他真的怕,怕话一旦出口连兄弟都没得做。其实也难怪,以她哥那样端方守礼的性子,只怕是绝不可能接受这违背了正常伦理的感情的吧。
      他说,只要能远远的看着那人幸福,即使这幸福中没有他,也很好。
      有时她会庆幸,她从来都不曾爱上过什么人。这般纠缠胶结蔓延连绵的情感,她不确定自己是不是想要尝试——有没有勇气,有没有能力,她都不知道。

      若是一直就这样过下去,或许也很好。至少,平静如同事实一样,什么都未发生过。
      只是,那人要离开了,出国,大洋彼岸有家人为他定下的婚事,一个似乎和她年级相若的女子。她只见过几次,却知道那也是一个美丽而骄傲的人,心中期盼着自己平静的爱情。嘲笑而讽刺的是,那女子大概是也不愿就这样嫁了的。她未来的嫂子不爱她的哥哥,就像她不爱他一样。她勾起嘴角笑得无辜,其实家人也是想要子女幸福的。
      走的前一天,她和他一起吃饭,席中默默。她终是忍不住,问他是否是真要放弃。以他和她家的密切关系,在外人看来他几乎就是她家未来的东床佳婿,又和未来的新郎是生死过命的交情,自然是也要参加婚礼的。然而他推掉了作为伴郎参加西式婚礼的邀请,只说最近忙,会参加他回国后的中式婚礼。他自嘲的说:若是发生婚礼上伴郎抢亲这样的事,只怕不会好玩儿吧。
      以她的缜密心思,自然能看出她哥于那美丽而骄傲的女子其实是没有什么特殊的感情的,顺从只是成了一种习惯和无谓,就像她有时会想也许就这样和他在一起也很好一样。其实她哥若是有了爱人,家人是必会同意的,像现代偶像肥皂剧那样所谓的门第观不过是小资作家苦情编剧们为了赚取稿费、收视率和一干相信这个的观众的眼泪所无限夸大的故事。在现实生活中家长们的眼里,所谓门第又怎么比得上子女们的幸福。只是她哥二十余年竟也同她一样。温文典雅型的人,又是家里产业的继承人,自然追求者甚众,其中不乏大家闺秀白领佳人,竟全无半点心动感觉。她兄妹二人和他都已是适婚年纪。她知道他的家人也逼得紧,他则一直以各种理由搪塞,其中最常用的竟然是长兄未婚小妹不能出阁这种老封建理由。她常笑他常用这理由就不怕那人真的结婚了,他总是苦笑以对,却不道“今朝都到眼前来”了。她很自私的担心,若这桩婚事成功,只怕下一步就是他和她。她可还不想这般早就结婚。如同束缚一般,若是折了翼,又要怎样飞翔?
      他道不放弃又能如何。你又不是不知道他性子。
      她仍是淡淡的,不是不关心而是本就是淡薄的性子:若是不放弃,你未必会后悔;若是放弃,你一定会后悔。
      她了解他,知他爱的沉重,恍惚觉得,那人似乎未必就一定无情。她只是很想,让更多的人幸福。
      他笑得恍惚,她不去管他,自顾自吃饭,左手边的柠檬水没有放糖,啜饮一口酸到眯了眼睛皱起眉头。生气的瞪他一眼,谁让他自作主张给她点这么酸的东西的。她招手唤来侍者,指着还在不知想些什么的他说这位先生付账,拿了自己随身手袋起身离去。

      不知是不是回到家喝了速溶咖啡的缘故,当晚她竟有些失眠。明明是再安静不过的夜,平白的就听到了许多平时再注意不到的动静,连风过树枝细微温和的刷刷声都成了干扰。头疼得很,她恨恨的坐起身,伸手抓过床头滴答滴答的小闹钟,把电池扣出来随手扔在床下。躺下,烦躁的把柔软的被子拉上来蒙住脑袋,睡觉。
      好容易到了夜半她刚刚朦胧有了睡意,压在柔软枕头下面的手机竟好死不死的震了起来。她忽的清醒几近心悸,待到反映过来是什么动静,她很失形象的磨着牙把手机拽出来,心中暗恨为什么自己不听哥的话总是把手机放枕下偏巧今天又忘了关机,把那个该死的打扰自己的人在心里问候了一百遍。
      没好气的拿出手机看到他的名字她不由愣了一愣,按下阅读,在房间那头温和的暖黄色地板灯发出的极微弱光芒下,盈盈发出蓝光的屏幕上闪闪烁烁只有七个字:十年生死做豪赌。她看着那几个字,忽然就微微的笑了起来,一晚上失眠的烦躁就这么消散,甚至还稍微歉意了一下刚刚在心里问候他的行为。她关了手机,想了想,把手机放在了床边的柜子上,保持着微笑睡去。常笑笑不会变老,嗯,真好。

