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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宝石失明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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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弯刀,是玫瑰,是红宝石。”
——博尔赫斯 《致酒》
《完全自杀手册》在幽暗的空间内散发出淡淡白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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鸥外从办公桌的文件架里抽出一个信封,边看着它边道:“太宰君,所谓的首领呢,既是站在组织的顶点,也是组织整体的奴隶。要想让Mafia永远发展下去,就必须进入所有污浊之地,将整个身体都投进去。减少敌人,使同伴的价值最大化,为了组织的永存和繁荣,只要合乎逻辑,不管多么残忍的行为也得去做。你明白我说的意思吗?”
“这样啊……”太宰的声音仿佛是从喉咙中挤出来的一般,他的脸色一片苍白,“原来是这么回事。”
太宰旋即转身,背对鸥外。
“告辞了。”
“你要去哪里?”鸥外冲着太宰背后问道。
“去织田作身边。”
太宰低着头一直走到办公室的出口前。当太宰正要伸手去碰带着装饰的把手时,身后响起了好几个声音,仿佛是金属互相碰撞般的,又像小零件互相咬合般的声音。
听到那个声音,太宰的动作一下子停止了。随即他便意识到自己的失败,闭上了眼睛。
只见从隔壁房间中悄无声息地出现了四名身着黑衣的武装Mafia成员,每个人手里都举着自动步枪,枪口正对着太宰。鸥外还维持着与刚才一模一样的姿势,对太宰露出微笑。
太宰指向鸥外手边的黑色高级信封:“不管Mafia的力量有多强大,还是经常害怕得罪异能特务科,害怕被他们彻底镇压。因此,你提出了一个交易,作为击溃MIMIC的代价,让政府发放了那张证书。”
鸥外的笑容变深了。
“为了得到那张许可证,首领,你从几年前就开始谋划了。你为了让异能特务科坐立不安,不得不采取行动,故意将敌对组织引到横滨来。”
“太宰君,”一直沉默不语的鸥外这时第一次打断太宰的话,“你的推理真精彩,我没有任何要订正的地方。我想问你一个问题,我做的这些哪里不对?”
“……”
“我说过吧,我从来都是为整个组织着想的。我现在拿到了异能开业许可证,切切实实地得到了政府对我们从事非法活动的认可。而织田作之助现在正付出自己的性命,帮我一点点解决那些棘手的亡命之徒,这可是大功一件啊。可是,你为什么要这么生气呢?”
“我……只是,”太宰挤出了声音,“无法接受罢了。把织田作偷偷抚养孤儿的地方泄露给MIMIC的人,是你。是你杀了孩子们,为的就是把织田作——这个唯一能与MIMIC指挥官抗衡的异能者,扔给敌人。”
“我的回答还是不变哦,太宰君。只要是为了组织的利益,我会不惜任何代价。何况我们Mafia可是集这座城市的黑暗、暴力、蛮不讲理于一身的组织。事到如今你还在说什么傻话呢。”
“我的做法的确没有利益,但我要去的理由只有一个——因为他是我的朋友啊。那么,告辞。”
鸥外双臂交叉,面带浅笑望着太宰的后背,什么也没有说。
太宰穿过门走向走廊,最终走出了他的视野。
☆☆☆☆☆☆☆☆☆☆☆☆☆☆☆☆☆
少年猛地自床上坐起,大口大口地喘气,额角冷汗顺着粘黏在一块的发丝滑落。他整张脸毫无血色,眼下浮着团浓郁的青黑。嘴唇干裂且苍白。
一时间,黑漆漆的集装箱内,唯余他略显急促的喘息。
这少年一头蓬乱的黑发,右眼为绷带所遮挡,身形纤瘦,明显有些营养不良——这是太宰治,此时正值十六岁。
少年神色阴郁地伸手碰了碰被绷带缠绕的右眼。
忽然,寂静到氛围弥漫着些许恐怖的室内,一阵突兀的电子声响起。太宰扫了眼屏幕,是森鸥外来电。
他沉沉吐出一口气,迅速调整好情绪,接通了电话。
“喂。”太宰治冷冷道,“这么早给我打电话是有什么急事么,首领。”
尽管太宰已经极力掩饰过,但他尾音泛起的些微颤抖,仍然暴露了他此刻情绪不佳的事实。
对面默了默,才道:“太宰君又做噩梦了?”明明是问句,语气却肯定无比。该说不愧是森鸥外么?果然敏锐啊,一下就察觉到了。太宰这样想着,嘴上却轻描淡写地将这个问题一笔带过,“森先生有事还请直说。”
森听着太宰略显不稳的声线,忽然提议:“太宰君要不要考虑搬来跟我一块儿住?”
