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5、新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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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琳娜的灵魂虚影完全消散之后，中枢里终端亮了起来，蓝色的光芒从晶体之上幽幽地亮起，像是被注入了生命的活力一般。
她的灵魂碎片融入了本来就由人鱼的骨骸铸成的终端之中，再次激活了弥留之国的净化功能，发丝一样放射除去的黑线也带上了一抹蓝色，所经过之处，无论是清道夫还是徘徊不去的黑影，都被传输回了中枢之中。摇摇欲坠的弥留之国边界在其运转起来之后开始变得稳固。
“感谢您，我将永远留在这里守望着弥留之国。”
动听又飘渺的声音自终端中传出，艾琳娜的灵魂没有消逝，而是与这个国度同在，源源不断净化着这个世界。只是她残存的力量有限，无法完全将黑色的物质转化，只能减轻天地之间的污染程度。
不过这已经达到了白杉月的预期，只要这一道最后的屏障还能起到作用，人类的文明或许就没有那么快走向末路。
她从弥留之国抽身而出，身边的景象又恢复了熟悉的黑色与密密麻麻的时间支线，远处的节点闪烁了几下，还是亮了起来，虽然光芒微弱，但这却代表着死路之上又开辟了新的分支，代表着希望。
对于人类来说，在末世之下，大概又获得了一线生机。白杉月想过让人鱼一族也避免灭族的命运，但艾琳娜阻止了她。
“这是我们的既定的命运，如果你改变了一个种族的未来，所带来的蝴蝶效应不是这个星球可以承受的起的。”
艾琳娜说得没错，就连祂也没有办法做到这一点，因果的循环是不可抗拒的力量，就连如今与祂做了交易的白杉月也仅仅只能够多给人类一些时间而已，并不能将他们的命运从第一纪元开始完全改变。
她也想过干脆抹消自己的出生，这样或许后面一系列事情都不会发生，基地会继续存在，人类也会拥有一个最后容身之所。但祂怎么会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在白杉月生出这样的想法之后，就遭到了警告。
那样的时间通路被强行关闭，她无法修改这个节点。她注定要出生在这世界上，去承受生命中不可承受之重。或者说，她的生命并不属于她自己。从一开始，就被打上了祂的烙印。
祂在提醒她这一点，同时告诉她，基地那里的法阵现在可以由她自己去解除，毕竟它的生效对象只能是人类的凡体，白杉月现在已经不属于那个范畴，术式中找不到向她这种存在献祭的方法，悖论产生，所以从一开始写下的时候就不会生效。
这算是为数不多的好消息，只是经过了这么久，他们还是没能回到地表生活，仿佛一切都回到了原点。这次不会有一个一心想找到人类未来的人再出现在这个族群之中了。
随着白杉月一点点抹去献祭阵法的术式，她本身存在的痕迹也在淡化着，从不熟悉的陌生人到亲近的人都在会慢慢遗忘关于她的事情。其中也不乏一些特殊的人，比如她的父母和兰玲玲，除非强制记忆清洗，否则她们或多或少都会记得一些。
只不过一个族群群体遗忘的时候，少部分人的记忆并不会被当真。人类就是有些奇怪的约定俗成。这似乎是社会体系的构成基础，在高维度空间之中却并不需要这些约束。
当白杉月认为已经没有可修改的节点之时，原初的血液大部分都已经聚集在了她身上，她已经再没有回去的可能了。经久不息的文明一幕幕汇聚在她时间的每个细枝末节上，它们奔涌着向未知的海洋而去，如流水不复回。
祂的力量在逐步与她同步，身体之中苏醒了什么全新的生命。白杉月只觉得自己的灵魂已经被侵蚀，正在被另外一种意志所替代。她不会变成蜉蝣一般的存在，血液让她会重新诞生成最独特的存在，大概这也是祂所没有想到的。
白杉月俯视着大地，亿万年前的山川河流尽在眼中，又逐渐枯萎，人类的文明还有多少年，一目了然。只是不知在注定结局的情况下，他们还能走多远。然而这也已经是她没有办法插手的了。
用自己的灵魂乃至作为人类的身份去换取了一个不大确定的未来，这不是一笔划算的买卖，不过白杉月前所未有地感到了宁静，与深深的疲惫，好像下一秒就要沉沉睡去。
