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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7、红灯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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留在原地的两人你看我我看你,相持过了几分钟,高远才回神敲了肖恩一下。
“还看?能看出花儿来啊?以后别盯着他看了。”
肖恩傻楞着,居然没别开脸。
他问高远:“你有没有觉得,江哥好像和以前不太一样啊?”
不论是说话时的神态,还是办事时的动作,都开始让他感觉到有些陌生。不得不承认,人有时候的第六感真的可怕到无法想象,即使这种变化不露于言表,甚至几不可察。
就好像,江景散一直披着一张皮,而现在,他没有那么多耐心继续伪装了。
高远顿了几秒,又给了肖恩一巴掌:“少转移话题,哪儿变了啊,天天观察别人,怎么不见你多注意注意我啊。”
肖恩吃痛回头,伸手握住高远的手:“痛啊,你再这么打我我可真跑了啊——拉我起来,屁股坐酸了。”
“那我们现在该干什么?”肖恩问。
这话提醒了高远,他眼里透着怒气,把人往身边一拽:“走,算账!”
江景散快速赶到许择最有可能在的地方,发现这个地方根本没人来过。
那些残破的窗户被风吹得吱呀乱叫,在空寂的夜里仿佛在发出“咯咯”的笑声,听得瘆人。
江景散停住脚步,独自伫立在无人的石板路上。
一股晕眩突然朝他袭来,江景散猛地撑住了左手旁的枝干。汤又起作用了,可他不过才喝了一杯。
江景散有些懊悔,刚才不该走的。
高远和肖恩肯定也受到了同样影响,而且反应肯定比他还要剧烈。如果所有玩家都被同化,他所处的局势多少会有些危险。
得弄清楚村民们到底想干什么,还有,成为村民的结果也无非就是一个字:死。
根本没有活着的村民,所以村民是怎么死的?许择一个人会不会——
江景散舒了口气,脑袋清醒了不少后,转身往着另一个方向走。
其实在这之前,他和高远还有一段对话。
“把她老巢给捣了吧?反正留着也没用,也没有线索,削弱敌人力量总没错。”高远说。
江景散点头:“不是老巢,她不至于这么不带脑子。捣了也没事,说不定有用,你去。”
高远:“现在吗?我怎么去?怎么捣啊?”
江景散睨着眼睛:“用我教你?放把火烧了,东西砸了,房子推了,爱怎么样随你,别留下有价值的东西就行。”
高远笑了:“有价值的东西?对他们来说,可能也不是特别有价值。行,我去放火。”
这语气,和回家吃饭一样随意。
“等等,那照片呢?不用了,还是用不上了?”高远又折回来说。
江景散说:“可能根本没用,起码,目前没用。”
“没用你们还花那么大劲儿带来?”
“顺手而已,该让我们发现的游戏自然会给我们。”
“好,我过会儿去。”
没想到,火还没放,他都已经得担心高远的生命安全了。
十分钟后,他在村东口遇见了陈岁晚和亭。
“你们,什么时候到的这里?”江景散皱着眉问。
她们没有任何的反应,陈岁晚依旧美得盛气凌人,亭依旧垂眼不语。
难道是,发作过了?
按理说,喝了那么多汤,这个发作期不会间断,发作即终点。
江景散抬眼时看了一眼亭。
难道,是她发现了什么,才免于同化?
亭来路不明,江景散很是不信任她,虽然他信任的人可能就只有他自己。
“从一开始那边摸着过来的,那边根本没东西,屋子里也什么都没有。”陈岁晚笑着说说,“所以我们顺便来了这边,想着可能会和你们碰上呢。”
江景散站在一旁听,看不出来是什么表情。
“你和许择发现什么没有?”陈岁晚又问,“一直没遇到你们,许择他们在哪儿啊?现在挺晚了,但还好那边的灯笼还是亮着的。”
陈岁晚把手往身后一指,“对了,我们这一趟也不算没收获,还记得之前在森林里肖恩遇到过的那个老头吗?”
江景散“嗯”了一声,依旧没有表情。
左手食指和大拇指在上衣兜里摩挲着照片,粗糙的质感磨得手心和纹路微微带痛,他继续听陈岁晚说话。
视野里人的轮廓暗淡却清晰,让他有一种落空的感觉。
第一次有这样的感觉,江景散莫名有些烦躁,抽出了右手理头发。
“我们刚刚又遇到他了。”陈岁晚说,隐隐有点兴奋,“不过让他给跑了,真可惜。但还有一个好消息,也不知道算不算是好消息吧。亭——”
陈岁晚向亭那边摊开手,像是在要什么东西。
亭从衣服里摸出一张照片,放在陈岁晚手心。
“这个,你们肯定也找到了吧?”陈岁晚接过来后就递给江景散看,但江景散没接。
“嗯,你拿着吧。”
“很奇怪啊,那老头看起来那么老,居然跑得那么快。我就说我倒了霉了,那老头说我们遇到他也不一定全是坏事——”
江景散眉心动了动。
不一定全是坏事,所以目前还保持清醒?
