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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 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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骆夏站在路边刷着手机,一直到手机上显示的时间到了十点三十整,她才清了清嗓子收起手机,打着一把伞认真的观察一批又一批的人,下雨天午饭点她举着伞站这半天跟个傻比一样主要还是因为多次“偶遇”的经验告诉她,再过不到十分钟下课的江衡准得走从那个拐角走过来。
骆夏手里还拿着一把折叠伞,她怕江衡没带伞。
江衡也算是校园风云人物,艺术天赋高到一向挑剔出名的教授整日把他挂在嘴边,但是神秘感太强了,一直独来独往,浑身上下都散发着艺术忧郁男的气质,留着快及肩的蓝灰色头发,一张冷淡又精致的脸是没有一丝女气的好看,没有人了解他,甚至校园里跟他能有点头之交的人都寥寥无几。
可是骆夏对他很特殊,旁人看到江衡多多少少都是一句长的好帅,骆夏看到这个人总是会心一揪,他身上萦绕着的疏离、孤立、寂寞和清冷太惹眼,她总会产生一种淡淡而难以察觉的难过和心疼。
明明拥有着一个别人听着都羡慕的光辉灿烂前途无量的人生……
她想,上天赐给他引人注目的天赋,又收走了什么。
她又等了几分钟,路的转角那头果然走出来一个人,高挑又引人注目。
可是引人注目本人十分低调,戴着耳机扣着卫衣帽子目不斜视,走得板正笔直却还是难掩浑身的忧郁气质。
骆夏安抚了一下背包里的猫,她前挎着一个包,装了一只雪白的猫。
随即她就跟上去,慢几步落在江衡身后,谁知道半路杀出来一群人。
骆夏满怀少女小九九的脸色立即变了,作为一个社牛,这都是她认识的……
果不其然,那群人看见她就立马朝她走了过来,摆了摆手喊骆夏:“嘿哟伙计——”
骆夏:……
这就是社牛人士追人的好处,该死的人缘要么极致助攻要么极致干扰……
然后……事情发生了极致反转……
有个人走过来没注意,不小心撞到了江衡,江衡包上的挂件掉了。
那人捡起来,看到挂件是一只漂亮的白猫,还刻上了一串数字:2018.9.27
他叫了江衡一声,“江衡?你挂件掉了,实在不好意思啊。”
待江衡接过挂件,他便急匆匆地往骆夏那赶,大嗓门地喊了一句:“骆夏?你带猫了?给我看看给我看看!”
江衡本要转身,听到这句话又默默顿在原处,有些茫然地跟着看过去。
骆夏察觉到江衡的停顿和视线,眼睛亮了亮,绕过那一群人跑到江衡面前,酒窝漾漾:“嗨!江衡!你也喜欢猫吗?”
被忽略的众人:……
那些人边“呕”边吐槽着“居心叵测”笑骂着走远了。
江衡被骆夏整的有些懵,愣了几秒,看着她背包里的猫,好像确认了什么,眉眼柔和下来:“嗯,我曾经捡过一只猫。”
骆夏笑了:“是吗?我也喜欢,咱俩真有缘。”
强行有缘……
“我这只是从楼下接到的,它当时瘦瘦弱弱但是毛很干净,去医院检查也很健康,我想它主人应该很用心的。”骆夏又开始叨叨了。
江衡倒是沉默下来了,眉眼淡淡没什么情绪,“是吗?”
骆夏点点头:“是啊。”
“我叫骆夏,骆驼的骆,夏天的夏,你的高中同学,你可能不认识我,要不我们认识一下?”
大学是为了你拼命考的,就连猫也是不放心跟着你时捡到的。
骆夏的一整个高中时期都是被这个同学们所谓的“透明人”贯彻的,江衡在同学眼里有多透明,在骆夏眼里就有多显眼。
她不可言说的心意,很早就出现了。
开学那天,骆夏是在早餐店遇见的江衡,个子瘦瘦高高,气质也格外显眼,以至于在有些拥挤的早餐店里骆夏第一个注意到了他。
江衡就拎着一杯豆浆准备往外走,骆夏看着自己手里的一大堆早餐,怎么看怎么扎眼。
心里默默吐槽:看看人家吃多少再看看你,吃吃吃!胖成猪了都!