太宰闻言顿时懵住:“您是说……首领休息室?”
“是啊。”
太宰面无表情地拒绝,“那还是算了吧。”
“可是最近天气那么潮湿,你身子原本就差,再住集装箱,少不了要病一场。病了就得打针吃药……”
“停。”太宰打住森的絮絮叨叨,长出一口气,“我会考虑的。”
“呀,那真是再好不过了。”
“别说得跟我已经答应了似的啊。”
森呵呵笑了两声,把新的任务要求简单与他描述后,让他到办公室来一趟。
“现在么?”太宰问。
“现在哦。”
太宰叹了口气,“好吧好吧。遵命,首领。我现在过去。”
通话到此结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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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宰正走在耸立于繁华区里的Mafia本部。他独自搭乘玻璃电梯,按下最顶层的键,闭上眼。
事实上,自那个怪诞的梦醒来,他的脸色便一直不怎么好。他把这归结于梦境的片段太过真实,简直如同亲身经历过……
就和预知梦似的。
为什么这么说呢?因为他十分清楚鸥外的算计、心理和逻辑性。他毫不怀疑,等自己的利用价值被彻底榨干后,对方便会果断抛弃他这颗无用的废棋——确实是那家伙会做出的事啊。
毕竟森曾在他面前直白的表达过——
“所谓的老大,既是组织的顶点,又是组织内所有人的奴隶。只要是为了组织的存活与利益,老大就会自愿投身种种污秽之中。我会培育下属,将其安排到最合适的位置,必要的时候也会将其舍弃。只要是为了组织,无论怎样残忍的行径我都乐意去做。这就是老大。一切都是为了保护组织,还有这个值得我去爱的城市。”
喊,真是不爽啊。被森先生算计什么的。
不是从一开始就知道么?一切有追求价值的东西,在得到的瞬间就注定会失去。
没有什么东西值得我们不惜延长痛苦的人生去追求。
没有。
太宰捂住心口,目光忽明忽暗。
可是为什么,明明是早都知道的事,真的等这一刻来临时,还是会心痛到无法呼吸呢?
不,别去思考了。停下,不要再想了啊——
他感觉自己此刻头晕得厉害,胃部也隐稳作痛。
怎么回事。
他面色煞白,额上、手心及后背不断有冷汗冒出。太宰扶着电梯墙壁艰难喘了几口,觉得心脏仿佛正被一只大手牢牢攥住,对方不过稍稍施力,便令他难受万分。
想死。
好想死……
……
//
电梯很快到达目的地,太宰睁开眼。前方尽头便是首领办公室。
他微微敛容,向前走去。
他毫无阻碍地进入门内,来到宽敞办公室中央的那张大办公桌前。办公桌对面坐着Mafia的首领,森鸥外。
“太宰君动作比平时慢了不少,出什么事了吗?”森双手托着下巴,微笑道。
太宰缓缓摇头:“没事。”
“可太宰君的脸色分明很糟糕啊。”森用担忧的语调说。
太宰极其复杂地瞥了森一眼,微微咬唇,欲言又止。
森看着少年一副强撑着摇摇欲坠的模样,突然沉下了脸。正打算说些什么,就见太宰在他面前直直倒了下去。
森瞳孔骤缩,来不及多想,立刻从座位上站起来:“太宰君!”
……
“治!”爱丽丝扔下手里的东西,焦急地跑向太宰。
……
//
太宰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首领休息室的大床上。床边摆着输液架,药水通过导管输入连接他手背的针管。他动了动唇,嗓子干到发不出半点声音——于是他只得转头,将目光移向正跪坐在地板上画画的爱丽丝。
爱丽丝感受到床边的动静,忙放下手中的画笔,大声冲门外叫道:“林太郎!治醒啦!”
