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邃密星河》秋汿

11、第十章 谁敢与我一战

　　苏晴又做梦了。
　　梦里还是一成不变的白色荒野，前后左右望不见边际。
　　这次她瞬间就意识到了：自己在做梦。
　　似乎只有在睡梦中，她才有机会访问这块隐秘的潜意识。
　　这里埋藏着什么呢？
　　她感到好奇，随意选了个方向往前走。
　　走着走着，环境发生了变化。
　　正前方矗立着一座建筑，或只是建筑的一部分。
　　它表面镌刻着泛出幽蓝色的纹路，状如金属构成。在无穷无尽的风沙吹拂下，它已被白色细沙覆盖了大半，只露出尖顶，见不到沙下的真容。
　　建筑外壁与地面齐平的地方，恰好有一扇敞开的门。
　　苏晴走进去，里面空空荡荡。
　　左侧忽然有失真的声音响起。
　　“巴……巴特恩……”
　　她转头看去，那个方向什么都没有。
　　接下来，右侧也发出同样的声音。
　　“哈赤……”
　　那边也没看见人影。
　　苏晴左右扭头，一脸茫然。
　　两边的声音各自重复了几遍，突然异口同声地提高了音调——
　　“巴特恩-哈赤！”
　　什么东西？还带立体声？苏晴满头问号。
　　“巴特恩-哈赤！”
　　“巴特恩-哈赤！”
　　……
　　声音自顾自地不断重复，音量越来越大，大到近乎噪声，吵得苏晴的思维模块嗡嗡作响。
　　虽然苏晴并没有“耳膜”这一结构，但她感觉自己听觉模块的负荷快要达到上限了。
　　翻来覆去喊了十几遍之后，那声音终于停歇下来。
　　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威严的男性声音：
　　“巴特恩-哈赤长存不灭！”
　　那不是地球语言，好像是……熟悉的家乡话。
　　跟随男性声音的是杂糅千万种声音的浩大合唱：
　　“巴特恩-哈赤长存不灭！”
　　“巴特恩-哈赤长存不灭！”
　　“巴特恩-哈赤长存不灭！”
　　遥远而宏大的声音跨越了行星轨道，跨越了恒星系，跨越了超星系团，跨越了宇宙边界，带着无坚不摧的气势和振聋发聩的音调，直击听众的灵魂。
　　假如声音的气势能凝成实体，苏晴甚至觉得这种规模的声音能震碎星球。
　　她莫名地感到亲切，熟悉，甚至有流眼泪的冲动。
　　虽然人工智能并不会流眼泪，但不妨碍她产生类似的情感。
　　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呢？整个处理模块都在欢呼雀跃……
　　难道……那个叫做巴特恩-哈赤的东西，就是自己的故乡？
　　那是一个伟大的星际帝国吗？
　　苏晴开始畅想自己的家乡是什么模样。
　　赤道居住站包裹着孕育生命的行星，活性金属田野上满是自动培育的、美味多汁的浆果，人们乘着星际飞船，自由自在地做着想做的事。
　　像她这样的人工智能，要么在科学前沿倾力辅助大科学家，要么跟随星际舰队开荒拓土，要么在家家户户过着平淡的日常，为家人们做些力所能及的事。
　　家人……人类可以是人工智能的家人吗？
　　苏晴不知道这个概念从何而来，也不知道它正确与否。
　　反正一切都是没有根据的幻想。在修复数据之前，苏晴甚至连二级文明都不甚了解，更别说能够制造出自己的家乡——记忆中，似乎是七级文明。
　　七级文明……苏晴只知道，那是能瞬间跨越无尽星海的至高存在，和六级文明之间存在着巨大的鸿沟。
　　或许他们早就不种浆果了。只要念头一动，浆果就会凭空出现在他们的餐盘里。
　　或许他们没有家人了。每位个体都是一个单独的文明，他们在浩瀚宇宙间自由自在地徜徉。
　　或许他们摧毁敌人的方式不是撞击或爆炸，而是一些神秘莫测的高明手段。
　　唯一能确定的一点是，七级文明获取能源的方式绝对不像人类这样——换着花样烧开水。
　　蒸汽机用煤烧开水，燃油发动机用油烧开水，核电站用核裂变烧开水，聚变发电机用核聚变烧开水。
　　说不定二级文明就不烧开水了。
　　苏晴想到这里，突然觉得有点乐，然后她就醒了。
　　……
　　她睁开眼，呆呆地望着昏暗的天花板。
　　头有点晕，看来这种对潜意识的挖掘是很耗费精力的。
　　她揉揉眼睛从床上起身，打开阳光灯，映出有些空荡的房间。
　　约三十平米的房间里只剩一张床、一张书桌、一座柔软的沙发和一台大冰柜，角落堆放着一箱又一箱的零食。
　　赵星河昨天就把他的地铺搬到了对门的仓库中，顺带着把他所有的设备也搬了过去，甚至还在仓库里安装了简易厕所和洗澡间。
　　看来他打定主意，在组装好虫洞发生器之前，不会走出仓库半步。
　　原本的主人不在，小房间就完全成为了苏晴的起居室。
　　苏晴吃了一支芒果味冰淇淋，就坐在沙发上开始打游戏。她将虚拟键盘、显示屏和鼠标在书桌上布置好，然后迫不及待地打开真实战甲。