“还没来得及琢磨他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呢,就让他给跑了。”陈岁晚叹气,“也不知道这照片有什么用,从那边绕过来就看见你了。你还没——”
“哪边?”江景散冷不防问。
陈岁晚突然顿了一下,没想到江景散问这个干嘛。“就是,额——有一颗很高的大树那边。你站得高点,往那边看就能看见了。”
江景散没跟着她说的去看,只是又“嗯”了一声。
“你这儿,你们的发现呢?”陈岁晚接着问。
江景散掀起眼皮,盯住陈岁晚,亭好像也是一副求知的模样。
她们好像很在意他们的发现。
没等陈岁晚再次开口,江景散两指捏住照片,送到她们面前。
从他的视角看,前方的灯笼红得不成样子,红光逆向而来,陈岁晚和亭站在阴影里,竟有些诡异地没有违和感。
两边的树地上的石板依然潮湿,江景散低头往地上看了一眼。
陈岁晚看见照片,点头说:“那个老头说,要是我们还想找他,得去那颗大树下等。”
还没弄清楚树的问题,就已经打上交道了吗?
江景散心中有些疑惑,得先和许择联系了再做定夺。
“找他干什么?”
“?”
陈岁晚楞住,然后突然抬脸说:“线索啊,有总比没有强吧?”
江景散瞥了自己的鞋一眼,“嗯,那我去找他们。”
陈岁晚半晌才回道:“嗯……你们还有没有什么别的发现?”
“一会儿再说。”江景散说完就走。
“唉,什么发现还要一会儿再说——”陈岁晚和亭紧跟其后,不时低头看看滑湿的地面,再小声咕哝几句。
黑夜寂寥,枯枝乱舞。
凉风嗖嗖,又有乌鸦在黑云的笼罩中发出嘶哑的鸣叫,似乎在迎接,又似乎在悲戚。
身后,身边,没有东西不在摇动。江景散越走越快,心中只有一个念头。
恍然间,就在江景散以为他们要走出了那个阴暗的石板小道时,远处一个地方突然火光冲天,紧接着的是不受控制的红灯笼。
它们摇晃着,嘶叫着,像长出了利爪,仿佛要挣脱束缚,在诡异的夜空中发出震耳欲聋的叫声。
江景散停住脚,抬头就是之前的方向——高远说要放火的地方。
因为老巢被推翻,那些灯笼压不住了。
村民还不想出来吗?
后面的陈岁晚和亭也停下来,因为这场面真的叹为观止。
想象一下,无数个发疯的灯笼朝着你嘶吼,面目狰狞,声音可怖,颜色还越来越红,大有挣脱绳子朝你扑来之势。
正常玩家看到这场景该吓叫了吧,不过——江景散思考不过几秒,“那棵树,在哪里,带我去。”
陈岁晚被吓了一跳:“不是说过一会儿再说吗——”
会是许择做的吗?高远他们还撑得住吗?
江景散现在来不及想那么多了,必须先把那老头抓住。
“快。”
“哦,这边这边。”陈岁晚带着人往大树赶,唇边带着一抹不易察觉的笑。
身后的声潮如狂狼般卷来,红灯笼的嘶吼几乎势不可当。
与此同时,其他已经被同化或是快被同化的玩家,也受到了红灯笼叫声的蛊惑,开始有了反应。
又转到村子入口处的秦涛,只觉得口干舌燥,还有点头晕眼花,不由自主想往森林里去。
他脑子就算再笨,也该知道森林里危险,就算打死了也不能主动往里走。可他现在不仅控制不住自己的身体,差点连自己的意识也把持不了了。
早在30分钟前,他和龙柔误入了一片森林,后来因为又因为被一个突然出现的村民吓到,他一脚踩滑,从半人高的坎子上摔下来,和龙柔走散了。
一路滚到村口,他抱着侥幸的心理,希望能遇到别的玩家。
没想到他才站起来不久,那些疯起来的灯笼又把他吓回去了。
秦涛在村口转了好久,被吓得够呛。好不容易确定那些红灯笼对自己确实造不成什么实质性的伤害后,他终于踏上了先前张自仁们走的方向,又在石板上实打实地摔了一跤。
“哎哟——”
一次伤害加上二次伤害,秦涛的腰几乎要折了。
“怎么这么倒霉催啊——”秦涛艰难地爬起来,继续走路。
忽然,他看到了一个眼熟的身影,背对着他蹲在离他10米远的草丛里,不知道在干什么。
皇天不负有心人啊,秦涛兴冲冲地扶着腰过去,心想终于遇到熟人了。
“唉,周明暗——”
秦涛拍拍周明暗的肩膀,示意他转身。“你在这儿蹲着干嘛?跑得这么快啊?”
周明暗对他的话语充耳不闻,没有反应。
秦涛还以为是他懒得理自己,刚想说句不中听的,周明暗却突然木楞楞把头扭了过来。
秦涛楞一秒,然后张开嘴:“啊!”
周明暗咧开嘴笑,白森的牙齿上满是泥土,两眼动也不动,散发出一股腥臭刺鼻的怪味。
秦涛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挣扎着往后退。
周明暗的衣服上都是棕红色的泥土,眼睛陡然变得疯狂,猛地张开了血盆大口,像看见可口的食物一样,贪婪地向秦涛扑来。
而他凶神恶煞的叫声,和红灯笼发出的,如出一辙。
秦涛看着周明暗张得根本不像正常人的嘴,害怕地抓了抓身边的树枝——
黑夜中,一声呜咽快速地弱了下去。
一个像女鬼一般的东西,顶着两个血洞似的眼睛,嘴里还发出奇怪的声响,在林子里穿梭。
“啊啊啊啊啊——”
“啊啊啊!怎么回事儿啊!你别追我了啊!我的肉不好吃啊!老张,救命啊!”老林里,被董秀秀追着的罗网大呼小叫,很快在一处路口停下来,古怪地扭动了几下躯体,往着原来的方向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