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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一点正文 ...

  •   陶亭准备走向靠窗的座位时,严祁又粗暴的拽了她的手一把,陶亭顺势堪堪停住。
      陶亭揉了揉肩关节。这次还好,没有脱臼。

      严祁不耐烦地“啧”一声。
      陶亭低下头,小声说,“对不起,我忘了。”
      严祁更烦躁地松开手,不理她,陶亭如愿回到了座位。

      自从陶亭和严祁成为了以前陶亭总是推给严祁的那些烂俗小说里的“阿飘”,严祁和陶亭整天在教学楼里晃荡,连哪个墙缝几只小强都一清二楚——当然,是靠陶亭每次见到小强都尖叫而数清楚的。

      严祁每天都不厌其烦的阻止陶亭坐回自己的座位,非拉得陶亭脱臼,才知道他们已经是没有实体的“阿飘”了。
      “那我为什么会脱臼?”
      严祁斜睨她一眼,撇嘴,“你管那叫脱臼?你那是整个手掉下来了。”
      “好恶心。”
      “你自己。”

      然而阻止往往没有用,陶亭一不讲话,严祁就不好说她了,随她吊儿郎当地叠脚坐在她的桌子上,而她的椅子早就被新来的学生占领了。
      陶亭不是没试过和他理论,“都死了还那么多讲究。”
      “死什么死,会不会说话。”

      陶亭不说话了,目光带讥讽意味地看着严祁穿过桌面的躯体,“你有感觉吗?”
      “什...诶随你了,再管你我是狗。”
      陶亭无辜地耸耸肩。

      她是真搞不懂严祁那么执着是为什么,反正她坐哪里都无所谓,就是日子太无聊总得拿点东西来消遣,包括和严祁斗嘴。
      但是严祁天天失忆,陶亭心情好还会和他争一争,懒劲一上来直接不说话,严祁也没法和她争了。

      陶亭只能百无聊赖的歪着头听课,台上的中年男人在风扇咿呀声中讲的唾沫星子横飞。
      “老刘媳妇是不是跑了。”
      “那他活该。”
      “也不能这么说吧...”

      严祁恨铁不成钢地瞪陶亭,陶亭又闭上了嘴。
      “你最好心,怎么不让他把雷锋研学活动那个奖给你?”
      “...都多久了。”
      又是沉默。

      “严祁,我不想待在这里了,好无聊。”
      “我倒是想,你去试试?”
      陶亭听罢起身下楼,严祁跟着她身后,在她被楼梯口回弹得一屁股坐在阶梯上后,适时发出嘲讽,“活该。不是早试过了。”

      严祁站在楼道顶端,没看清陶亭的表情。
      他只知道陶亭在地上坐了一会,站起身拍了拍并不存在的灰,上到他的身边,“走了。”
      严祁还没来得及回答,陶亭从他身后跳了下去。
      与那天不同的是,这次没有人逼她。

      严祁吓得动也不敢动,下意识麻木地走过去向下望。
      陶亭躺在那对他喊,好像只是一时兴起晒一下太阳,“你去看看!”

      严祁走到楼梯口,一脚猛踹向空气里的墙,想象中剧烈的反弹没有发生。
      严祁像是一脚踩在了棉花上,没有反弹但墙体并没有移动半分。

      陶亭就在斜对面,看见严祁像在演哑剧般滑稽的表情,放心的昏迷了过去。
      “傻逼,你他妈的不要命了是不是!”
      严祁怒火中烧,还想骂什么,意识却像被拉进了深渊,清晰的话语都变成遥远的回响。

      严祁在热浪中睁开眼,入眼便是陶亭带着好奇注视的放大的脸。
      严祁挥开她,“大早上的挺晦气。”
      “你会不会说话。”
      陶亭随严祁的动作一起站起身。

      两人静默了一会,陶亭无聊得抠手指,看着坑坑洼洼的指甲,叹了一口气就要走去座位。
      严祁下意识拉住她,起床气让他没有好脸色,然而陶亭的表情平静又有一点——虽然严祁不想承认,但是陶亭的表情确实有一点对他的怜悯。

      “操,肯定又在心里说我是智障了。”
      想到这,更没好气地松开陶亭。
      陶亭抿了一下嘴,原路走回座位。
      “得了,白劝。”

      严祁憋屈得紧,他真搞不懂为什么陶亭那么快就适应了变成鬼的事实,行动肆无忌惮——明明才没几天,就好像已经在阴府干过很多年一样,反衬得他更像个大惊小怪的怂货。
      陶亭终于放过她可怜的指甲,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严祁,走了。”
      严祁一下子就知道她想去哪,开启嘲讽,“不是早试过了...”
      陶亭没回答,自顾自的跑下去。
      严祁皱了皱眉,还是随着她跑下去了。

      等他站定在楼梯转角,陶亭已经到楼梯口了,一点都不淑女的一脚踹到楼梯口,闻声扭头看他。
      严祁本来以为这么大的力度,造成的后果足以让陶亭从此死心,看到这一情景还是无法组织语言,“卧槽,不是...”