她跟着江衡一起到门口换现金,她就站在江衡身后,看着那只苍白而修长的手把卡递过去,接过现金,用干净的声音说:“谢谢。”
从那天起骆夏就对这个人格外注意。
她经常明目张胆地趴在江衡班级的窗户上偷看江衡,因为那个班级也有很多她熟悉的人,再加上她精湛的伪装,也没有多少人起疑心。
以至于高二的某天,江衡从第二节课就没了人影,她装肚子疼跑了趟医务室,正好撞见拿着请假条的江衡对校医说了句:“谢谢。”
然后就起身往外走。
目不斜视地略过了骆夏走了出去。
就好像没看到一样,又或者,除了他想要注意的,他的世界里根本就看不到任何人。
不过按照他这个情况,他怕是没有想注意的人。
骆夏跟医生应付了一句:“哎呀老师,我这脚腕突然又不疼了,麻烦了老师!”话罢就立马跟着江衡跑了出去。
她看着江衡脸色苍白表情也不自然,就江衡一直以来给她的弱不禁风的印象,她真怕江衡会半路上晕倒。
所以她看着江衡拿着假条走出了校园,自己又满头大汗地翻墙出了学校。
正好在跳下墙的那一刻,江衡也走到那里,于是骆夏以一种等会双手双膝着地的狗啃泥方式摔在了江衡面前,疼得她呲牙咧嘴,毫无形象。
江衡对从天而降的一个人反应不是很大,顿了一下脚步,跟骆夏对视了一眼,然后抬脚就走。
骆夏:“……”
她一路跟到了某个小区里,那个小区是个离学校不算远的一个富人区,安保很严,她情急之下冲着江衡的背影喊了一句“欸!”
果不其然,江衡一点反应都没有,保安倒是注意到她了,骆夏红着眼睛委屈巴巴地对着保安说:“叔叔,能给我开个门禁吗?求你了……我妈妈刚嫁过去,我跟着妈妈昨天才搬进去,门禁还没弄,妈妈让我跟着哥哥一起,但是你看……他又不欢迎我……”
江衡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多了个妹妹和后妈,并且成为了一个嚣张跋扈的继兄。
凭借着无辜的外表,骆夏被安慰了几句就被放进去了,她看着江衡进了单元楼,还是有些放不下心。
不知道什么心作祟,她出了单元楼却还是在楼外停住了脚步,抬头望向三楼的窗户,总有些不好的预感。
下一秒没看清一个什么东西被丢了下来,然后就是撕心裂肺的一声叫,那是只……猫。
巧合之下,骆夏伸直胳膊扑过去堪堪接住了那只猫,自己的胳膊和膝盖一阵疼痛之后,她抱着猫站了起来。
胳膊肘和手臂都有擦伤,膝盖淤青不算太严重,但她还是怒气冲冲地朝着三楼还没关上的窗户吼道:“有没有素质啊!能不能先把你脑子里的青蛙放出来再好好思考一下生命的意义行吗?!”
骆夏气哄哄地安抚了一下怀里的猫,随后带着它去了宠物医院检查了一下,三年后愣是被骆夏养成了如今的好吃懒做的大肥猫。
江衡显然是被她直白的语音和格外明显的眼神给镇到了,愣了一下,抿着嘴没有说话。
骆夏丝毫不介意,“那我就当你默认了啊,我不烦人的,咱俩以后就是朋友了,有什么事尽管跟我说,如果你愿意的话,那我就祝你的世界再添一员——骆夏。”
江衡看着她怀里雪白的胖猫,声音不大不小:“记得。”
“啊?”骆夏没听清,“什么?”
“我记得你。”
满地狼籍和女人的嘶吼声中,心里的麻木和溃烂已经让他平静地接受了这一切,猫扔下去就扔下去吧,只是一只经常粘着他,自己又给它喂了些吃食而已,没有多重要的……
江衡垂着眸安静地站在客厅,脑袋发昏浑身也无力,女人头发凌乱死死拦住他,“你为什么不去死?你们为什么不一块儿死?!我扔下去了,我把它扔下去了,你看见了吗?江衡,你看见了吗?你为什么不跟它一块下去?你告诉我啊,江衡,你告诉我……”
谁能把面前的女人跟以前留着柔顺长发、温柔和煦,经常坐在床边柔声地给他讲故事的女人联想到一块。
直到楼下一个清亮的女声传来,由于喊得声音过大甚至有些破音:“有没有素质啊!能不能先把你脑子里的青蛙放出来再好好思考一下生命的意义行吗?!如果觉得只是三楼没有危险的话你怎么不下来呢?!”
江衡眸子颤了一下,他抬了一下眼,面前的女人喘着粗气,身子忽然塌了下来,痴痴笑了一下,然后跌坐在沙发上。
江衡打了电话叫了医生来,医生到了,江阳固也到了,江阳固,他的父亲。
江阳固衣装革履满面春风,在外是白手起家的成功人士,在内……
他看了一眼沙发上凌乱的女人,眼中的嫌弃和蔑视一闪而过,满怀关心地走过去,“医生,你看我妻子……”
江衡极轻眨了一下眼,他忽然觉得很累。
于是江衡头也不回地走了,即使发着高烧眼前一片昏沉。
那天是2018年的9月27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