没过多久,森便从门外走了进来,面上带着一贯的恰到好处的微笑。只是那笑意未达眼底,看久了甚至令人背后发凉。
“太宰君今日起便搬来与我同住吧。身体差成这样可不能再乱折腾了。”森用不容置喙的语气宣布道。
“是森先生太大惊小怪了。”太宰一时半会儿还不想看见森,更遑论与他日夜共处一室。
“谁叫太宰君总让人放不下心呢。”森无奈地耸肩。
太宰不满地噘嘴。暖黄色的灯光落进他眼底,仿佛盛了颗小星星——他的眼睛在灯光下呈现一种明亮而清透的紫。森见状微怔。
“太宰君,你……”森欲言又止。
太宰歪头,疑感道:“怎么了?”
此时爱丽丝也发现不对了,“治的眼睛,变得和林太郎一样了!”
两人闻言,均齐唰唰地偏头看过来,眼神出奇地相像——同样的令人毛骨悚然。不过森惊讶于“爱丽丝为什么要用这种奇怪的形容”;太宰在意的则是“什么啊!为什么要把他和一个变态幼女控扯上关系”!好在他们可怕的视线只在爱丽丝身上停留一瞬便收了回去。
事实远胜于雄辩。
森诡异地沉默片刻,将桌上的镜子拿给太宰,“太宰君还是自己看看吧。”
太宰接过镜子,欣赏一会儿,给出评价:“别说,还挺好看。可是为什么会这样?”他困惑地眨眼,暗紫色的眸中满是天真无邪。半阖眼时,则像个善于恶作剧和盅感人心的小恶魔。
森饶有趣味地看着少年在镜前摆弄表情,像个得到新玩具的小孩儿一样,可可爱爱。
只是很快又像想到什么似的,森忽然愣住,苦涩地摇了摇头。
不。不是“像”。他原本就还是个孩子,不是吗?
“太宰君这几天有碰到什么异常事件么?”森问。
太宰仔细回忆了这周以来的发生的事,确认没有异常。哦,除了今早那个诡异的“预知梦”。
森半信半疑,“身体还有什么不舒服吗?”
“没,”太宰生无可恋地瘫在床上,“就是有点乏力。恐怕不休息个十天半月都不能再继续工作了。”
“……”森挑了挑眉,不予置评,“算了,不然还是做个全身检查吧。” 反正多半也问不出什么东西,还不如直观的数据更让人信服。
“不用了吧森先生。”太宰十分抗拒,“又不是什么大事。”
“不可以哦,听话。这是为了你的安全着想。”
“……好吧。”
……
//
“确实没什么问题。”森看着医疗检查结果,蹙了蹙眉,“但是太宰君你毛病不少啊,平时到底有没有好好吃饭和睡觉啊,身体竟然比两年前更差了。”
太宰哼哼两声,左耳进右耳出。
“现在是看不出什么问题,具体的还有待观察。以后你就与我同吃同住。还有,少吃点儿螃蟹,你的胃如今可经不起随意造作了。”
太宰鼓起脸颊,气乎乎地说:“明明是森先生一大早把我叫来,害我连早饭都没来得及吃。”
“你说的对。所以刚刚我已经吩咐人去准备了,不久便会送——”森签完最后一份文件,抬头,瞬间没了声。他眼中俱是错愕,这真是他少见地露出被吓到的神色。
——太宰哭了。
准确地说,太宰正面无表情地掉着泪。
“太宰君?”森险些以为自己眼花了。
“唔,其实我也不清楚,突然就这样了。”
森沉沉盯了太宰片刻,随即夸张地扶额,看上去十分头痛:“哎呦,这下可难办了。”
爱丽丝递给太宰两张纸巾,让他擦擦眼泪。“治……”她担心地唤道,“是中了什么异能吗?”
森摸着下巴摇头:“不会的。太宰君可是连欧洲都不曾有过的究极反异能者。理论上来说,任何异能力都无法对他起效。只能是另有其因。”说着,他看向太宰,问,“太宰君是现在什么感觉呢?”
