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裁只想提前退休》小禾尚

2、煊煊

　　下了班，林木子乘地铁去接林煊煊。

　　她平日工作多加班，正常情况是李红去接，但今日递交了辞呈，自然亲自去。

　　林木子到林煊煊的班级，抬手准备叩门，站讲台的老师提前发现了她。

　　两个人笑了笑，算打过招呼。

　　煊煊的老师大学毕业不过三年，圆圆的脸，笑起来时眼睛弯成月牙，像个陶娃娃亲和近人。

　　她看向讲台下穿统一制服的学生们，提醒道。

　　“煊煊，你妈妈到了。”

　　其中一位小正太转过身，茂密黑发下滴溜溜的眼睛一亮，“哇，妈妈，今天是你！”

　　软乎乎的声音像糯米糍，说着拎上小书包就朝教室门口冲。

　　林煊煊跟林木子走出教室，还不忘回头做个飞吻。

　　“老师，goodbye，我们明天再见，记得要想我喔！”

　　林木子脚步一滞，不可置信地看了看儿子。

　　回国之前，她忧心林煊煊的适应能力，插班会不会没有玩伴，普通话说得不标准会不会被嘲笑…

　　她心怀忐忑，完全想象不到，半年前被疑自闭倾向的儿子，成了新生代社牛。

　　林家租的房离幼儿园不远，坐公交车一个站，方便接送不说，两房一厅的住宅楼，楼下还有小花园，公共区域保洁固定清扫 ，最适合有上有老下有小的三代之家。

　　两人下了公交车，林煊煊主动拉着林木子的手，‘母子情深’朝小区门口走。

　　“妈妈，老师夸我普通话越来越标准了呢。”

　　“妈妈，今天幼儿园我当小组长了呢。”

　　“妈妈，我们下午玩了奥特曼打小怪兽。”

　　“妈妈，你知道奥特曼有一百多种吗？”

　　“妈妈，下次轮到我当奥特曼了，哈哈哈，我要打扁小怪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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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木子心头一梗，表面含笑应答，内心只得默念——‘亲生的’。

　　她握着人形小炮台的手跨进小区，抬眼就发现不远处停路灯下停着一辆车。

　　车头猎豹标志，车型宽敞，线条流畅，路灯照下来，黑色的车身泛出又野又傲的鳞光。

　　豪又怎么样？

　　也不能违章停车，占用公共区域吧！

　　林木子低头想掏手机举报，胳膊肘却被轻轻一晃。

　　“妈妈，你看那有只小猫。”

　　她顺着视线望过去，围合花坛里一只橘黄色的小猫探出头，脏兮兮的，头顶沾满黏糊糊的液体，脖圈下的一撮毛都没了。

　　小野猫看见人，‘喵”一声，发出恐惧的尖叫，竖起毛发，闪电般又蹿进去。

　　“小猫，它会去哪儿呀？”

　　林木子迟疑片刻，垂下眼睫看儿子。

　　林煊煊仰起下巴，稚嫩的脸上写满天真。

　　“妈妈，它会不会去找爸爸？”

　　爸爸这个称呼，对两个人来说都很陌生。

　　林木子心情顿时复杂，沉默了两秒，艰难地摇了下头。

　　“不会，猫科动物是母系社会，当爹的只负责传宗接代。”

　　林煊煊杵在原地，闷闷不乐。

　　林木子将素手搭在他肩膀，矮身与之同高，柔声道。“你喜欢小动物喔…我也喜欢。”等林煊煊回头，她眉目粲然。

　　“比如说，烤鸡，烤鸭，烤肥羊！”

　　林煊煊的不愉快极快被馋虫取而代之，耷拉眉。

　　“额，我好饿啦…”

　　林木子放下心，催促道。

　　“那快回家，你姥姥今天炸了鸡腿！”

　　林煊煊小短腿便立马开蹬，林木子跟后面，鞋跟过高，她跑不稳，只能边扯嗓子让人注意安全边追。

　　母子进楼道，驻停住宅楼前的车缓缓降下车窗。

　　小区灯光昏凉，从窗弦照进车厢，映出男人英俊绝致的眉峰鼻骨，点漆凤眸摄人心魄，如雕塑般注视即将消失的一高一矮背影。

　　“如果让你在妈妈和鸡腿里面选，你要哪个？”

　　“哼！大人才做选择题，小孩子全都要！”

　　随着消融在楼道里软乎乎的声音，他原压着的薄凉唇角微微上翘，勾出抹似有若无的弧度。

　　似乎在笑，眼底深色却晦暗难辨。

　　楼道再没传出声音，他下了车，笔直修长的腿阔步至花坛，半蹲之态守在那，十几秒后，起身又折回去。

　　花坛边缘贴着白瓷砖，路灯投下来，清晰可见褪去塑料包衣的肉肠。

　　他靠回车门，虚闭起眼，斜懒的身姿加精绝五官，随意抓拍都是大牌杂志的封面。

　　路过有人发现了他，驻足刚掏出手机，无意对上扫过来的眼神，漆黑幽暗，透出股凌厉恃人，感受传来的无形压迫，慌地逃了。

　　看着人离开，他收回目光，与投射下的灯光于虚空交织，是无尽苍凉，似乎刚才那一幕，没带来几分愉悦。

　　种满常青绿植的花坛，过了许久，也没传来响动。

　　他并不着急，又过几分钟，细微缈缈的猫叫声传入耳畔，他垂眸去看，围合花坛边空空荡荡，火腿肠早已不知所踪。

　　是只狡猾的猫。

　　…

　　林木子换完鞋，林煊煊朝门内叫嚷一句姥姥，厨房门响应号召似地打开。

　　李红系着红色围裙，右手持锅勺，浅尝一口后朝外看，白皙的脸颊带几条岁月的皱纹，五官符合三庭五眼的比例，任谁也能看得出年轻时的貌美。

　　她宠溺望着林煊煊。

　　“洗手，十分钟后准备吃饭。”