      “你来试试。”
      严祁模仿陶亭动作,分不清是惊讶还是喜悦多一点。
      陶亭点点头,对他说“你站在这里不要动,我去给你买几个橘子。”
      “滚你的吧。”

      骂归骂,严祁听话地站住了。
      陶亭急匆匆跑上去,“咚”的一下闷响。
      严祁目瞪口呆地看着从天而降的陶亭本人,“你...”
      “你再试试!”
      陶亭喊着,严祁又是一脚。

      这回空气墙更软了,像一张有韧性的保鲜膜,已经可以凹陷变形了。
      但严祁还是没有忘正事,“操,你真是...”
      意识再度熄灯,严祁什么也说不出来了。

      陶亭发现了逃离的方法后屡试不爽。
      原本她只是想,如果真的有结界的话,她坐上栏杆向后倒去,会不会像是睡在一张巨大的吊床。
      大约是从来没人像她一样,死了再死的。

      陶亭掉下去的时候还在发愣,胸腔像与大地共振,莫名的压强使她难以起身。
      她远远看见严祁傻兮兮的神情,放松下去。
      没白跳就行,看来这是卡bug成功了,不过看样子还要跳多几次。

      严祁失忆现在反而是件好事,陶亭不用再为她“寻死觅活”的行为编理由。
      就严祁那家伙,如果知道,肯定是宁愿无聊死在这里,也不愿意让她摔成一堆马赛克的。

      不过每次看到严祁追到栏杆边可怕的神情,陶亭总是心虚得想摸鼻子。
      她确实那样做了。
      噢,抬不起手,那没事了。

      次数多了,陶亭以前好歹略显敷衍的给点缓冲时间,不至于让严祁一醒就看到马赛克,现在干脆连敷衍都免了。
      今天严祁一醒,就说,“走,跟我进......不是,那啥,你去楼梯口守着,我们能出去了。”
      严祁大脑还不太清晰,点点头听命办事。

      然后从天而降的陶亭彻底让他清醒了。
      熟悉的意识熄灭感再次涌上大脑,但这次陶亭没有朝他喊话。
      情况不妙,陶亭不可以在这个时候掉链子。

      门口的阻碍已经轻到无法引起触觉,严祁使劲压下开始模糊的意识,过去查看陶亭的情况。
      表面躯干倒是没什么明显伤口,硬要说的几块淤青——严祁之前见过的,是旧伤。

      这下糟了。
      严祁像米袋一样扛起无火,头更痛了。
      活人晕了知道去医院,这,死人晕了没人教他们该如何自救啊。

      这时他才注意到廊道上来来往往的人们,人们似乎没注意到他们,自顾自的低着头前行。
      眼前一会儿是学校的长廊,一会儿是暮色笼罩的末世感街道。
      严祁使劲晃脑袋也没能从这幻境中出来,于是很快就接受了——果然随便的性格是会传染的,反正不会有比变成“阿飘”更玄幻的事情了吧。

      人流好似有意避开陶亭和严祁所在的一小片空地,像激流遇见礁石时分流。
      老弱病残是指望不上的了,严祁一眼相中一个稍微面善点的先生。
      那位先生在暗沉的人流中一枝独秀,浑身笼罩着奇异的光,也有可能是其他人实在太暗了。

      严祁赶忙扛着陶亭追过去,周遭的人流也无声退开,仿佛有相斥的磁场般诡异。
      严祁顾不上那么多,空出来的手搭上了那个男人的后肩。

      “嘶,小伙子火气旺...诶?”
      男人戏谑的语气像是神棍,严祁心里暗道后悔。
      可讪已经搭了,转身就跑肯定不太礼貌。

      严祁忽略男人的话,急匆匆的说,“先生您好,我的朋友晕倒了,我们人生地不熟,您能不能帮个忙?”
      严祁忍着用连串敬词的别扭,一脸焦急的看着那个男人。

      “第一天死...啊不是,你们第一次来?哟,人命可不能耽搁,但是常规治疗肯定是不行的了...”
      男人倒腾了两下口袋,严祁注意到他身着的是一件青色大褂。
      好似没找到要找的,男人神色懊恼,对他说,“先带你朋友到我家吧,我看看她是什么情况。”

      看着严祁一脸怀疑的样子,不太坚定的咳了两声,板正身子,“你可别小看我,我可是兼职...反正做过医生的,给你朋友看看绰绰有余。”

      “那您的主业是算命的吗?”
      “对...什么,不不不...”
      男人回头看到严祁一脸恍然大悟的表情,痛彻心扉。
      我又双叒叕掉马了,多洗爹!