“眼泪停不下来,貌似不是我能控制的。心脏,呃,闷闷地疼……”
仅观察外表,太宰镇定的表现让森根本无法判断他的症状有多严重。于是森只得叹息一声,妥协道:“那么这段时间,太宰君就先好好休息吧。”
“诶——”太宰眼神瞬间亮了。他惊喜得差点儿跳起来,欢呼道:“可以不用工作了吗?太好啦!假如这个病症能够慢慢让人死去似乎也不错啊。”
“胡说什么呢。”森敲了敲他脑袋,像要责备他似的皱起眉,“我可还很需要英才太宰君继续为我效力啊。”
“也对。毕竟我这么好用的手下,森先生打着灯笼也找不出第二个啊。有价值的时候为您当牛作马赴汤蹈火,等价值被榨干就可以随意丢弃。”太宰眼底覆着阴翳,嗓音平淡,内容却犀利,“也不过是个可以随时抛弃的无用之棋罢了。”
森哑然,情绪在心中波涛翻涌。
“你……”
少年的目光静静地贯穿森,仿佛一台能够透视人体的医疗器械。森感觉自己的心狠狠揪了下,苦笑:“太宰君这么说我可是很伤心啊。”
男人与少年沉默地望着彼此。
下一秒,太宰的表情又变回先前那副懒洋洋的样子,“我开玩笑的。”
森沉默不语地观察太宰。
少年翘着二郎腿,表情一如既往地让人看不透内心,如同结冰的湖面一样平静。良久,太宰忽然叹了口气,“啊……好无聊啊。这个世界为什么这么无聊呢?”
森捏着检查结果的手指紧了紧,这两年间他不止一次地听太宰这样抱怨。
森垂下眼,“想工作的话,我这里倒是还有几个任务……”
“停停停!”太宰不可置信地瞪视森,“森先生是魔鬼吗?我可是病患诶!原来外面说的都是真的——Mafia的首领是个恋童的变态,就喜好招揽童工,压榨未成年。”
“……”森无语。
这种传言到底哪儿来的?
爱丽丝在旁边跟着大声附和:“治说得对,林太郎是大变态!”
森听了作出一副委屈的模样,“哎呀呀,爱丝丽酱怎么也这样……”
“笃笃笃。”敲门声蓦地响起,“首领,您要的东西已经备好。”
“进来。”
一名身穿黑衣戴着墨镜的下属将一碗瘦肉粥、一盘糯米点心,以及一壶红茶放到桌上后便匆匆告退。爱丽丝看见点心和红茶露出了开心的笑容:“是点心呀!”
“粥是太宰君的,红茶和点心是爱丽丝的。太宰君别看了,快尝尝吧。”森微笑着注视少年。
太宰顿时蔫了。
“要吃完哦,不许剩。”森提醒道。
太宰恹恹地端起碗勺。森见他乖乖吃了,才安下心继续处理文件。
半小时后。
“好无聊啊。”太宰瘫在沙发上,挥舞着双手。
“治要和爱丽丝一块儿画画吗?”
太宰偏头,扫了眼金发小姑娘的画作。画的内容很简单,很快便能辨认出来。左边是森鸥外,右边是太宰,中间穿着漂亮小裙子的女孩儿是爱丽丝。这幅图描绘的是三人在公园野餐的图景。别说,那和乐融融的画面,不知情的还真以为是一家人呢。
太宰看着画,神情若有所思。
“怎么样?”爱丽丝期待地问道。
“嗯。画的很不错哦。”不过要是让他来画的话,爱丽丝估计会被吓哭吧……
“毕竟太宰君那惊天地泣鬼神的画技,也只有他自己才欣赏得来了。”森曾经这么评价道。
太宰无语的同时,忽然发现自己不知何时起已经不再流泪了。他刚想告诉森,结果目光一转,眼泪又开始不受控制地往外冒。
咦——
不、不是吧?
要真是他猜测的那样可就麻烦了。
记得很久之前,他还是津岛家的小少爷时,曾在书柜里看过一本讲述世间罕症奇症的书。上边收集了许多奇奇怪怪的病,比如花吐、化蝶等。其中有一种病症与他当下的状况极为吻合——宝石失明症。
据说患了这种病的人,眼睛会逐渐宝石化。宝石的颜色是患者喜欢的人喜欢/代表的颜色。宝石化为期五天,但也可能更短。解除方法是——双方接吻超过10秒。否则患者将彻底失明。
哇啊真是让人不知从何开始吐糟好了。太宰抓狂地想。
应该不会这么巧吧?
他竟然喜欢森鸥外!!
如果是的话,这绝对会是他今年听过的最恐怖故事没有之一!