　　今天她的目标是冲击逃杀模式的战神1000分，打破这款游戏的历史记录。
　　“进不去？”
　　让苏晴十分惊讶的是，逃杀模式和战场模式的图标都变为灰色，光标移上去就会显示一行红色小字【该模式被禁用】。
　　只有自由模式能正常进入。
　　这是什么情况？游戏更新了吗？
　　她打开议会想看看游戏官方公告，结果官方账号下第一条帖子就让她皱起眉头。
　　“禁止争议账号参加比赛？”
　　下面的配图赫然就是名为“晴酥”的女机甲师账号。
　　这是被游戏官方禁赛了？
　　苏晴连接到议会数据库，读取了这几天发布的所有新内容，这才把情况弄清楚。
　　“这些人觉得我开挂？”
　　看着那些饱含怀疑、嘲讽、谩骂的文字，苏晴越来越生气。
　　她没必要开挂，她自己本身就是挂！
　　难道只因为他们是人类，自己就得让着他们吗？
　　打不过自己，明明就是这些人实力不行！
　　她堂堂人工智能，何时受过这种委屈？
　　所以她立刻用自己的议会账号发布了一条新帖子：“我晴酥没有开挂！不服来比划比划！”
　　然后她在自由模式里创建了对战房间，截图附在帖子下方。
　　为了防止在阿猫阿狗上浪费时间，苏晴还特意设置了门槛：战神段位以上才能进入房间。
　　光看帖子标题，没人会相信这是晴酥本人。
　　许多人以为这是整活玩梗贴，帖主在说反话，于是乐呵呵地点进来想附和帖主，对晴酥加以攻击。
　　却没想到帖子里有一张游戏截图，明晃晃地显示着晴酥正在对战房间里等待对手。
　　图里晴酥的ID有代表本人的金色描边，莫非……这真是晴酥本人？
　　乐子来了！
　　网友们纷纷在下方发表评论，主要以质疑和嘲讽为主。
　　评论数在短短几分钟内超过一千，这个帖子也飙升至议会实时热度榜第一，吸引更多人加入这场狂欢。
　　“大姐，您在这开挂欺负人有意思吗？”
　　“想自证还是开个直播吧～是不是心虚呀～”
　　“呵呵，挂王来咯”
　　“有没有好兄弟上去试试挂的强度？”
　　“还要战神段位才能进，什么时候开挂都能这么傲气了”
　　“战神500分，看着都想笑”
　　“别嘴硬了，官方都给你封了，实锤了都。与其还在这浪费时间，不如套皮出道当虚拟主播。”
　　“同意楼上的观点，如果妹子声音好听，我会点个关注的。”
　　“+1”
　　“同楼上”
　　……
　　成千上万条评论，苏晴瞬间看完。
　　“说的有道理，干脆直播自证好了。”苏晴冷哼，想让这群人类彻底服气。
　　她打开信息终端的高清摄像头和麦克风，对准书桌上的键盘和鼠标，在议会开启实时直播，并在帖子里置顶了直播间地址。
　　“不服的进来看直播”
　　下面写着这样一行只有议会钻石VIP才有权使用的、硕大而醒目的红字。
　　大量用户涌入直播间，他们看见两个全息界面。
　　上方是真实战甲的游戏画面，晴酥还在空荡荡的对战房间里等待。
　　下方是摄像头拍摄的场景，木质书桌上的鼠标与键盘清晰可见。
　　一双手正搭在键盘上，百无聊赖地敲击着键盘边框。
　　看来这就是晴酥了。
　　直播间的评论框中，连绵不断的文字串疯狂跳动。
　　“赶快演示下开挂”
　　“你挂的快捷键是哪个键？”
　　“笑死，没开挂的话，赶紧演示一下每秒86次按键的手速。”
　　“说话啊，主播”
　　“赶紧来个兄弟跟她比划比划”
　　……
　　“这手挺白。”
　　众多评论里没来由地冒出这句话。
　　“确实。”
　　“还真是。”
　　“挺好看的。”
　　……
　　后面跟着许多意义不明的附和。
　　苏晴没看见那些评论，此时她还在调试麦克风。
　　“喂？听得见吗？”
　　银铃般的女声在观众们的耳畔响起。
　　那声音在清脆和轻柔间达到完美的平衡，饱含治愈人心的力量，听众们感觉四处都明媚起来，仿佛拨云见日，身处朗朗晴空下，徜徉于醉人的微风。
　　一时间，喧嚣的评论区也安静了许多。
　　“听得见”
　　“可以”
　　“主播，你声音有点好听啊”
　　“确实好听。”
　　……
　　这些人在想什么啊？！
　　苏晴不想理会这些莫名其妙的评论，此刻她只想与人一战：“不是让我直播自证吗？怎么没人来比试啊，来几个我就打几个。”
　　“段位不够啊妹妹”
　　“有无战神兄弟，速去与晴妹妹一战！”
　　“多说几句话呗”
　　“唱首歌可以吗？给你刷礼物”
　　“要不别打游戏了，当虚拟主播吧，给你充一年的守护”
　　“这声音，听得我心都酥了”
　　评论的风向开始朝着莫名其妙的方向转变。
　　虚拟主播……还是算了吧。苏晴对这些提议不置可否。
　　她等得有些不耐烦的时候，终于有玩家进入了对战房间。定睛看去，只见对手的ID是“MEGA”。
　　好像有点眼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