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19、[仙乐旧事]百剑穿心 ...
-
第二日,谢怜大抵起床想修整一下凌乱的发型,却当场大叫起来,风信冷不防被他吓了一跳,道:“怎么了?!怎么了!”
谢怜脸色苍白地指着镜子道:“他!我……我、我……”
风信盯着他的脸,叹了口气,道:“殿下,你才发现自己脸上有伤吗?”
谢怜再拿过镜子一照,只见伤疤映在脸上,失魂落魄的神情。
风信道:“殿下,你……是不是太累了?还是被那臭小子气到了?听我的,最近你别出去了,还是多休息吧。”
风信背了弓、提了凳子就要出门去,谢怜忙道:“不是!我……”
风信一面推门,一面回头:“还有什么?”
……
风信已经出门去了,我对躺在床上的谢怜言:“别害怕,殿下,白无相想捉弄你,折磨你,他想让你变成他的复刻版。”
谢怜沉闷地点点头,昏昏沉沉睡了一觉。我一边先出去工作了。
傍晚我回来时,听到谢怜房中传来物体移动在地板上的摩擦声以及水流声,他估计醒来了才察觉自己二十多天没洗漱,便开始沐浴。
突然听到他毛骨悚然地喊:“谁!是谁干的?!”
他估计跳出来时撞倒了浴桶,一声巨响,整个屋子登时水漫金山。我顾不上什么男女有别了,明明知道没有什么大事情,还是闯了进去。隔壁屋里的国主王后也都被吓到了。王后扶着国主进来。
谢怜赤着身体倒在地上,满地都是水,她吓得快哭了,扑上来抱着他道:“皇儿,你是怎么了啊!”
谢怜披头散发地抬起头来,反手抱住她道:“娘,鬼,有鬼,有鬼缠着我啊!他一直跟着我!”
他这样子看上去就跟疯了一样,王后再也受不了了,抱着儿子心疼得哭了出。冬日的寒气冻得谢怜一个激灵,道:“衣服。快看那衣服!……”
哪里是什么白丧服啊?白无相解除幻术后呈现在眼前的还是谢怜白道袍吗?
谢怜见此咆哮道:“你到底想怎么样?你在玩儿我吗?!”
王后忍泪抱着他道:“皇儿你别生气,先把衣服穿上,别着凉了……”
我将白道袍披上,言:“殿下,你别因此折磨自己,也别害怕,不然正中他下怀。”
那一日,风信回来的也很晚,比以往倦容更深。剑兰和他估计起了点口角。而谢怜已经等他许久,迫不及待地道:“风信!快来,我有很重要的事情对你说。”
风信却道:“刚好,我也有点事想跟你说。”
谢怜问道:“什么事?”
风信迟疑了一下,道:“还是殿下你先说吧。”
谢怜低声对我们道:“风信,你千万小心,白无相回来了。”
风信勃然色变:“白无相回来了?为什么这么说?你看到了?”
谢怜道:“对,我看到了。”
风信脸色发白,道:“可……可不对啊,为什么会被你看到?为什么被你看到了你还安然无恙?”
谢怜把脸埋进手里,道:“……我也不知道!但他不但没杀我,而且还……”
谢怜讲述这几日的诡遇,风信脸上的震惊渐渐褪去,只好道:“好。这几天我不出去了,那小子送来的东西……应该能撑一段时间。”
慕情这个傲娇走的时候还是把东西都留下了。谢怜点了点头,又道:“对了,你要跟我说的是什么?”
风信又迟疑了。顿了顿,他开口,竟是难得的吞吞吐吐起来,一边抓着头发,一边道:“其实也……殿下,以及闻谦殿下你那里,还有钱吗?或者什么能典当的东西?”
谢怜愕然道:“啊?你问这个干什么?”
风信硬着头皮道:“……没什么……只是如果有,能不能……先借我点?”