那可是森鸥外!他脑子坏掉了吗,看上谁不好?……自己的眼光,怎会差至如此?多么令人痛心!
可恶。
不行不行不行,还不能如此草率的下结论。
再观望一阵吧。太宰在心下暗自祈祷,万一不是呢,对吧?
拜托了,可千万别是啊。
是的话事情就大条了。让他去找森鸥外接吻?那还不如直接杀了他!
……
//
森和太宰同居了。
夜晚,森洗完澡从浴室出来。他身穿暗紫色的丝质睡衣,腰间束带松松垮垮挂着,衣襟大敞,毫不避讳。水珠从湿润的发稍滴落,冷白的肌肤大片大片暴露在空气中,顺着胸膛往下,隐约还可窥见一点肌肉的线条。
太宰惊了。
别的不说,这样的森他是第一次见。
即使从前最落魄的时候,他们也没沦落到要挤一张床睡的地步。他甚至见过森只穿衬衫和裤衩光脚在房间里走来走去的样子。诚然,那时的他对森可谓是半分旖旎心思也无,根本不会关注这些乱七八糟的。因此他从未料想过,森先生居然……还挺有料的。
凭心而论,森长相的确好看,是极具迷惑性的、充满邪气与侵略感的俊美。他举手投足间那种优雅从容的成熟气质,更是妥妥的加分项!
——除了年纪有点儿大、发际线有点儿高之外,其实也没啥别的不好。
……等等等等,他在想什么!
意识到事情走向逐渐变得奇怪的太宰连忙打住,郁闷地低头捂脸。
森擦头发的动作顿了顿。
他不是没注意到太宰在打量他的身体,也并未错过少年眼中一闪而逝的痴迷与懊恼。森眼神微暗,略显玩味地勾了勾唇,笑着出声调侃:“太宰君要是好奇,可以光明正大地看。”
太宰闻言,立马意识到自己方才的目光太过露骨,引起注意了。少年耳尖迅速蔓上一抹惹眼的绯红,他气呼呼地骂,“森先生好不要脸!”
“是是是。太宰大人既然看够了,就快去洗澡吧。”森故意用暧昧的口吻补充,“我先去床上等你——”
太宰一阵恶寒,“森先生你够了。”戏弄我很好玩吗?
“呵呵,玩笑就到此为止吧。太宰君快去洗澡,长身体的年纪,睡眠必须充足才行啊。”
“知道了知道了,森先生越来越老妈子了。”太宰嘟囔道。
太宰一走,爱丽丝就被放了出来。小姑娘脚还没落地便对着男人大声指责起来:“林太郎大变态!居然、居然对治……”
“哎哟我的小公主,你可小点儿声吧,被太宰君听见可就不好了。”森苦笑,语气却听不出多少慌张与歉意。
“哼。”爱丽丝抱着手臂,“林太郎竟然对治抱有那种下流的想法,恶心!”
“哎呀呀,毕竟猫咪如此可爱,但凡是个正常人都无法拒绝吧。”森挑眉,“难道爱丽丝酱不喜欢那孩子么?”
“才不是呢!爱丽丝最最喜欢治了!所以爱丽丝一定会保护好治,不让治被林太郎玷污的!”爱丽丝叉着腰宣布。
“哦?可是爱丽丝酱有没有想过,若是太宰君为我所占有,就等同于我和爱丽丝酱共同占有哦。”森好心提醒道。
金发小姑娘闻言一愣:“好像确实是哦。”
森的笑容变深了。
“哼,林太郎不安好心,我才不会轻易上当!”
“放心,我未有过强迫太宰君的想法。我怎么忍心……伤害我最爱的孩子呢。”森的声音中带几分暗沉的阴影,让人平白感到哀伤。
爱丽丝也沉默下来。
他们哪里敢去想,□□四号楼的楼顶那么高,那孩子闭上眼、带着做梦般的笑容跳下去时,该有多痛。
——不是最讨厌痛了吗?
……
//
另一边,太宰进浴室后,发现自己少拿了件衣服,正打算回去拿。开门开到一半,听见了森与爱丽丝的对话。他愣住,把门又掩回一点儿,只留下一道供声音传递的细缝。
当太宰听到森承认对自己有想法时,数种情感在他心中如暴风般席卷。
森竟然喜欢自己吗!