但在诀别时刻到来之前，她还有两件事要做。兰玲玲和周可还有她的蓝闪还被困在这里，她已经不需要那些附加的献祭，必须让他们回到人类的世界。
说：“我想，这么一点要求你也不会不答应，你已经不需要他们了。”
“当然，作为庆贺你的新生，吾等会送上贺礼。”声音自四面八方涌来，震得白杉月已经脆弱不堪的灵魂又多了几道裂缝，她勉强维持着最后一丝意识，看着兰玲玲和周可脱离了晶石，被越送越远，蓝闪也同样被解放出来，只不过他们都处在昏迷状态。
白杉月不确定蓝闪的记忆会不会同人类一样被模糊掉，只是离开了她，也大概能过得不错，只希望它不要再回来寻找了。
“父亲母亲……”第二件事，白杉月也想让他们自由。
不过他们已经沉睡了太久，意识几近溃散，即便是身体从这深渊出去，也永远醒不过来。现在她可以容纳他们的灵魂，像当初母亲孕育自己一样，她们将成为一个族群，在群星之间再次相见。
她的请求也被满足，对于同胞，祂似乎有无限的耐心和宽容。大殿之上的王座升了起来，仿佛在迎接祂们最初的王。
基地队友的面孔接连走马灯似的从眼前滑过，大约是意识要走到尽头，每一件小事白杉月都记得很清楚，譬如吴奕家的女儿今年也快十一岁了，基地还在的话，不久应该就会去庆祝她的生日；新入队的队员的配枪许可还没有签发之类的……
“队长，队长……小白，我们会陪着你。”
“我们回家。”
她是深渊，是群星，是模糊了时间与空间的一切，却唯独不再是身为人类的白杉月。
兰玲玲睁开了眼睛，冰冷的风吹来，她打了个寒颤，起身发现自己躺在漆黑的大地上，她记得是来到了深渊的入口……可是面前哪里有什么裂缝。她是来做什么的？好像是要陪一个人回家，但那人的身影在心中渐渐模糊，短短几分钟，她已经想不起来那人的模样和姓名。
黑色看久了她感到一阵头晕目眩，晃了晃自己的脑袋，这时候才注意到身边还躺着一个男性，哦，那是跟她一起的队友。天地一片寂静，仿佛只剩下了他们两个。她只记得基地能量紧缺，他们出来寻找下一个碎星能源矿脉，半路上开始下起了黑色的雪，所有人都说人类要完蛋了，他们被卷入了深渊的气流之中，不断坠落。
周可悠悠转醒之后也一脸茫然地看着面前的空地，想不起来自己到这种鬼地方是来干什么的了。车辆就停在离他们不远的地方，引擎还没有熄火。他们记得所有的事情，却唯独想不起来与这个地方任何有关的事情。
“先离开吧，他们还在基地等着我们回去。”周可站起来说，这里看着荒凉，处处都透露出不详的气息，实在不像是能够住人的样子。
“是，队长。”兰玲玲一骨碌从地上爬了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尘。上车前她鬼使神差地回头看去，一瞬间的失神，恍惚间她好像看见一个长发的背影正逐渐远去。
眼睛里落下一滴泪，她好像确实经历了些什么，又遗忘了最重要的部分，只觉得心中空了一块。
身负双翼的黑影贴地飞过，在他们离开的地点一遍又一遍盘旋，发出凄凉的长鸣，直至声音嘶哑，像是失去亲人的孩子般悲恸的嚎哭。
普通人不会知晓，也不能记得深渊里发生的一切。随着白杉月的离开，所有人的记忆都会被磨灭，包括她最重要的队友们，也都不会记得曾经还有个队长。她已经成为了时间轴上不再存在的人，以另一种新的形态存在着。
肆虐多时的黑雪停了下来，正在逃亡途中的人类发现了这一点，有些茫然，他们是为什么要离开基地来着……？大地上被染黑的部分也在慢慢褪色，仿佛旷日弥久的黑暗冬日正在结束。他们纷纷停了下来，看着太阳从沉重的浅灰色云层中一点一点露出原本的光芒。
海裔停下了前进的脚步，可蓝色围困了大部分的陆地，仅存的那一片仿佛一座孤岛。劫后余生的欣喜出现在还活着的人脸上，也有人也黑夜中悄然失去了呼吸，冻得青紫的尸体被潮湿的蓝色土壤吞没，成为新土地的养料。
海水咸腥的气味从土壤中散发出，空气似乎都变得粘稠起来。不过正沉浸在喜悦中的人们却并没有太在意这样的气味，有了阳光的照耀，一切都好像会好起来。
深渊合上了窥视人间的眼睛，带着新生的神祇回归了群星之间。来自南方海洋温暖的风拂过千疮百孔的大地，带来了文明复苏的讯号。
新的轮回，从这一刻开始。
作者有话说
第95章 新生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