      次日极早,也就是晨光刚微曦的时候,她就被噼里啪啦极大的动静吵醒。极困难极不情愿的睁开眼睛把被子从脑袋上掀开从柔软的枕头里抬起头来,她迷迷糊糊地向床下看了一眼就目瞪口呆:她那向来微笑的温文尔雅的哥哥一身满正式的纯黑色西服,狼狈的跌坐在她房间仅铺了床边的小块雪白绒地毯上,床边的小柜子倒在地上,固定电话的线路纠缠在柜子的一侧,还顺手缠了她哥笔挺西服上衣袖口的一枚扣子……
      她哥看她醒来,勉强抑制住自己的满头黑线,慢慢从地上站起来防止缠到他扣子的电话线继续造成其他后果。她呆呆的看着,很无辜的问了一句:哥你怎么搞的?
      她哥努力的控制住抽搐的表情开口说:爸妈让我上来叫你起床,我敲了半天门没人答应,心急,又觉得自家人应该没什么事儿就进来了,然后——他指了指地上做不关己事状的两节电池——没注意,被它们滑到了,伸手时又挂到了电话线,就这样。说完,几乎是落荒而逃。临出门甩下一句:你快些起床,爸妈等急了,看误了飞机。
      她看着她哥的背影,很努力的控制后最终失败,哈哈大笑:她哥又不是像他那样有时多么脱线的性子,若不是心里突然有事怎么会弄出这么白痴的事。
      急急忙忙的换衣梳洗,等到见了爸妈还是免不了的被唠叨了几句,好在她哥很好心的替她解了围。她心里暗暗的偷笑,看这人能镇静到什么时候。

      然而很出乎她意料的,这人却一直很镇静,整个途中全无一丝异状,她暗自诧异,一路百思不得其解。
      下了飞机见了未来的嫂子,这个美丽而骄傲的女子礼貌的微笑,有礼而疏离,明亮的眼瞳里没有丝毫爱恋的成分。她暗暗叹息,或者……
      等到该有的场面应酬完毕到了安排好的房间,时差调不来,本就睡眠不足又在路上思考过度的她望着房间里松软的大床发出满足的叹息,几乎是倒头就睡。然而老天却像偏偏要和她的睡眠时间作对似的,不过是刚睡着,手机竟又讨嫌的响起,她连抱怨腹诽的力气都没有,闭着眼睛摸索到手机接起电话,几乎按错成了拒绝键。耳边传来破碎的声音,无比清醒的喑哑。

      他说,若心死了,是不是就不会痛了。

      她突然觉得本就没什么的力气被全部抽光了,在她印象里,他的声音从没有如此绝望过,连一年前和自己谈笑风生地出席那人订婚典礼的那晚归去后喝的酩酊大醉时都没有。她试图说些什么,只是蠕动了下嘴唇,却不知该做什么言辞,这两人都是她的亲人,她又能做什么?
      电话那头噼啪一阵声响,便只剩了嘟嘟的忙音声。顾不得缺乏睡眠导致的太阳穴隐隐作痛,她拨打回去,有悦耳礼貌疏离的女声优雅的说:对不起,您拨打的用户暂时无法接通,请稍后再拨。
      她终是放心不下,起身寻了她哥去,忍住头疼旁敲侧击的问,这人的隐约其辞转移话题的能力让她恨得咬牙,无论如何也没套出他是否表白的话来。这两人,若只是他有情他无意,那么她真的是什么都不能做,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个只怕又是独自在国内买醉的人伶仃复伶仃,或者他和她就这么走到一起。即使他可能把她当做这人的替代品,但真的会待他很好很好吧,即使只是把她当做朋友和妹妹。
      放心不下的她暗嘲自己是替人操心的命,不是再淡然不过的性子了吗,怎么偏就夹在这两人之间不得安生。
      毕竟他于她,是很好很好的朋友,甚至是另一个没有血缘的哥哥,即使无关爱情。
      反正据婚期尚远还需准备,她告知爸妈说想要回国看看再来,说话间言辞朦胧,只说似乎他出了什么事。
      因他和她在外人看来的关系,爸妈很当然的没有疑心。她风度依旧翩翩的老爸还开玩笑道:没听说那小子有什么事儿啊,是不是你们小儿女才分开这么一天就相思难捱了?而风华依旧的妈甩了老爸一眼:人家小孩子的事你瞎管什么,还不和亲家商量婚事去。老爸哈哈笑着去了,这边妈妈则对她说:你要回就回吧,只是莫耽误了你哥的婚礼,若耽误了小心不让你嫁他。
      她颇无语,心道不嫁正好最好谁也不嫁才好。想是想,还是乖乖答应着,偷偷抬眼瞥了一眼一直什么都没说只静静站着的她哥。她刚刚注意到,听到她说起他,未来的新郎脸上完美的微笑在以为自己没人注意的时候,一瞬间的破碎。
      她忽然就放了心。