太宰神色复杂。
可他对森先生……
不,自己真的喜欢森先生吗?太宰质问自己。
他是何其聪明。可就算聪明如他,明知森多数时间都在利用自己,却仍旧选择了无条件地相信对方吗?
太宰猛地垂头,神色有些狼狈。他自暴自弃地想:这次可真是,酥败得彻底啊。
太宰在心底暗叹的同时,不由又想起宝石失明症的治愈方法——与被暗恋者接吻超过10秒。
少年的脸“嘭”一下变红,面上热得简直快烧起来。“和森先生接吻……什么的……也太……”
太宰捂脸,被自己想象的画面辣到眼睛,觉得自己恐怕没救了。
原本他还打算一辈子都不告诉森,把这个秘密带进坟墓的。现在看来,或许也可以稍微、再努力那么一下下?
太宰抿唇。他不怕死,却怕受伤成为残废。如果真到了失明的地步,他大概会果断选择自杀吧。太宰这样想着,刚升起来的念头变得更加坚定了些。
——可问题是,该怎么给森先生悄悄递线索呢?
太宰咬了咬牙。可恶,当初看的那本书叫什么名字来着?时间太久都忘记了。
正当他沉浸于苦恼中时,门外传来了森的呼唤:“太宰君?”
猝不及防,浴室门被人推开。太宰来不及躲闪,门咣当一下撞上了太宰的脑袋。“唔啊!”
太宰退开两步,朝后摔去。森眼疾手快地捞住少年的胳膊,轻轻一带,把人揽进杯里。修长有力的手臂护住少年的腰部,森松了口气,关切道:“太宰君没事吧?”
太宰靠在森怀里,脸颊贴着对方袒露的白皙胸膛,阵阵沉稳有力的心跳顺着温热的皮肤传入耳里。太宰呆住。等他反应过来时,才发现自己方才竟忘了如何呼吸。眼泪止不住地外溢,此刻的他从脖子到脸,恰如案上蒸熟的虾一般红。
“太宰君?”见怀里的少年毫无反应,森又唤了一声。感觉到胸前的湿濡,森目光微暗。
接着,少年缓缓推开他,别过头不肯与之对视。泪水如同断线的珠子一颗接一颗往下落,洇湿了他的衣袖。红霞在太宰脸上晕开,使少年本就如桃花芙蓉般精致的脸庞更添艳丽。缓了一会儿,太宰支支吾吾地回答:“我、我没事。”
“可是太宰君的脸很红。是生病了吗?”森说着,似乎真准备伸手探探他额温。
太宰慌忙后退,避开了他的触碰。
森盯着他的动作,再结合刚才发生的事,瞬间了然——原来是听到了啊。
他唇角稍弯,扬起一个意味深长的弧度。
但是没过多久,他脸上的笑便凝固住了。他注视着太宰,神色前所未有的凝重:“太宰君,你的眼睛……似乎比白日里症状更加严重了。简直——”森顿了顿,试图找出更为合适的形容,“就像宝石一样。”
太宰听后,神色微变。他转头看了眼挂在浴室墙壁的镜子,恍然感慨:“啊,的确。”
森注意到他情绪上那点微妙的变化,皱眉:“太宰君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森可不认为眼睛变成这样能是什么好兆头。而太宰他,一定知道些什么。
“啊,森先生怎么会这么想?”太宰镇定自若地眨眼,表情写满了无辜。森没法在他脸上找出丝毫破绽,只得放弃追问,“好吧,我相信你。快去洗澡,待会儿就该睡觉了,真有什么事也留到明天再说。”
太宰看着森。
森的目光很认真。
那是无微不至地为他人着想的,充满理性的成年人的目光。
太宰心里突然涌上一阵难以言说的感觉。他总觉得森有什么地方变了。可具体是哪儿,他也说不上来。但他直觉,这或许并不是件坏事。
……
//
“怎么,睡不着么,太宰君?”寂静的夜里,森突然问。
“嗯……”闭上眼快15分钟仍然十分清醒的少年怏怏道。他还不太习惯两人一块儿睡。毕竟从前都是一个人,乍然间换了,总要给点时间适应。
森叹气,凑过去,手臂环住少年纤细的腰枝,把人略往怀中按了按。
“呃、森先生?”太宰有些紧张地叫道。
“这样会好些么?” 黑暗里传来森温和的声音,他感慨道,“太宰君体温可真低啊。人也瘦得和竹竿似的,平时绝对没怎么吃饭吧。”入手玉石般冰凉的触感让森心神微晃,“体寒这么严重,螃蟹一定不能再吃了……”
——太近了!
