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色财气》江川野

22、二十一

　　八个月后，医院，

　　手机录音外放循环:

　　“林季年对不起林九玥，林季年对不起林九玥……”

　　“能不能把这玩意儿关掉啊，好吵好丢人……”林季年在病床旁边捂着耳朵。

　　“你对亲妹妹都这样，我怎么放心把沈栀姐交给你。”

　　“活该，谁叫你动作不够快，”安宇正给林九玥削着苹果，切下一块递到她嘴里，"要不是你九玥姐至于在这儿受八个月罪吗?”

　　“你小子好得到哪儿去，你到现场的时候九玥都在地上躺着了。”林季年不甘示弱，怼了回去。

　　"咳，我哥说得有道理，要不你也录一个，我两个一起放，公平公正。”林九玥一边嚼着苹果一边说道。

　　“诶不行，我没有被提前通知，来得晚那么一点是正常的，林季年不一样啊，他可是有收到信号的。”

　　“你说得也有道理。”林九玥翘着腿，若有所思。

　　“林九玥你哪边的?”

　　“去你的，这段时间可是我在照顾九玥姐，当然是我这边的。”安宇得意洋洋，给自己喂了一块苹果。

　　“我只关心我什么时候能出院，石膏都拆了，我觉得我好了。"林九玥闻着消毒水的味道只觉得难受。

　　“我去问问医生。”林季年摸摸她的头，走出病房前“顺便”把外放关掉了.....

　　八个月前，跳楼当天，下午三点二十五，

　　在林九玥抱着陈伊伊下坠的时候，她没有闭上眼睛，而
　　是在看下落的位置，在快要到三楼的时候林九玥眼疾手快抓住了那块凸出来的窗沿，松开了手，陈伊伊摔了下去，林九玥则整个人吊在那里。

　　“幸好没记错位置，不然真的要去喝孟婆汤了……”

　　那是废楼之前因为计算失误而多出的一块，一开始林九玥还嫌弃这地方凸出一块太丑，没想到这块凸起最后救了自己的命。

　　林九玥力气不大。自然坚持不了多久，陈伊伊刚落地那会儿林季年就到了，看见面前的惨状当场愣住，林九玥挂在上面大声地喊着，"看什么!救我啊!我没力气啦!”

　　林季年抬头，“哇哦……”

　　很不巧，在林季年刚上到三楼的时候林九玥还是因为脱力掉了下去，“林季年我做鬼都不放过你!"

　　林季年没拉住她，冲到窗台往下看，“摔得真准!”

　　林九玥正好摔到了陈伊伊身上，有陈伊伊垫背林九玥不至于伤很重，虽然腿还是骨折了，而且撞到头当场昏迷。

　　安宇姗姗来迟，“我去，九玥姐这.…..”

　　“叫救护车啊!"林季年在上面往下喊着。

　　“哦哦....”

　　两个月后，林九玥醒了。

　　她醒来之后的第一句话:林季年我削了你……

　　“妹妹，不要生气。"

　　“医生说你颅压虽然恢复得差不多了，但是脑部还有淤血没散，再躺几天吧。”林季年问完回来告诉她。

　　“怎么摔一下我脑子还出血了……”

　　“你那是血管破裂，出点血算轻得了，"林季年拽了一下林九玥的脸，“人还活着你就庆幸吧。”

　　“陈伊伊死透了吧?"她眨着纯良的双眼看着林季年。

　　“就算一开始没断气，被你砸这一下也死得透透的了。”

　　“耶!这楼没白跳!”林九玥瞬间觉得打着针的手都没那么疼了。

　　“但是你现在对外是去世了的，你出院之后怎么办，改个名字?”林季年给她递了杯水。

　　“不!我做不更名行不改姓，就叫林九玥!”

　　“那要不要换个地儿重新开始，你这样算黑户。"

　　“你给我销户了?"一口水呛到林九玥的喉咙里。

　　“暂时没有。”

　　“那不就得了，我可以苟活，"林九玥放下水杯，擦擦嘴，“还不用碍着一些人的眼，多好。”

　　林九玥恢复得差不多了，睡醒了就跟安宇和林季年打闹说笑，他们也乐意陪林九玥玩儿，虽然这个场景怪怪的，但也挺其乐融融。

　　出院的前一天晚上，林九玥趴在病床旁的栏杆上发呆。

　　安宇在陪护床上睡着了，林九玥就这么盯着他看，看着看着觉得面前的画面很眼熟，好像在哪里看见过。

　　很早之前林九玥也住过一段时间医院，只是时间不长，当时应该也是林宇在照顾自己吧。

　　“姐，你什么时候养成半夜盯人的习惯了，"安宇被林九玥盯得发毛，忍不住睁开眼睛看她，“大半夜这样你怪瘆人的....”

　　“你怕什么，之前不也这么盯过你。"林九玥哼了一声，躺回床上。

　　“你什么时候这么盯过我，七岁之后我就没跟你一个房间睡过....”安宇揉揉眼睛，翻了个身。

　　“上次我住院那会儿我跟你不也算同房，还帮我一起瞒着我哥。”

　　“你什么时候住过院，我怎么不知道，"安宇坐了起来，“你记错了吧?”