谢怜苦笑道:“如果我有的话,你就不用天天出去卖艺了。”
风信叹了口气,道:“我想也是。”
从那天以后白无相作怪的次数越来越多,或是在谢怜挑水时的水中,也或是躲在窗帘下。
一次我寻思着谢怜没睡着便进了房门,摊开道德经一边看一边听他小声倾述这些日子来发生的事。
好不容易,他躺在破席上睡着了,我也趴在桌上静思。突然那边门传来一些动静。
我惊醒后,谢怜有心口砰砰狂跳,小声对我言:“是谁?如果是父皇母后和风信,何必这么鬼鬼祟祟?”我们便一起靠到了那扇门旁。
谁知,真的是他父皇母后和风信,当真是鬼鬼祟祟的。风信的声音压得极低:“殿下休息了吧?”
王后也是很小声地道:“睡下了吧。”
国主道:“好不容易才睡着,你们明天莫要太早喊他,让他多睡一会儿。”
王后道:“唉……这样下去,皇儿什么时候才会好啊?”
风信低声道:“他最近实在是太累了才会这样。发生太多事了。劳烦二位陛下也盯紧一些,如果殿下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千万马上告诉我。但是不要被他觉察到了,还有,不要说些刺激到他的话……”
我看了眼谢怜谢怜,他脑子估计里一片空白,接着他抬手“啪”的推开了门,屋里三人齐齐一惊。风信站起身来:“殿下?你怎么没睡?!”
谢怜劈面:“你不相信我?”
风信一怔,道:“我当然相信你!你……”谢怜打断他道:“那你刚才那些话是什么意思?是说我看到的那些都是幻觉,是我自己的妄想?”
国主和王后想要插话,谢怜立即道:“别说话!这些事你们不懂!”
风信道:“不是!我相信你殿下!但你最近太累了也是实话!”
谢怜看着他,没再说话,一语不发,掉头出门。风信追上去道:“殿下,你去哪里?”
谢怜强作冷静道:“你不要管,不要跟上来,回去。”
风信道:“不是,但是你要去哪儿?我跟你一起去。”
谢怜打定主意,突然狂奔,风信脚程不如他快,不一会儿就被他远远甩开,只能在后面喊,国主和王后也出来了,一起喊他,谢怜却充耳不闻,只好跟着他一起跑过去。
跑了好久好久,过了好几天,看见了一座太子庙,里面有一群人面疫患者,我感到了不好的预感,如果猜的没错的话,这就是百剑穿心。
我刚穿进去,便看见谢怜被紧紧地用白绫绑在神台上,身下就是那个残破的底座。许多人挤在神台下,正圆睁着一双又一双的眼睛,齐齐注视着他。
君吾,哦不,是白无相,白无相正温声道:“你们忘记了吗?他是神啊。也就是说他是不死之身,免疫的方法就是拿剑捅他。”
我奔过熙熙攘攘的人群,跑到神台旁,白无相看了我一眼,半哭半笑的面具仿佛在嘲讽我,他估计为我会阻拦那些人吧!
不会的,我知道没有用,没有人可以阻挡他。所以,我言:“白无相,那就让我来代他受这吧!”
白无相面具下传来类似于哭笑的声音,:“你确定?那你会死的,你不是神。”
神台下注视我的目光越来越多,谢怜恐慌的眼神看向我“不要,惟忆,你会死的。”
我对着谢怜也是对着神台下的那些原仙乐国百姓,大声的说:‘家父曾言“若是为仙乐国百姓而死,则死也是荣光”’
“我作为仙乐国的闻谦公主,从十二岁被国主逾矩赐封。我当公主五年了,却没为国家做什么大事,不过是偶尔带个面具恩泽百姓或是上战场杀几个小兵。
我做享了公主应有的权利,却一直没有付出足够多的责任,而如今,堂兄和百姓皆有难,我如何不作为呢?我无谓死亡,因为你们曾是我仙乐国的百姓,请刺吧!”