      她回国之后,没急着去见他,先回了趟家把连着几天因为这样那样的琐碎事儿没睡好的觉补回来。睡眠质量不好可是会加速衰老的。
      再见到他,是在他家公司他的副总办公室。那群平日里叽叽喳喳八卦花痴的小秘书们此刻却是鸦雀无声连走路都踮着脚尖屏息而行。看到她来,小姑娘们仿佛见了救星一般,她只觉得清晰的听到了她们松了口气的声音。她若无其事地询问他在做什么是不是不让打扰。小姑娘们见她这么问,有些相觑的互相对视,冷场了一会儿,才忐忑的告诉她,自她走之后,第二天他来到公司就把自己反锁在了办公室里,吩咐了闲人免进,只每天叫人送文件进去。据去送文件的人说,他周围的温度已可比万年寒冰。
      她听了心中暗笑,这时候他还不忘工作,果真是天生劳碌命兼工作狂吗。
      稍稍安抚了一下几乎成了惊弓之鸟的小姑娘们,她顺手拢了拢来时有些被风吹乱的长发,起身就要去见他。却听平日里在这些小姑娘们中间一般掌管一些重要事务的那个期期艾艾的叫住她道:小姐,副总他可能喝了不少酒,您……您见了副总,莫要着急,嗯……有什么事好好商量啊……
      她闻言愣了一下,这却从何说来?稍一转念才反应过来大概是她们以为她和他闹了别扭他才会如此……
      她笑笑,没费心解释什么,有什么好解释的?道了谢,径自向被视为禁地的那房间走去。到了门口又转回来,要了今天需要批复的文件来才进了房间。她拿了文件进去,总好过再难为别人去受他的冷脸色。
      果然外间不见他,倒是一股浓重酒气连关得严密的套间房门都挡不住的渗透出来。她敲了敲套间的门,极其耐心的等待回应。好在没等多久,里面传出他冰冷声音不带一丝情绪:出去。
      她轻笑:是我,开门。
      房间里一阵死寂。她几乎等得不耐烦,这俩人,凭什么自己一个做妹子的还要搅在中间替他们操心。许久才听到他的脚步声,走到门前时似乎还有些踉跄的踢到了什么东西。他开门,神情无比清醒完全对不起那么浓重的酒气,站在房门口,完全没有让她进去的意思。才三四日不见,他向来飞扬神采,这当儿容颜惨淡憔悴,眉宇如死灰晦暗无光,一双眼只是黑,单纯的黑,没有一丝一毫的光。
      她见他站在门口丝毫没有闪开的意思,询问的挑了挑细长的眉。他看着她的眼睛开口,声音平淡全不似那日破碎喑哑:是你啊,竟然是你吗?顿了顿,又道:我现在很好。言下之意,竟是希望他离开。
      她只做不知,自顾自绕开他走进房间。果然满屋狼藉,空了的酒瓶躺了满地。嫌恶的皱了皱眉,她绕过地上的酒瓶和其他不明物体,把手中文件整整齐齐码在书桌上,转过身来看着他从门口无比镇静的走进房间还顺手关上了房门。她倚在书桌上淡淡开口:你就是在这里醉死自己,他也不会知道。
      果然吗?他这么坚强的人也能如此,要知道那时他在那人订婚时买完醉第二日就西服革履出席了某个大型谈判,席间侃侃而谈钢牙利齿到天花乱坠,如今呢?情之一字,果然最是伤人……不见血。
      她如此淡薄的一句话就成功的击溃了他伪装的淡定。他跌坐在沙发上,喃喃的说:你不懂的,我不是不敢,只是不愿。
      嗯?何解?
      她心中暗暗忖度,不敢?不愿?难道这人压根儿就没有表白?!
      一瞬间她只觉得头都大了,如果他压根儿没有表白,那之前她哥的异样从何而来?!
      按了按又在隐隐发胀的太阳穴,自己果然是太操心了。她从酒柜里找出瓶红酒,84年的波尔多,倒进酒杯里的瞬间就散发出馥郁的香气。晶莹的高脚酒杯在她修长的指间摇曳,折射出炫彩的光芒,其实她有着很精致的容颜,可是水晶光芒反射的一瞬间她的脸那么寂寞:不愿什么?原来你没有和他说,我说过你一定会后悔的。
      他抬眼看她,眼中甚至没有绝望,仍是幽深的古泉一般,只是再没有了掩映的惊涛骇浪:我压下这十余年生死过命的交情来赌这一场豪赌,不论输赢。输了,只怕是要从此反目吧;即便赢了,你以为又能如何呢?最好的抑或是最坏的结果也不过是半生陌路刻骨相思吧。他惨淡凄凉的苦笑,神情偏又平静的很,似乎是说给她听又似乎是自言自语:何苦呢?果真是绝情狠心到了这种地步了吗?竟连这种跗骨之毒般无时或忘的相思苦楚也要拉他一起?你从不知爱,这真是爱吗?为什么我觉得我已分不清爱恨了?爱恨爱恨,难道这两个字是注定要连在一起的吗?算了吧,这十余年一同闯过的交情,我还是自己留着的好。他弯起嘴角:本来我已经下定决心要放手了的,那天实在是难过了些才挂电话给你,麻烦你从国外回来真是对不住,你还是快回去吧,做小妹的怎好耽误了婚礼?要不要我帮你订机票?
      她想原来你们还知道我是做小妹的……
      饮尽杯中酒,不惯妆容的淡色的唇勾起,沾染了浅淡的酒液略带起些妖娆气息。嗯果然84年的波尔多不同凡品,想起那未来的新郎破碎的笑容,她说话的声音仍然淡□□惯了而已,很笃定:我还是那句话,你一定会后悔。现在这句话我改一下,不是你,而是你们,一定会后悔。
      放下酒杯她径自离开,没有什么多余的需要说,被她留在身后的人死寂的眼睛里,有了光。
      路过走廊,和聚在秘书室里仍在忐忑不安的小姑娘们微笑着打了个招呼,吩咐她们不要去打扰他。其实也不用说的,她可不认为这些姑娘有胆子冒着当炮灰的危险去惹那个危险人物。
      出了公司大门,春天刚刚开始温和还有些沁凉的风吹在脸上很舒服,终于缓解了她因为睡眠质量导致的头疼。顺手掏出手机拨号,电话一通不待那边说什么她抢着开口:哥,你如果什么都不知道,大可不必回来。没等那边反应过来,她挂断手机发了个短信给老爸说我去旅游了没事儿不要找我妈妈要怪你就帮我担下来不然我告诉妈妈你阳奉阴违偷着抽烟的事。
      关了手机她竟奔机场,自顾自买了机票登上了飞机。她已尽力,现在她想要宁静。只怕过两日,家里要鸡犬不宁了吧。