　　“不可能，还有病历在这，不信你拿给医生看。”

　　安宇走到床脚，拿起病历开始翻，上面的神秘字体他也看不懂，便拿出去找护士姐姐破译。

　　过了许久，安宇回来了，林九玥在床上盘腿坐着歪头看他，“我就说了吧，你精神错乱了。”

　　“屁咧，我根本不知道你上次住院的事，你病历本上那一页签的是家属名字又不是我，"安宇把病历本在林九玥面前摊开，指着上面何悸的签名，“当时陪你的是他吧。”

　　林九玥望着那奇怪的签名，“林季年的签名不是这样的啊....”

　　“这不是林季年。”

　　“难道我还有别的家属吗?”

　　林九玥迷茫的眼神把安宇吓着了，安宇摸了摸她的额头，“没发烧啊…”

　　“去你的，你才发烧了。”

　　“林九玥你装的吧?真不记得了?”

　　“我装什么了我装....”林九玥扒拉着被子，“有什么是需要记得的吗?”

　　“我靠！”安宇急忙摁响了呼叫铃，叫来护士，“护士姐姐她失忆了!”

　　护士像看傻子一样看着安宇，“你把我叫来就是为了通知我这个?”

　　“对啊，失忆了，怎么治!”

　　“医生明天查房的时候你再跟他说，这个触及了我的知识盲区。”

　　林九玥一个枕头扔向安宇，“你才失忆了，你全家失忆了，我脑子好好的!”

　　护士出去之后，安宇拿出手机，上微博超话随便找了张何悸的照片，怼到林九玥面前，“你知道这谁吗?”

　　“知道啊，大明星，"林九玥瞟了一眼照片，“这衣服颜色还挺好看的。”

　　“他叫什么?”

　　“我怎么知道我又不看这些。”林九玥觉得安宇非常莫名其妙，仔细想了想，“啊我看过一场演唱会，当时有个很好看的小哥哥，叫江翊!”

　　说完林九玥又看了眼照片，“不是他，小哥哥好看一点。”

　　“我记得我还有他微信，可惜我手机摔碎了。”

　　安宇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危机感，完了，九玥姐脑子坏掉了。

　　安宇不甘心，又翻出一张许昭的照片，递给她，“这个你认识吗?”

　　“噢，许昭，我还欠他几顿饭，一顿还是两顿，有机会请他吃饭。”

　　“那这个呢?”林宇指着许昭旁边的何悸，“还有你什么时候欠许昭饭的?”

　　“这个我真不认识，许昭的话是因为之前我对梁煜耍阴招的时候不小心把自己搭上去了，他救的我。”

　　“他叫何悸，想起来了吗?"安宇一字一句的念着何悸的名字。

　　“跟我有关系吗，干嘛要我想起来，莫名其妙的。”林九玥不知道安宇这样是为哪般。

　　“这是他助理啊，你不觉得你只认识许昭不认识何悸很奇怪吗?”

　　“不觉得，但是听你这样一说，好像又是有点奇怪。”林九玥挠挠头。

　　“完了完了..."安宇放弃挣扎，翻身又躺回陪护床，“睡吧，明天医生来了再说。”

　　林九玥一个人坐在床上瞎琢磨，也睡不着，趁安宇睡着偷偷去拿他的手机，打开微博搜何悸，“什么玩意儿，怎么我就应该想起来了?”

　　林九玥把何悸的微博从头翻到尾，一无所获。

　　第二天，林季年一大早就过来了，安宇把林季年拉走，神秘兮兮的,“你妹傻了。”

　　“你好好说话，”林季年看了眼在后面的林九玥，“她还在呢，这种话留着咱俩单独说。”

　　“不是啊，她把姐夫忘得一干二净，不知道她是不是装的。”

　　“你哪有姐夫。”林季年觉得安宇有问题。

　　“啊就是那个何悸嘛。”

　　“那叫前夫，虽然我妹以前是喜欢过他，但现在他跟我妹没关系啊，八竿子打不着……”林季年纠正着安宇，然后意识到了什么，“你说什么，九玥把他忘了?”

　　“心因性失忆，头部受到重创脑子会自发减轻压力帮助痊愈，记忆会选择性丢失，这也是大脑的一种保护机制，只要不影响生活的话不必过多关注，自己会好的，不影响出院，"医生面无表情地写着病历，“一两天，或者久一点，总会想起来的。”

　　“那她怎么就忘了一个人?”安宇感觉很不可思议。

　　“选择性遗忘也是症状之一，至于为什么只忘了一个人，跟主观因素有关系。”医生别有深意地看了林九玥一眼，这眼神让她感觉很不舒服。

　　“也许这是一件好事。”

　　林季年走过来，揉了揉她的头发。

　　“我又怎么了?”林九玥望着林季年。

　　“没事，待会儿就可以回家了。”

　　“哥，我没洗头。”

　　……

　　林季年收到的邮件里被删掉的一段话:

　　如果我死了，把我厚葬，将我的死讯昭告天下;

　　如果我还活着，当我死了，做法跟前面一样，但是别把我埋了。

　　你来得快一点我的存活率就高一点，不要让我走鬼门关!我没活够，不想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