太宰已经紧张得说不出话了。被男人的气息所环绕,他满脑子空白,下意识地妄图挣脱这个温暖的怀抱。
森将他锁在怀里,手臂搭在他腰间,太宰动弹不能。他的后背紧贴着对方胸脯,中间只隔着层薄薄的衣料与绷带。
也幸亏有绷带。若是直接触碰身体,他怕自己会敏感而羞耻地哼出声。
少年想,这个姿势真是糟糕透了。
背后的男人近在咫尺的灼热呼吸喷洒在他后颈,带起阵阵痒意,太宰半边身子都酥软了。这样的距离让他本能地感到危险,神经有一瞬的紧绷。
可很快,他又因信任而放松。
这当然不妙。因为此刻他正如一只被头狼捕猎成功的小羊,随时有被拆吃入腹的可能。
事实上他根本没听清森先前说了什么,只一味“嗯”“啊”的附和。森注意到了少年的心不在焉,当然也感受到了少年浅浅的推拒。
他扣住太宰正不安分扭动的身体,低低的警告声中带着似有若无的危险笑意:“太宰君再乱动下去,我可不敢保证自己会不会做出什么超出界限的事来。”
太宰闻言顿时身子一僵,不久后又慢慢放松下来——已经全然放弃了抵抗,任由森搂着他。
森在黑暗中勾了勾唇,心下发出满足地喟叹。他抱着两年来除了个子在蹿一点儿肉都不见长的少年,不禁开始反思自己从前对他的关心是否太少,不然怎么把孩子越养越单薄了?
看红叶小姐把中也养得那么好,自己或许也该去取取经?
待他思索着回过神时,少年已经呼吸均匀,在他怀中陷入了安眠。森闭眼,凑近少年后颈,轻轻落了个吻。
“晚安,太宰君。”
……
//
次日清晨。
太宰醒时,森已离开许久,爱丽丝在一旁的地板上玩洋娃娃,注意到太宰起身的动作,她高兴地打了声招呼:“治,早上好~”
“早上好~爱丽丝。”少年刚睡醒,嗓音仍带有几分沙哑。他气色红润,头发睡得乱翘,看上去分外可爱。
爱丽丝怔怔地盯着他,片刻后忽然没头没尾冲他问了句:“昨晚睡得好吗?”
太宰回忆起昨晚的经历,不由脸热。明明又没真的发生啥,他在害羞些什么啊。
咦——不对,自己难道是在憾遗吗?
太宰被自己的想法雷得瞳孔巨震。
“治?”
“唔,还好。”
爱丽丝有些担忧,“阿治的眼睛仅过去一晚,就变得愈发严重了呢。”太宰闻言,偏头瞅了眼镜子,也愣住了。
怎么会。
骗人的吧,才过去一天而己。
他毫不怀疑,再这样下去,要不了五天。最多三天,他就会面临完全失明的境地。
他真的有那么喜欢森先生吗?
啧,可恶,得抓紧时间了啊。
……
//
下午,首领办公室。
“笃笃笃。”敲门声响起,“首领,我是魏尔伦。前来汇报工作。”
“请进。”
身穿颜色仿佛深夜之海般高级的西装的青年,面带悠然的微笑,推门进入办公室。森像是早已在此等候许久一般露出微笑,“辛苦了,魏尔伦。”
魏尔伦恭敬地低头:“为了组织,这是我应该做的。”
详细地报告完后,他并未直接离开,而是驻足原地,露出一点犹豫的神色来。森表情未变,问:“魏尔伦干部还有其他事吗?”
魏尔伦稍加思索后,开口道:“首领,实不相瞒,方才我在楼下遇见了太宰君。”
“哦?”森看向他,目光里流露出几分兴致,等待着他的下文。果不其然,魏尔伦下一句便是:“他的眼睛似乎出了些问题,首领知情吗?”
“啊。”森的声音平静得让人听不出他的真实想法,“我知道。”接着,森苦恼地叹气,作出一副头疼的样子,“但太宰君不肯与我告诉原因,你对此有何头绪么?”