一对夫妇的小孩感染了,正着急。听我此言,便颤颤巍巍地拿起剑,向我磕了几个头,刺向腹部,再拔出道歉。
“那个,夫人,帮我拿一下我里衣左衣兜的药,有点止血止痛的效果,不然我还没等你们刺完便死了。”我感受着剑刺穿胃后类似于火烧的疼痛,哑着嗓子对她说。
那妇人抖着手拿出药,帮我打开,我软绵绵的接过,把里面十几颗药吞下,然后对一位年轻人说:“别捅喉咙哈,不然我做了鬼声音会一直难听。”
年轻人对我作了好几个揖,弱声道:“对不住了,我不想的,我真的不想的,但是我实在是没办法,我刚成亲不久,我老娘和娘子都还在家里等我……”
说着说着,他也说不下去了,闭着眼拔起那黑剑,捅下。
一个卖艺人发作了,看了一眼我和谢怜,跑了出去。
谢怜看着我,泣不成声,可是自己被绑着,无法为。挚亲之人被别人伤害,自己却无法保护他,这无非是天底下最痛苦的事情。可比他本人被百剑穿心来的痛苦百倍,他身后有一个小鬼火,在低声安慰他。谢怜跑出来时只穿了一件里衣,又是在高山上,肯定是很冷的吧。那团鬼火靠近他,仿佛想燃烧自己为他取暖。
后来他们刺的倒是顺畅了不少,我身上的淡金衣服上染上不少鲜血,牡丹花染成了红色。
然后白无相对这这些自以为活下的百姓放声嘲笑,:“她说让你们刺,你们可真刺了,真是一群好臣民,哈哈哈哈哈。”
然后他把太子庙烧了,给我们设了个法术屏障。隔着屏障,我听到那群人在那里奋力挣扎和嘶吼的声音。但就是逃不出去。白无相信
……
不知过了多久,我都快昏过去了才结束,白无相松开了谢怜,他迅速奔过来,那条白绫掉了下来,浸在鲜血里。我注意到他旁边的鬼火化了个形。
白无相估计帮我施了点法术,不然在被刺到一半的时候,我估计就死了,我现在法术解除了。
君吾他想让谢怜绝望,让他认为苍生不配,从而屠尽苍生,但我知道,即便如此他也不会。他也想折磨这些仙乐人。
谢怜抱着我,感受怀中的我呼吸逐渐消失,他越过那些焦尸,跑下山去。
“陈惟忆,你不许死,风信还有父王母后都在等我们回去。还有慕情,我不相信你对他没有感情了,他还爱着你,你努力一下,我想办法找到慕情所在的地方,他肯定可以救你”他跑着,穿过人群,不顾那些人诧异的眼光。他匆忙,害怕。
我对他说:“殿下,堂兄,谢怜。还记得我跟你说过我被囚禁那件事吗?其实那次救我出来发现我的并不是父亲和林将军的手下,而是你。腰牌被那奸人拿走了,我比乞丐还邋遢,我伤了奸人跑出去的时候,先遇见了你,你给了我药和绷带,帮我包扎。而且那奸人其实有帮手,被你提前一两天除了。”
“还有,在那件事发生一年后,母亲重病那次,我去放河灯,你没认出我,正儿八经地教我写祈福语。后来,我看见你在御花园荡秋千,戚容推着你,你荡的好高,好高。”
“殿下,我愿为你而死,不会后悔的,就算你让我去死,我也心甘情愿,你是我的光啊!”
“堂兄,照顾好他们,不要太怪慕情,他就是傲娇”
“谢怜,把我葬在牡丹花丛吧”
我闭上了眼睛。一直强撑着说话,觉也没有睡好,我真的好累,好累,等我睡一会,就睡一会儿就起来……
我说的不是假话。前世,我是个双向情感障碍症患者,休学在家,避开家人朋友,躲在一个出租屋里,很少进食,等待着死。直到我知道了墨香铜臭,直到我打开了《天官赐福》。但后来我还是因为这种原因,自我了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