      她玩失踪消失了半个月。半月后,估摸着家里该鸡飞狗跳的差不多了就开了手机。果然就接到他的电话。彼时她正坐在波登湖边的一个颇精致的中国茶馆要了壶明前碧螺自斟自饮。小茶馆倒居然有蛮地道的中国味道,暗褐色藤条编就的吊椅已被顾客磨得有些发亮,碧绿的藤叶在固定吊椅的浅黄色手边麻绳上蜿蜒。三三两两的顾客大都很有些闲适,似乎要了壶茶带本书就能在这儿消磨整个下午,累了时只要站起身望一下,就能看到不远处波光粼粼荡漾的湖水,湖堤蜿蜒湖面幽蓝,静谧秀润到几乎看不出时间流过的痕迹。
      细白的釉瓷茶杯中氤氲的水汽盘旋上升一如身畔碧绿的藤蔓,耳边是细细碎碎的歌声,初听上去清雅,慢慢的却是渐渐觉得蛊惑而缠绕。芜荽鼠尾草迷迭香百里香交织来回,诉说着遥远的爱情。
      他在电话里问:呐,你现在在哪里?声音里带着轻笑的味道。
      她心情也跟着这湖水静谧起来,唇角微弯,轻答:若想我回去救火,不可能;若要我恭喜,那么我现在欧洲。留了个心眼儿,说是欧洲,反正欧洲大得很。
      她听到他忍笑的声音,她笃定两家人定是依了他二人。
      果然,他笑:那么恭喜我们吧,还要多谢你。对了,他也在,要不要听电话?
      她淡淡道:算了,估计我哥得好久不愿见我。顿了顿又说:那么,我是不是该叫你嫂子?
      她可以想象他满头黑线的样子,不待他再说什么,她扣下电话安静的笑,耳边的歌声清清淡淡。
      她望着远处湛蓝湖水上好似雪白云朵儿一般的天鹅优雅的弯着颈子向湖岸游来,淡然的微笑,拿手机发了条短信给他:呐,现在你得逞了,有我哥不离不弃,是不是该叫我小妹呢,“嫂子”。
      其实她也从未在意过名字,不过是一个称呼的符号罢了,只是觉得,终于让他得逞了,自己总要口头讨些个便宜来。

      慢慢小口啜饮着杯中茶,很舒服的香气,她望向窗外,小路上喧嚣正好,不会打扰仿佛挽留了时间的静谧也不会觉得太空荡,有金发碧眼的帅哥美女来来往往,于她,不过陌路。她淡淡地想,或许会遇到,可以爱的人呢。
      蓝颜找到了爱情,她却仍然一个人呢。其实这样,也挺好,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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