　　林煊煊短腿发动马达一溜烟进洗手间，林木子将包挂衣帽架后钻进厨房。

　　台面被收拾得干净卫生，烧好的鱼香肉丝和红焖茄子盖着盘子，锅里煮滚烫的三鲜汤冒着白烟，不远的角落挂着一台佳能牌单反。

　　林木子扫几眼，拍了拍李红的肩膀。

　　“红姐，最近财务吃紧，请合理控制预算！”

　　李红咂舌。

　　“宝，如果西红柿炒鸡蛋的预算也高的话，我明天直播西红柿炒番茄。”

　　半年前林煊煊入园，李红合理规划财政开源，将目光投去S市的艺术学院。出国前她是国家二级运动员，曾任职A大体育学院艺术体操老师。但五年空白期，归国要职称没职称，年龄又过45岁的分水岭，毫不意外肄业。

　　林木子苦口婆心劝她虽大学没有一席之地，但楼下的广场舞大军还需要元帅一名。

　　李红不服气，突发奇想跨领域研究单反，在视频软件注册个名为‘小红姐的家常料理’自媒体号后发布煮菜视频，凭借万物皆可平底锅的接地气烹饪手艺，以及深入浅出的中餐理论，半年吸粉十万。

　　粉丝日渐增多，前两个月开始有平台分层，收入虽然微薄，但李红已然心满意足。她还曾产生为林木子网络相亲的念头，不幸被当事人及时发现，掐灭在萌芽时期。

　　林木子洗净手，望着李红打灭煤气灶炉火，语重心长道。

　　“有几个小事想同妈商量，我可能要换个工作，还有我们可能要搬个家，另外，煊煊的幼儿园也要考虑换。”

　　尽管林木子语气轻缓，但说出来的话依旧如六月惊雷。

　　李红不明所以看向她。

　　抽油烟机轰轰轰吵得人心神不宁，她关了抽油烟机，眼眶一下子红了，带着哭腔问。

　　“你是不是网贷了，裸没…天呐，要五十万以下，你别急着跑，妈砸锅卖铁帮你，要超过这个数，你咬死别说认识我，妈帮你好好照顾煊煊。”

　　林木子抿唇，欲言又止，委实感受这份突如其来的母爱实在难以承受。

　　“你说啊，你说…妈承受得住。”

　　李红红着眼再次逼问，林木子哭笑不得，摇了摇头。

　　“不是。”

　　李红吸口气想说什么，林木子抢先一步，坚决否认道。

　　“花呗白条信用卡都没欠。”

　　李红大大松口气，只这口气没吐完，林木子开口。

　　“就是你孙子他爸，把DC买了。”

　　“什么？”

　　李红心头一梗，立刻将手捂着胸口，喘得上气不接下气。

　　“快，去给我拿，拿降压药。”

　　林木子行动迅速回卧室取药，又倒水服侍李红吃完，愧疚感油然滋生，感受李红跟自己担惊受怕，内心极为不是滋味。

　　林木子再欲开口，李红眼神一瞥，林木子顺着视线望，林煊煊探个脑袋进门，黑溜溜的眼睛对着两人正打转。

　　“姥姥，你好了吗？”

　　李红一下子将难受憋回去，笑道。

　　“好了好了，小毛病。”

　　林木子心照不宣没再开口，眼疾手快揭锅盖盛饭，转移话题。

　　“吃饭，先吃饭。”

　　三人吃完饭，两人支开林煊煊，林木子关掩好卧室门小桌对面，中间搁盘卤花生，她边吃边将最近发生的事和盘托出。

　　从奚随回国买下DC，到她递交辞呈，以及今下午把她们母子两送回来。目的显而易见，极可能早已猜出林煊煊是他亲儿子，为打抚养权官司提前踩点。

　　李红感叹道。

　　“照你这么说，要煊煊真跟他，学区房就不是问题了。”

　　林木子：“…”

　　“过个五六七八九…十年，我也能买得起。”

　　“嗯，到时我的曾曾曾孙都能打酱油了，当然前提是林煊煊能找到老婆的话！”

　　话没说完，林木子把花生盘朝自己拨了拨，李红眼疾手快先抓了一把搁面前，随后小孩子行径，扭头眨眼朝林木子示威。

　　林木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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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木子晚上做了个梦。

　　梦中林煊煊穿着高定的白色燕尾西装，两排穿身形凛然保镖笔挺站在两侧，异口嚎声道。

　　“欢迎少爷回家！”

　　林煊煊怀中抱着限量版奥特曼模型，转身露出大白牙，边笑边朝后嚷叫。

　　“快点来啊！”

　　林木子面露惊喜，小跑过去，两个人的手逐渐靠拢，只她将牵稚嫩幼白的手时，一只宽厚有力的手从旁插入，将林煊煊的手攥入掌心。

　　奚随从旁插足，不屑一顾抬眼看了看，置若罔闻牵着林煊煊走了。

　　“煊煊，走，爸爸带你看全套奥特曼国际粘。”

　　父子一黑一白的西装走上玉白台阶，留林木子一人在原地声嘶力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