      “请问先生怎么称呼?”
      “啊我姓谢单名一个宁字。”

      “啊所以您叫...”
      “没错我就叫子虚。”

      严祁:你和乌有是什么关系。
      严祁:而且这个名字多多少少不太吉利啊喂。

      随着子虚兜兜转转来到一栋破旧的居民楼前,让严祁震撼的是,这封顶六层的破楼居然有电梯。
      子虚没有注意他的表情,“进来吧。”
      说完按下了“-18”的按键。

      “这这这...我们这就要下地狱了吗不是说要去你家吗你到底是什么人!”
      严祁这时肠子已经悔青了,缩在电梯一角挡住陶亭,语言系统都紊乱了。

      子虚这才真的自己给这小伙子造成了多大的误会,赶紧澄清。
      “这是去18世纪的我家宅子,不要担心嘛,要收你也不是我来收,更何况...哎呀我都说你火气旺你又不信,鬼差都不敢来抓你啊。”

      “难道我和我朋友还没死透?”
      “这...你应该是没死透,你朋友就快了...诶诶诶别这样看我啊,我说实话而已。小女朋友啊这么护着...行我闭嘴你别瞪了。”
      严祁扛陶亭扛得肩臂开始酸痛,他把陶亭下坠的身体往上一提,“累死了...”
      又把手心的汗往裤子上一抹,盯着电梯跳转的数字,空气陷入了沉默。

      电梯门终于打开,映入眼帘的是一个院子,虽然布置很简陋,但好在主人还没懒到让院子杂草丛生。
      子虚这会行动力在线了,好像终于意识到陶亭危在旦夕,直切正题地让严祁随他去了一个厢房,把陶亭放了下来。
      严祁龇牙咧嘴甩手的功夫,子虚已经把陶亭左右看了一遍。

      好在子虚平日逛集市,也会捎些实用的救急工具,严祁还是看到子虚用着专业的听诊器。
      “你们那个年代不是把脉的吗...”

      “你朋友干过什么事。”
      “没干啥啊...摔了一跤?从二楼。”
      “不止,如果只是二楼的话,那你朋友至少摔了十多次了。内脏都碎了,她感觉不到痛的吗?这...还有气,命硬啊。”

      “死人会痛的吗?”
      子虚瞥严祁一眼,伸手拧了他一把,听到严祁“嘶”一声,答道,“你看。”
      “这...她没说过啊。”
      “可能因为快死透了吧...我说你能不能别老是那么敏感啊,我又不是咒她,你要是真在意她怎么让她摔那么多次,你缺心眼啊。”

      “那...大师,还有没有...”
      “没有,都碎了,我这条件没法给她拼回去,我看她应该是真的不怕痛,给她喂点猛药,也许能撑到留遗言。”

      严祁要愁死了,本来以为当阿飘已经够倒霉了,这下好,自己好歹还稍微阳间一点,陶亭直达阴曹地府了。

      “我看她也不是一开始就没有阳气,你最好想想发生了什么,按理说你们阳气重的是看不见魂市的。你们那个时代的那个地方,是什么来着,啊就是你们来魂市的入口。”
      “学校。”
      “校园暴力啊?自杀还是他杀?”
      “...他杀。问这些对救她有帮助?”

      “没有,就是满足我的八卦...嘶,还是有点用的,可能在你们...额...死的地方,找点她遗留下的物品,可以把她拉回阳间?话本上是这样写的,真不真我不知道,我是没试过,那么多年,我可能坟头都没了。”

      子虚从床板下拿出一小摞黄符,从书桌上取了一盒朱砂和一支细长毛笔,在黄符上勾画了一些图案,交给了严祁。
      “你去井边打一桶水,把这个泡在里面,然后洗一洗你露出来的皮肤,就可以回去了。”

      “那大师,我们如果再出问题了怎么找到你呢?”
      “那自然是...可以找到的,你这个朋友无非就是阴气加重嘛,她如果严重了,你和她待在一起就可以来魂市了。一般来说魂市的建筑和你们那里的建筑是相对应的,你待会留意一下你们那边的地标,出了问题再来吧。”

      子虚大概是几辈子没说过这么多话,长吸一口气,严祁差点以为他要背过气去,直到子虚翘起的胡子被他自己捻平。
      子虚看严祁一脸担忧,催他,“你再看你那小女朋友就挂了。”

      “她不是...诶大师你怎么会这么现代的词的?”
      “大师的事你别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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