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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 7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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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录片？”
“什么纪录片？”
“......”
瞧出陈沅的狐疑，白奉恩终于反应过来了。他皱起眉头，大力拍打陈沅的肩膀，说道：“你居然不相信我！我会拿那种东西来忽悠你吗？我可是有消息渠道的人！”
“什么信息渠道？”
“.......这个不能告诉你。”
“好吧，”陈沅漫不经心地扫落外套沾上的虫壳粉尘，“那我们岂不是要提前上战场了？”
“嘿，这有什么！”
白奉恩痴痴笑起来，将右手覆上心口，像是为了不惊动扰自己宝贵的信念与梦想，连嗓音都特意放轻了，“来这里上学的第一天我就做好了未来牺牲的准备！”
“牺牲的准备”。竟然是这么重的分量!
陈沅哑然失声，脸上火辣辣的。
“真是……值得敬佩的信念。”他不由得回应道。
阳光淌过白奉恩脸颊上细密的绒毛，为他青涩的面容镀上一层圣父的慈光。陈沅仿佛看到某种可悲的宿命感他身上酝酿、成熟，又将在未来的某一刻又将他毁灭。这种堪破命运的感觉令人着迷，以至于他羞愧于自己目光的露骨，得掩饰般地，循着光路投向远方。小小的窗格世界外，操场、宿舍、水潭，甚至是更远处楼房与巍峨高山，都在朝阳辉映下，贴上了一层薄薄的金箔。犹如人世间的天宫。
在这片令人目眩神迷的景致中，陈沅感到身体一阵轻盈。某种蓬勃的，向上的，自由自在的念头突然迸发出来，随着和风悠悠忽忽地攀升到蔚蓝的天穹中。他的思绪在虚空中无拘无束地游荡、盘旋，跨越时间与空间的阻隔，在每一处角落与缝隙里，都留下自己的印记……
恍惚间，陈沅的眼前浮现出一张恭顺、柔媚的脸——
林续。
“我怎么会在这里想起他？”
陈沅一下子惊醒了，掩饰般地握紧手里握住的捕杀器，眼睛玻璃珠一样地活动起来，迅速罩上一只紫黑斑纹的蜘蛛。
于是几秒钟过后，灰蓝色外套上又粘上几粒紫色的蜘蛛粉末，同它嘴里吐出来的黏糊糊的丝线一样的恶心，紧紧地贴住衣料表面的反绒。
好在，相较更加醒目、格格不入的乳白与与灰黑，这点色彩的掺杂好歹不这么显眼。
陈沅举起手正要擦汗，又犹疑地放下来，在裤缝上搓了几道。
“嗞——”
电动门滑开的动静夺走他们的注意力。陈沅往门的方向看去——是刘千松。
“教官，您......”
面对两双瞧来的眼睛，刘千松清了清嗓，慢悠悠地说：“去楼上吧，改地点了。”
“……”
见到两人无动于衷，他又补充了一句：“放心，我打了申请，就是正顶上的一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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课后，刘千松吩咐陈沅单独留下来。他试探地叫白奉恩在门口等他一会儿，对方没有回应——果然不是什么大事。陈沅心下舒坦不少。
“你最近要注意点。”刘千松将手拢在嘴边，语焉不详地嘱咐，“如果有人约你斗殴什么的，不要去。”
“为什么？”
“你记住就行了，哪有那么多为什么？”
他凶狠地瞪视陈沅一眼，目光又迅速坠落到地面海蓝色的泡沫软垫上。陈沅反射性地在裤腿边摸索，以为这边的教室里也遭受到虫子的袭击。
然而，什么也没有。
他回过神来，正要询问。对方已然仓促离去。
白奉恩跑进教室，到他的跟前，抬起下巴戳向远处的人影问道：“他留你干嘛？”
陈沅也不知道。
“你知道战场那边发生的事情了吧？”
“你指的是......”他迟疑地将手揣进外套的兜里，“虫族袭击？”
“嗯？”
“就是......我们填进三个小队的......那件事？”
陈沅咳嗽一声。
“......他说我最近惹上事了，不要轻易出门。”
“你惹上什么事了？”白奉恩立刻叫唤起来。而后他又皱起鼻子，问道：“不对，那这和战场有什么关系？”
“鬼知道。”
他不可置信地盯住陈沅，“你怎么......”
后者终于绷不住哈哈大笑。
学校里的时光如流水一般平淡的流淌过去了，上课、吃饭、睡觉，一切按部就班，或许只有再度经历过一次的人知晓这种安逸的分量。陈沅贪婪地享受这样没有负担的生活。没人找他的麻烦，他也无意去探寻原因。有一次在清晨望向窗外，他竟还以为自己是树梢上啼啭的鸟雀，快乐，自由又无忧无虑。
如果没有意外发生，他或许会在周末，保有一份平和的心境登上惠济山，与林少爷共度一个美好午后。
陈沅的愿望十分美好，可他的存在就是意外本身，身边注定不会风平浪静。
四天后，帝国权威官媒发布了一则新闻——
“虫族入侵M4星云，梦女星危在旦夕。”
听到这则消息的时候，陈沅正和白奉恩在食堂里享用午餐。他们的右手边是食堂恩惠的巨型投影，以确保每一位学生能够在用餐时将帝国正在发生的事情一并咽下去。有个女学生刚打完饭菜，一抬头就看见面前白色幔布上的硝烟与残垣，手腕一松，连人带饭地摔倒在地。
陈沅的座位就在附近，他正和白奉恩商议要不要再打一份饭菜，目光朝向档口，便也偶然地眼睁睁地看见她狼狈坐倒。白糯的米饭、青绿的菜叶、灰褐的骨汤尽皆抛洒到空中，又纷纷扬扬地坠落下来。陈沅夸张地往身后一缩，又讪讪地，若无其事地坐直身体。可待他再看一眼现场，那些饭菜竟似一下子神隐了，唯见一条逶迤在地的殷红色长裙，镶嵌在灰蒙蒙的石砖间，像是一团静静燃烧的火焰。
她低垂着脑袋，既不说话，也不动作。两只手的十指死死地抠在地上，即便胳膊溅有菜汤也无意擦拭。即便有人几度想要伸出手搀扶，待伸到近前，又为这副拒绝世界的模样而迟疑。有些被饭菜波及的学生低声抱怨，但到最后，这些声音止息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