森用那种智慧的、仿佛能将人内心看透的视线审视着魏尔伦。
魏尔伦视若无睹,自顾自地继续往下道:“属下在欧洲时曾听闻一种奇症。病症起源尚未明晰,但据说……”魏尔伦顿了顿,神色略显古怪,“据说患此病者,往往皆因……相思成疾。”
“哦?”森被勾起了兴趣,“还请魏尔伦干部详细说说。”
……
//
是夜。
“太宰君今日可是躲了我整整一天,难道不需要给个解释么?”森苦笑地看着正坐在床边翘起二郎腿看书的少年,顺手把房间内的灯打开,“看书怎么不开灯?光线这么暗,看书可是很容易近视的。你本来就只用一只眼,这样更容易近视了,得好好保护视力才行啊。”
又来了。
太宰叹气。每当森开始对他碎碎念的时候,他都想把耳朵堵住。如果不及时打断,怕是会没完没了了。
他表情似笑非笑:“我为什么躲着您,您难道还不清楚么?首领。”
至于后面提及的近视问题,太宰熟练地充耳不闻。
“哎呀呀。”森笑道,“这多亏了太宰君精心安排的情报员呀。”
“啊啊。”少年的小把戏意料之内地被拆穿了。他不耐烦地撇过头:“反正就算我不说,森先生也迟早会查出来的吧,只是时间问题罢了。”
“话是这么说,可太宰君的眼睛却是一刻也不能多等了啊。”
“森先生既然知道。那就搞快点啊,别磨磨唧唧的了。”
森听着少年赌气似的话,神情染上些许无奈:“太宰君可真叫我为难啊。光看表面,完全想象不到你其实喜欢我呢。”
少年被男人戳破心思,羞恼地亮出爪子,像只被惹急的幼猫:“不许说!”
森·恶趣味的糟糕大人·鸥外顺从地摊手:“好好好,我不说。那还亲吗?”
“废话,当然要!森先生难道想看我失明吗?”猫猫炸毛且委屈。
森知道适可而止,不能再逗了。否则又要像上次一样过很久才能把人哄好了。于是这次,森依着少年的意思朝对方走去。
太宰知道森来了。他攥住衣角,紧张地咽了咽口水。一时心跳如擂鼓。
森会怎么做呢?
嗯。只见森不紧不慢走过来,在他眼尾落下了蜻蜓点水的一吻,便自行退开了。
太宰:???
太宰顿时睁圆了眼,眸中染上几分薄怒。
就这就这就这?
魏尔伦这家伙到底靠不靠谱啊——太宰大人的人情可是很难欠的好吗!
他鼓着脸,正准备生闷气,结果抬眼就看到了森眼底明晃晃闪着的促狭,立时明自自己被森先生给耍了。
哈,这老狐狸!
太宰一把拉过森的领结,堪称霸道地吻上了男人的唇。唇与唇相贴的瞬间,太宰下意识地伸出舌尖舔了舔。被他这番动作撩拨到的森眼神登时一暗,伸手扣住少年的后脑热烈回吻。
男人眼底渐渐燃起兴奋的火光。
他最重要的怀刀、他精心打磨的钻石、他的学生、他的孩子……他娇艳的玫瑰——此刻主动向他盛开了!
这是多么伟大而动人的一刻,是多么值得纪念与反复回味的一刻!
……
在接吻这方面,成年人明显比少年人游刃有余得多。太宰很快便不再占据主导位,只能被动地承受对方亲吻。
少年几近室息时,森终于肯停下来。
太宰呼吸凌乱眼神失焦,浑身发软地靠在森怀里。即便如此,他仍假装镇定地哼道:“难道魏尔伦没告诉你要接吻十秒钟才能解除么——真讨厌,还要故意让我主动!”
被发现了啊。
森笑了笑:“因为实在很想看到猫咪害羞的样子啊。”
“森先生又在说奇怪的话了。”太宰无比嫌弃,“您还真是有够恶劣的。”
森摸摸太宰的脑袋:“那明天请太宰大人吃螃蟹大餐赔罪,如何?”
“……就我们两个人吗?”
“当然。”
少年兴奋地叫道:“真的吗!那说好了,森先生可不许反悔!”
“一言为定。”
fi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